秦川回到城主府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府內燈火通明。
他一路來到自己的房間,推開門剛一進屋就看到桌子上熱騰騰的飯菜,不由得心中一暖,隨手把云溪劍仍在桌子上。
飯菜都是他最愛吃的,可是現在的他一點食欲都沒有。
秋雨端著裝有熱水的水盆走了進來,看到桌子旁盯著飯菜發愣的少爺,關心道:“少爺回來了,看你氣色不怎么好,是不是發生什么事兒了?”
秦川回過頭,笑了笑。
“沒什么特殊的事,不過今天還算是精彩的一天!”
秋雨放下水盆,看到少主確實沒什么事,放下憂慮笑聲道:“有多精彩,能跟我說說嘛?”
秦川現在還真有一肚子的話要說,但是秋雨明顯不是合適的對象。
他看了看地上的水盆,轉過頭才發現那個從小到大一直在房間內的木桶不見了,詫異的問道:“今天不用洗澡嗎?”
“不用了,老爺說從今天起,少爺不用泡藥浴了!”
“爺爺回來了?”
“嗯!回來了,對了,老爺說了,讓少爺吃完飯去府堂見他,好像是有什么事。”
秦川一聽這話哪還有心思吃飯,急忙站起身向外走去。
龍城議事廳內燭火搖曳,映的廳內如同白晝,并且今日前來議事的人也不同以往,全是龍城內的頭頭腦腦,身份顯赫,座無虛席。
這是近幾年來人最多的一次,所有人都有一種感覺,今天怕是有大事要發生。
秦雷還是像往常一樣,微瞇著眼睛閉目養神,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眾人端坐于廳堂內,等待了這么長的時間,每個人的心都壓抑無比,但是即便如此一個個的也只能守嘴守心,城主不發話,根本沒有人敢率先開口。
這是龍城的規矩,也是秦雷的規矩。
秦川疾步邁入廳內,剛一進門就看到了所有人都望向自己,其中不乏有自己相識之人,他也沒說話問候,乖乖的站在城主身后。
待到秦川站穩,秦雷這才睜開了眼,開口道:“人齊了,那咱們就開始吧,李牧,你先說!”
李牧的身材很是肥胖,但是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笨拙,意想不到的靈活。
城主話音剛落,他就快速地站起身來對著眾人一抱拳,直接道:“前些日蓄意謀殺少城主的幕后黑手已經查出,此人是敖冬嶺的二當家,谷風。”
“谷風先是蠱惑斗獄山對龍城附近進行滋擾,然后派遣敖冬嶺匪眾假扮龍城農夫誘騙云溪宗弟子林霄尋釁少城主,罪不可恕!”
李牧頓了頓,看了看眾人驚訝的臉色,語氣平淡。
“谷風罪大惡極,已被斃于鹿林!”
話音一落,平靜的廳堂內瞬間嘩然,眾人驚訝的瞪著眼睛,左顧右盼交頭接耳。
“沒想到竟是敖冬嶺做的惡事,龍城與其素無瓜葛啊,谷風怎會如此行事?”
“不管怎么說,殺了他們的二當家,敖冬嶺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以后需得小心提防...”
“說得有道理,不過,有龍城主在此,想來敖冬嶺不會貿然行事!”
“嘿嘿,那當然,龍城主威武霸氣,豈能懼怕匪眾...”
城主沒有表態,面無表情的看著眾人議論。
秦川聞言倒是心中一動。
谷風的修為他可是親眼見過,實力強大不說心思還極為縝密,為人狡猾刁鉆渾身都是心眼兒。
并且一身功法全部專攻于速度,身法詭異,即便不是爺爺的對手,逃跑應該不成問題,怎么會這么輕易就死了?
難道爺爺真的已經到無敵的境界了,靈王境的高手說殺就殺?
還是...
秦川想到這看向李牧,覺得這個一直笑嘻嘻的胖子不簡單,谷風的死因絕非一句話的事兒,這里面恐怕與他有直接的關系。
李牧等到大家的聲音漸漸消失,這才躬身向前幾步,從懷中掏出一個紫銅色菱形牌子,交予城主手中。
“城主大人,今日傍晚刺殺少主的刺客的身份已經查明,乃是禍門中人,刺客已被秦白山將軍擊斃。”
秦雷早就知道答案,看著手中的令牌若有所思,秦川在一旁直皺眉,他突然想起了天宇大陸上一直有著一圣二門的說法。
一圣就是中州的天下道法宗門,號稱圣山,是所有修者心神向往的圣地,地位超然,名副其實的天宇巨無霸。
而二門之一的禍門,則是天宇大陸中最為臭名昭著的殺手組織。
傳言禍門只要接下任務,就沒有完不成的說法,一名刺客死去的同時只會換來更多的刺客前仆后繼,直到任務完成。
或者,禍門滅絕。
秦川忽然想起了大陸上一直流傳的一句話,不禁輕聲低喃。
“天下萬物,皆有橫禍?”
“嗯?”
秦雷頗為意外,扭過頭看了秦川一眼,眼中帶有一絲難以察覺的笑意。
“不錯,殺手界的金字招牌,那是禍門的宗旨,被他們盯上的人就如同天降橫禍于身,必死無疑!”
“秦川,你怕不怕?”
秦川聞言笑了笑,說真的他還真就不怕,他現在是虱子多了根本不怕咬。
禍門的招牌再響亮不過是一個殺手組織而已秦川根本沒放在心上。
他現在最擔心的事不在外邊,而是自己的身體內部,比起刺客那些體內的隱患才是跗骨之蛆。
“爺爺,藏頭露尾之輩何懼之有,來一個殺一個就是了。”
“哈哈...”
秦雷聞言開懷大笑,等他笑夠了這才站起身來,瞪大雙眼對著廳內端坐著的一位老者道:“趙輝,邪魔攻城之日,秦川奉我之命代為守城,將你那擾亂軍心,蠱惑民眾的兒子斬殺于城墻之上!”
“你身為趙家之主,對于此事可有怨言?”
眾人聞言停止議論盡皆望向趙家之主。
趙家在龍城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這十幾年來開枝散葉極為迅猛,家中子弟眾多。
其實不乏有佼佼者,在修行的道路上突飛猛進,盡皆拜入有名望的宗門之內。
正可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長此以往之下,趙家在龍城中的勢力如日中天,順風順水,隱隱有壓過蘇家成為龍城第一大家族的趨勢。
但是趙輝這幾天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是很好,只因他最小的一個兒子在前幾日被龍城少主斬殺于城墻之上。
這個消息對于年逾古稀的趙輝來說不亞于晴天霹靂,就像是心頭肉被人生生挖走,當場就昏了過去。
在醒來后的時間一直以淚為伴,茶飯不思,本就蒼老的身體日漸消瘦,一日不如一日。
在道道灼熱的目光下,趙輝顫顫巍巍的站起身,蹣跚幾步將身體挪到城主下首,一拜到底,聲音有氣無力。
“回城主,趙家無怨言。”
秦雷聞言眼睛迷城一道縫,但是笑意還在臉上。
“嘖,你看,讓你說你又不說,咱們都到了這把年歲了,還用得著為兒孫們整日操勞傷神嗎?”
“你兒子死了,有怨念這我理解,有何恩怨直接與我說不好嗎,我秦雷又不是不講理之人,趙家又何必散財呢?”
趙輝聞言抬起頭,眼神中出現一絲迷茫,疑惑道:“散財?城主這是何意。”
秦雷聞言眼睛的縫隙更窄了,像是閉緊了一樣,笑意如常。
“唉,我就是想問問你,趙家與禍門的往來還融洽嗎?”
趙輝活到這般年歲,哪還聽不出話中的意思,驚得他魂不附體,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快走幾步一把跪倒在地,聲音也粗壯了不少。
“城主大人莫要開如此的玩笑驚嚇小人,趙家...趙家就是一介商賈不懂江湖中事,何曾與禍門有過瓜葛?”
趙輝抬起頭看向秦雷,嘴唇不斷的顫抖。
“城主大人,趙家對于您一直是忠心耿耿,千萬不要聽信了讒言,害了忠良啊!”
說罷老淚縱橫,渾濁的雙眼也被淚水洗刷的清亮不少。
圍觀眾人見狀感同身受,紛紛起身為趙輝抱打不平。
“城主大人,我看趙家之主絕不會是謀劃殺害少主之人,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是啊,趙家這些年對龍城可是忠心耿耿,即便有喪子之痛,我也沒聽說趙家有報復之言啊。”
“還請城主明察,還趙家一個公道...”
面對眾人的苦苦哀求秦雷哀嘆一聲,閉上眼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也不管他們,重重地往椅子上一靠。
一擺手,寬大的袖袍刮起一道勁風,雜亂的聲音戛然而止。
李牧見狀慢條斯理的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笑瞇瞇的遞給了趙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