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神靈與惡魔
龍城集市恢復了往日的喧囂，人群中熱鬧的交集正在不斷沖刷著邪魔攻城所留下的傷痕。
城中百姓已經看到了城主派人貼在城門旁的安民告示。
幾日前的邪魔攻城事件，已經成為大家茶余飯后討論的談資。
談多了也就不再覺得恐懼，全然忘記當時自己那驚恐不安抱頭鼠竄的不堪模樣。
三人一伍，五人一群，鎮定自若侃侃而談，不乏有人說到興起，大手一揮指點江山。
“哎！聽說了嗎？那些邪魔的主子名叫冢骨，從地獄中跑出來的，這次若不是老城主親自出馬，龍城危在旦夕，恐怕挺不過去。”
“你這算什么，我早就知道，我還知道火皓宮也來人幫忙了，那一夜鹿林方向有火神降臨，要不單憑老城主一人根本搞不定，嘿嘿！”
“也不知道少城主是生是死，你說少城主是不是死了？”
“那哪能，你們都不明白，那惡少也是惡魔降世啊，那日你們沒看到我可看清楚了，他渾身嗜血，額頭上睜開了第三只眼，要不是如此能鎮得住城外的那些個邪魔嘛？”
“對對對，就連趙家的公子哥都被他隨意的殺了，眼睛都沒眨一下，趙家家主想要討個說法，我看是沒希望，老城主現在都沒表態！”
“我怎么聽說當時城外殺光邪魔的是玉神醫出手？”
“你懂個屁，惡少那是為了掩人耳目.....”
集市中人聲鼎沸，熙熙攘攘。
和往常一樣，秦川的到來，在集市中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不少人看到了他都自覺的閉上嘴巴，大家的目光都轉了過來，漸漸的整個集市安靜異常，落針可聞。
秦川早已習慣，早就不再去刻意改變大家對自己的態度，淡定自若的走在集市中，感受到周圍異樣的目光。
身為少主，他覺得也許這才是應該有的效果，但即便如此他還是覺得今天的氛圍有些詭異，不同尋常。
往常自己一出現，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也不敢跟自己對視。
哪成想今天竟然有人開始怯聲的跟他打起招呼。
雖然聲音聽著還是有些不自然，但是卻是個好的開始。
他淡定的點頭示意，沒有說話，生怕把他們好不容易激發出來的勇氣再給說沒了。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這幾日城內對于他的話題高度，遠遠的超過了邪魔。
他在每個人的心中形態不一，在神靈與魔鬼之間搖擺不定。
惡少的平近易人漸漸讓他們有所接受，不斷的有人圍攏過來，當秦川走到集市中間的時候，前路已經被一群人擋住。
那群人大多數都是城外前來販賣農蔬獸皮的窮苦百姓，衣著樸素，神情各異。
秦川被眼前的一群人擋住去路，看著他們要吃人的目光，心中有些不滿，疑惑道：“你們要干什么？”
人群中為首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農，只見他骨瘦如柴衣衫襤褸，神情有些激動。
渾濁的老眼也有些濕潤，滿是泥土的雙手在褲腿上擦了擦，然后雙膝跪倒，雙手輕輕的拍在地上磕頭便拜，神情虔誠無比。
仿佛眼前人是上天的神靈般不可褻瀆，身后人見狀也都有學有樣，轉瞬間跪倒了一大片。
一向淡定自若處事不驚的秦川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即便為人兩世，這樣的場面他也沒有親臨過，更何況他現在是主角。
雖然惡少的身份尊貴，從小就習慣了別人的跪拜，但是像今天這樣的詭異場面從來沒有過，況且他根本搞不清楚是什么原因。
看著眼前長長的街道跪滿了人，由于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一時之間慌了手腳，抬手指著對面的一群人，看著為首的老農，疑惑道：“你們這是為何？”
那老農沒敢抬頭，回應道：“小老兒代城外所有窮苦百姓，向少城主請安，那日若不是少城主舍生忘死仗義出手相救，城外百姓將無一生還，叩謝少主大恩！”
“叩謝少主大恩！”
身后的人連忙隨聲附和，聲音整齊劃一鏗鏘有力，周圍看熱鬧的人全都張大了嘴巴，呆立當場。
秦川愣在當場，措手不及。
他那日城墻之上發出的命令其實并不只是善心大發，也在生與死之間猶豫過，嚴守城門當然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一直以來在他心中城外窮苦百姓和城內那些紈绔子弟都是一視同仁，又是城防主帥，救人更是他應該做的。
他只不過是憑著本心做出了該有的選擇，卻從來沒有想到今日竟然得到了這樣的回應。
秦川感受到了他們的虔誠，他的內心被深深的觸動，再一次覺得當日的決定萬分正確，心中非常自豪。
看來惡少之名今日要被洗刷了。
秦川看著眼前的人一直跪地不起，穩了穩心緒開口道：“你們別跪著了，先起來！”
眾人聞言連忙站起身來，一個個神情安詳平穩，好像是在等待著神靈下達指示。
秦川真的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大聲道：“那日邪魔肆虐，本少臨危受命為城防主帥統領御城軍，保境安民本是分內之事，你們大可不必對我如此，如若真要心懷感激，就感謝那日死去的將士們，都散了吧！”
一個小女孩兒擠過人群，跌跌撞撞的來到秦川面前，由于跑的太急，臉上有些細微的汗珠。
她仰起滿是灰塵的小臉，睜大明亮的雙眼，用稚嫩的聲音大聲說道：“大哥哥，謝謝你那天救了我。”
“爹娘都讓惡鬼給咬死了，我現在無處可去，所以只求您能留我在身邊，我為你洗衣擦地，為你當牛做馬，用一生來報答你的救命之恩！”
說罷跪地不起，納頭便拜。
秦川當日救過很多人，隱約中對這么個小女孩兒好像有點印象，他能看的出來，小女孩兒的這些話一定是準備了很長時間，由于緊張，說的有些倉促。
秦川連忙一把抓住了她，蹲下身子看著她臟兮兮的小臉兒問道：“你多大了？”
“十歲了！”
“大哥哥不需要你當牛做馬，也不需要你回報，你的心意本少心領了，快跟他們一同回去吧。”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小女孩聞言咬緊雙唇，手指不斷的揉扯著臟兮兮的衣角，努力的不讓自己哭出來。
秦川看著眾人沒有就此散去，眉頭微微皺起。
就在這時，那為首的老農開口道：“少城主！蓮三兒這孩子命苦啊，她的父母還有兩個哥哥全都死在了邪魔口中，現在一個親人都沒有，孩子年歲還小，就算跟我們回去也是活不長啊，求少城主發發善心就把她收留了吧，能給口飯就行！”
話音剛落，眾人連忙隨聲附和，大意都是如此。
秦川看著她那可憐的模樣，用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有些于心不忍，正琢磨著怎么處理。
這時身邊的齊清若開口道：“就讓她先去我家吧，等你想好了主意再來找她！”
秦川看了看她，無奈點了點頭，也只好先這樣，畢竟進城主府不是小事兒。
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此耽擱太久，連忙揮手讓人群散去。
眾人連忙讓開了一條路，用充滿感激的眼神看著他。
他們的眼神讓秦川如芒刺背，不由得板著臉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