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夜半狗叫
韓露？
李揚很是意外，隨后單手拉起了卷簾門，一張兩頰泛紅的臉出現在門口。
盡管很清秀，但在李揚眼里卻很兇，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能感受出來。
老韓家大閨女？
羅彩云馬上小過去開門，李玲安也跟著。
“露露，你怎么來了？快進屋快進屋！外面多冷！”
羅彩云一直怕韓露，原因無外乎她脾氣太暴躁。
但人家閨女來了又不能不熱情，那不是老李家的待客之道。
于是羅彩云招呼她趕緊到柜臺旁的電暖器前烤火，暖和暖和。
“李叔好。”
“羅姨好。”
“玲安。”
韓露紅彤彤的小臉笑的很僵硬，看得出她不太善于跟人打交道。
自從她進門，超市里整個氣氛變得不太一樣，像是瞬間跌入冰窖。
韓露目光看到李揚手上的菜刀，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臉上閃過慍怒，很快平靜下來。
“揚揚咋還拿著刀，快放下去給你露露姐倒杯水。”羅彩云不知所措，毫無準備。
說實在的即使是大人見了韓露也會打顫，這個姑娘平時暴躁的脾氣給大伙印象太深。
羅彩云一把奪過刀，隨手塞進柜臺里。
卷簾門再次拉下，隔絕了外面的冷空氣。
“叫姐呀，我說多少次了你就是沒記性，小揚你咋這么沒禮貌。”羅彩云朝兒子撇嘴，努力調節氣氛。
李揚只好叫了聲姐。
“這么晚了你咋來了？是不是你媽要買什么東西？有需要的盡管說，都按成本價拿！”
羅彩云展現熱情，讓氣氛不那么糟糕。
李揚覺得老媽有因為抹不開面子給所有熟人都按成本價，最后掙不著錢的潛質。
李玲安也跟著說：“韓露，需要什么盡管說，別客氣！”
她們兩個是真朋友，對脾氣，而且都以高考為人生最大目標奮斗。
韓露覺得尷尬，實際上她已經克服了自己的種種問題才敲響了玲安超市的門。
頓頓苛刻吐出幾句話，“我在網上看到了超市招聘廣告，就想問問我能不能發傳單。”
韓露的話讓李揚再度陷入沉靜，他雙手抱胸站在旁邊一直打量著她。
羅彩云立刻說：“能呀！當然能，不過你爸媽能同意嗎？高中學業壓力大，你可不能落下學習。”
韓露笑了笑，“沒事的阿姨，我能分攤好時間。明天周六，正好也想鍛煉下自己。”
李玲安道，“好啊好啊，正好我們一起！”
一直沒說話的李揚開口了，“喂，我帖子里寫的可是招聘漂亮的女生，你是么。”
這么赤裸的問題，或許韓露也沒想倒他會這么直接，一時語塞。
“有病啊你！擺什么譜！”李玲安不樂意了，馬上替自己閨蜜說話，并且氣勢洶洶地看著他。
老媽也是一臉怒氣，好不容易氣氛好了些，又被這句不合時宜的話打亂！
再看看老爸，雖然沒有直接站隊但也是用眼神示意李揚。
“好吧好吧，既然是熟人那就網開一面，正好還缺一個。明天早晨七點半到超市，到時候我安排細節。”
時間太晚，李揚哈欠連連，他只想趕緊回家睡覺。
得到肯定答案，韓露告別要回家。
羅彩云擔心時間太晚路上不安全，就對兒子說：“小揚，送送你露露姐。”
“她還用送？周圍十公里范圍都知道韓露的名號，鬼都躲著她呢！”
說完李揚昂頭看著韓露，準備接她的回應。
結果今晚韓露出奇的平靜，說了聲阿姨我走了，轉身就投入到黑夜之中。
“你這孩子咋說話，有你這樣說話的？虧你孫姨拿你當自己孩子！”羅彩云火冒三丈，小跑到門口。
看著韓露消失在黑夜里的身影，李揚突然一怔，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老姐李玲安要去送被他攔住，李揚揉了揉鼻子拿上外套追了出去。
“把你露露姐送回家！”后面傳來羅彩云的叮囑。
或許是心中愧疚，李揚自己也覺得玩笑開的不是時候，但又不想開口道歉。
就這樣一路跟在韓露身后三四米遠的地方，不遠不近。
一路沉默無聲，能聽到草叢里嘻嘻刷刷的耗子跑動，挺嚇人的，一個人走真能嚇破膽。
從商業街到韓露家這段路要經過一大段荒郊野嶺，晚上是野狗打架的聚集地。
李揚上小學時就知道這塊有兩幫狗子爭地盤，幾年后的今天仍然每晚上演火拼。
不知道再過十年，轟隆隆的挖掘機把這里變成花園洋房，那些狗子的后代們還有沒有地方繼續打群架。
將近十一點，月黑風高。
一個女孩在外面真的不安全，四周漆黑一片，不時還有醉漢晃悠悠冒出來，路邊野狗撕心裂肺地叫。
李兩人無話，只有偶爾的咳嗽聲。
到了韓家門口，李揚朝著她的背影招招手，“走了，露姐。”
韓露回頭，由于實在太黑看不清表情，只聽她說了句明早會按時到超市便進了家門。
鑰匙用繩掛在脖子上防丟失，這是不少中學女生都會干的事情。
韓露摘鑰匙時繩子恰巧弄掉了帽子，那頭短發被風吹的凌亂，她慌忙蹲下去撿帽子的樣子很有意思。
李揚撲哧笑出了聲，結果她家的大黃狗沿著廂房頂跑到大門上面的臺子一陣狂吠。
這一叫不要緊，把街街訪鄰居家的狗子都叫醒了，于是乎百狗齊鳴，半個村子雞飛狗跳。
強如李揚也好幾年沒見過這等場面，嚇的一踉蹌屁股著地。
有幾戶已經睡下的人家開燈開門，以為進了竊賊。
韓家反映最強烈，韓東海罵罵咧咧扛著鐵锨沖了出來，以為自己女兒被怎么著了，朝著團蠕動的黑影就劈！
走到跟前發現是李揚，锨舉到半空硬是給停了下來，著實閃了把老腰！
“小揚？怎么是你？”穿著褲衩子汗衫的老韓一臉驚訝。
“爸，你干嘛呢！”
韓露嬌聲嬌氣地直跺腳，嫌自己老爸不看清局面就瞎折騰。
“韓叔...是我...送我韓露姐回家，結果你家大黃不樂意。”
李揚驚魂未定，哆哆嗦嗦從地上爬起來，可以肯定的是褲子完蛋了，這一片都是黃土泥，被露水侵襲后濕乎乎的，沾了一屁股。
正當老韓扔掉鐵锨要扶李揚，他家的大黃狗咆哮而出，再度將雙腿已經要凍麻的李揚掀翻在地！
周圍鄰居家的狗子叫的更起勁了，連雞也跟起哄。
只見老韓在黑漆漆的虛空中右手一抓，準確無誤抓住狗鏈，這才讓李揚免于被狗咬的尷尬地步。
“大黃，理性點！”
“這是你李叔家的哥！”
老韓一聲令下，狗子立刻趴在地上做乖巧狀，跟沒事狗似的！
寒風中李揚徹底石化了，目送這只理性的狗老弟搖著尾巴跑回自己窩，然后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
老韓扶起李揚要他進屋歇歇，看看有沒有磕到哪。
院子燈亮了，韓母套著件大衣剛出正屋門。
旁邊站著睡眼惺忪的韓小冉，還穿著小白兔的粉嫩睡衣。
“李揚？怎么是你？”小冉打著哈欠問，應付意味明顯，顯然更想回屋睡覺。
李揚知道自己現在跟這丫頭不在同一頻道就沒搭理，借著光打量了自己幾眼，沒事就準備回家。
偶然跟旁邊站著的韓露四目相對，發現她的眼神中帶著渴求，微微搖頭。
李揚讀出了內容，笑著對老韓夫婦說自己去同學家玩，見韓露姐這么晚在外面一個人不安全，就順便把她送了回來。
“你看看，就這彩云還整天跟我抱怨揚揚長不大，多好的孩子。”孫文秀一臉羨慕。
韓東海四處找他兒子，韓小強。
結果那小子愣是沒被吵醒，依舊在屋里呼呼大睡。
臨走前，韓露給他投來一個感激的目光，轉瞬即逝。
回家的路上天氣依舊冷，但李揚已經感受不到溫度了。
他心情有些復雜，不清楚為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韓露，據說她出生那天恰逢寒露，于是韓父靈機一動便有了這個名字。
關于這種節氣，古人早有詩句寫道：紅葉深秋凝景象，蟬噤荷殘偶見霜。晨早洦塘騰霧氣，裊裊輕盈舞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