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一日,此時距新九郎與山賊的遭遇戰,已足足過去了兩日。
加賀郡,大藏村,久保家宅邸。
“還沒找到謙太和阿光?那久保家養著你們有什么用!”久保康貴在庭院走廊上來回踱步,一臉的郁氣。
“雖然還未尋著人,但村中一位水吞百姓聲稱,曾看到少主走出了大藏村。”庭院下,一名郎黨跪著低聲答道。
“人!我要人!”久保康貴心中十分焦躁,直接沖著對方發火。
謙太自那日離家后,已連續失聯了兩日三夜,但是久保康貴在前幾日,也并未非常擔憂,認為對方可能玩瘋了忘回家。
然而今早,久保康貴突然想起阿光之事,便召集家中眾人詢問了一番,卻得知自己竟被謙太欺騙,根本就沒一人知道阿光是否回老家!
明白家中一次性失蹤了兩人,久保康貴立即將郎黨全部派出,去搜尋謙太和阿光下落。
當久保康貴還在大發雷霆時,廊道盡頭又快步走來一中年男子。
“阿曜”久保康貴沖對方喊了聲。
“家主,有消息了,白穗小姐聲稱前日見過少主。”中年男子阿曜半跪在板鋪上,對著久保康貴說道。
“謙太曾去過白穗那?”久保康貴回頭看著阿曜,“那白穗她怎么說?有說謙太究竟去哪了嗎?”
“小姐說…前日少主持刀欲殺新九郎,沒有找到新九郎后,又一個人離開了屋敷,小姐甚至還問…”阿曜一邊說著,便瞧見久保康貴臉色愈加灰暗,說話也便猶豫下來。
“白穗問了什么?快說!”
阿曜聞言,頓時繼續說道:“小姐最初看到在下時,質問在下今日登門,是不是奉了您命令要殺她和新九郎。”
久保康貴站在原地,拳頭握得緊緊的,只想將謙太再揍一頓。
如果到現在,他還不知道謙太和阿光在干什么,不如直接切腹自盡算了!
果然,他那夜還是打得不夠狠,以至于謙太還敢動殺心。如果新九郎真的被殺了,組頭職位倒不會飛走,但無異于將婚禮陰謀掀開遮羞布,而且還不止掀給村民眾,甚至外村的人也會看笑話,到時候,身為主謀的他將臉面敗盡!不對,謙太不笨,肯定明白這么做的后果,難道…謙太想要下克上嗎?
走廊上,久保康貴瞥了眼身邊的阿曜和另一名郎黨,心中已是驚駭不已!
他此時才算明白過來,殺新九郎恐怕還在其次,謙太真正的目的,就是要他久保康貴身敗名裂!一切塵埃落定后,他在村中其余組頭和村民指責下,必然要引咎退位,而謙太就能如愿繼承名主及家主之位,而到時候,也不再有人能阻止謙太帶走家中郎黨,去參加那場京都的混戰!
現在想來,一樁樁,一件件,一條條,恐怕從自己踢打謙太的那夜,對方便已經萌生“下剋上”的想法。
“好狠啊!果然不愧我的兒子!”久保康貴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從齒縫擠出這句話。
此時,迎面又有一名郎黨走來,半跪在走廊板鋪上:
“家主,門外來了名武士,說少主前日在城下町鬧事被扣,現在他們讓您去領人。”
久保康貴再次聽聞有關謙太的消息,猛然蹲身,拔出身邊阿曜腰間的長刀,狠狠砍在走廊扶手上,半個刀身都陷了進去。
“走,去領那個孽障!”久保康貴松開刀柄后,頭也不回地走開。
松任城·城下町。
此時酒屋休業,無論前堂后院,皆是一片縞素,而在后院靈堂中,屋拓哉幾人正為柚子舉行著葬禮。
自古以來,日本就有“冠婚喪祭”這人生四大禮儀。
所謂“冠婚葬祭”,指的是“元服”、“婚禮”、“葬禮”和“祭祖”四大儀式。
至于儀式的舉行地點,婚祭二者皆在神社,元服在自家屋敷,而葬禮雖也在家舉行,但大多都會請寺廟僧侶主持。
甚至有人調侃過,說日本人生前將幸福寄托于神社,而死后安寧則托付給了寺廟。
在日本,葬禮最為莊重嚴肅,被認為是挽救死者靈魂的最佳方式,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葬禮劃清了生死的界限。其實不止日本,每個地域的葬禮,都能算作是一種哲學,抑或是一個民族的生活模式,一種人生觀的具體表達。
在佛教傳入前,日本喪葬都是遵從著神道儀式,盛行風葬,也就是將尸體置于野外。這種方式也類似蒙古的天葬,天葬是牧區盛行的一種葬式,又稱野葬或棄葬。人死后,脫掉死者的舊服裝,換上新衣或用白布纏裹全身,將尸體放在勒勒車上,趕車急行,尸體掉在哪里,那里便是葬地。
而佛教傳入后,日本一位名叫道昭的僧人,曾被選作遣唐使,赴中國僧人唐玄奘門下研習佛法。他回國后便云游四方,開始宣揚佛式葬禮。此后自四十一代天皇持統天皇實行火葬后,日本葬禮也皆以佛式火葬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