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飄雪,瑞雪兆豐年,往年遇此雪景,必會有文人士子作詩詞歌賦,今年的文人士子,倒是難得一見的安靜,安安靜靜的在自己家中過年。印 午飯過后,宇文君便帶著武宓橫渡虛空,來到了浩安之城,端木直的城主府內,建筑一如既往的樸素,門口倒是掛著大紅燈籠,站在城主府最高的位置,勉強可俯瞰整座浩安之城,近乎七成住戶,都已掛上了紅燈籠,而大街小巷,時不時響起爆竹聲,以及孩子們嬉戲玩鬧的聲音。
宇文君和端木直站在高處并肩而立,年輕的八顧之首感嘆道:“要論年味兒,只有浩安之城的年味兒最足。”
“便是繁花似錦的皇都,也比不過大人治下的這一座城。”
端木直聞言,一臉謙遜道:“公子此話何解?”
“人皇腳下,年味兒才是最為品高味正,我這里地處偏遠,怎能與輝煌的皇都相提并論,得虧公子此言,沒有被外人聽聞,否則定會有人給我穿穿小鞋的。”
宇文君暢然一笑道:“因為浩安之城里的百姓很苦,一切百廢待興,心中有期盼,所以年味兒才會很濃。”
“皇都少有窮苦百姓,對于多數富貴人家而言,心中早沒了年味兒,只有利益算計,爭權奪勢,新年之美,只有心思純粹善良的人,方可感受。”印 “謝一鳴的南方,年味兒也會很濃,但還是比不上這里,那里是富饒之地,如今和靈族展開交通往來,利益盤根錯節,外界南方第一大將,率領南山子弟兵前往北海陳兵列陣,又會沖走一部分年味兒。”
“算來算去,只有端木大人這里的年味兒最足。”
聽宇文君如此言說,端木直竟覺得有些道理,單就人文情感而言,確有幾分道理。
“可惜啊,這里終歸是百廢待興,沒有自己的產業,沒有自己的文化傳承,一切都重新開始,就像是初春時節,要開荒種地一般,而浩安之城往后十年,大致一直都會停頓在這個別致的初春時節。”
“若什么時候,走出來一兩位人才,不說八顧之一,可在北方大地小有名氣,那也甚是壯哉浩安二字。”
其實浩安之城里,還是有一些人才的,這些人才早年間經歷不順,對官場對世道,心灰意冷,心境蒙塵,難堪大用。
雖有枯木逢春之說法,可枯木逢春,也很難逢春至浩安之城。印 此城落成之后,一部分略懂學問義理的流民,知曉這一座城將會經歷漫長的貧瘠,故而一開始就不打算在浩安之城里安家落戶,早早搜尋自己的下家去了。
想要留住人才,僅靠道德仁義是沒用的,還是得需真金白銀。
若有一座恒昌書院落實在這里,結果也許會好一些,但也未必會很好,文人心里的賬酸得很是清楚,出自于恒昌書院里的學子,長大成人之后無論是混跡官場,亦或是淪為他人門客,難免都會被人低看一等,乃至于拒之門外。
誰讓年輕的八顧之首,讓世家大族心頭滴血呢。
在某些人看來,恒昌書院就不該存在。
有本事有學問的人太多,對這個世道,未必會是好事。
道德與生存,總是存在著各種各樣難以解決的棘手難題。印 宇文君心里覺得,這總歸是以后的事情了,他對石崑還有魏桓兩人寄予厚望,這兩人長大成人之后,興許是可以撈上一個八顧之名的。
只是可惜了那個叫李春陽的小家伙,他去了白鹿書院,若李春陽能留在橫龍山,恒昌書院將會走出三位麒麟子。
到了那時,世人對恒昌書院的看法將會改變,世家大族也會對恒昌書院多一些敬畏。
而有些讀書人,是真的想要一心一意的做學問,這類讀書人不看重根腳來源,只是看重誰家的學問做得更好一些。
遺憾的是,這等心思純粹的讀書人,實在是太少。
且這一類讀書人,往往日子過的都比較苦,難以獲得地位。
而南北方不少名宿,一開始都是想要做一番真正的學問出來,可惜了,那些德高望重的名宿們,到頭來都或多或少污染了原本清澈的骨骼。印 “我說過,今年會給浩安之城放一場煙花,大年三十這個夜晚,我也會在浩安之城里度過的。”宇文君轉頭對著端木直得意一笑道。
端木直心里一怔,本以為宇文君那只不過是一句玩笑話而已。
“要放一場怎樣的煙火?”端木直心有期待的問道。
煙花絢麗,終歸是貴族人家的消遣,尋常百姓,想要依靠自己的實力放一場屬于自己的煙花,實在是太難。
一場煙花,照亮的不僅僅是夜晚,更有諸多人灰暗的內心。
至少浩安之城的百姓看見自己所在的城邦,漫天綻放煙花,心里的精氣神不說是節節高升,總還是會有一些無形的力量鼓舞著他們生活的更好。
這等人文關懷,是端木直一直都想要去做的事,卻又因種種原因,沒能落實的事情。印 宇文君燦然一笑道:“我既然來了,當然會放一場盛大的煙花,整個浩安之城的天空都會被點燃,所有的百姓,都可以看見頭頂之上,孕育出燦爛的光火。”
端木直笑得合不攏嘴,從政多年,端木直很少笑的如此開懷。
“倒是期待夜幕降臨。”端木直會心一笑道。
宇文君知曉秦云如今就在這浩安之城內,也許正在某戶人家里聊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甚至已經收集了一些新的證據。
大春州那里,高志也許也到手了諸多證據。
正月十五,南北方名宿,將會前往皇都晉華宮團年,人皇陛下也會在親自主持大局。
“十五,月圓之夜,你將照耀青史啊。”宇文君話鋒一轉道。印 端木直心里一沉,說起來,他已經很久不曾見過人皇陛下,記得上一次面見人皇陛下,還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即便是以往,那位陛下,也不會多看端木直一眼。
政客,想要按照自己的意志從政,是一件比窮小伙娶媳婦更加困難的事。
端木直對于能否青史留名,并不是太在意,只要有老百姓記住他的好,便算是很大的功德了,其實諸多青史留名的人,也不過是討巧了,要論貢獻,未必有那些聲名不顯的正臣來的多。
“比起夜幕降臨之后的煙花,我更想要知道,晚飯應當吃些什么?”宇文君怪味一笑道。
貧窮歸貧窮,大飯,總不能太樸素了。
端木直哈哈笑道:“公子都已經準備盛放一場煙花了,我也會將珍藏的陳年老酒拿出來好生招待,至于菜肴,必然會有葷菜。”印 “公子大可放心,我好歹曾經也是一位副丞相,該講究的地方,還是會好生講究一二的。”
這話說的,其實不是那么悅耳,但很真誠,可往往就是過于真誠,讓人不是那么的喜歡,興許也是因為端木直這般真誠,故而當初沒能討得人皇陛下的歡心。
可若端木直不夠真誠,將會在人皇陛下心里成為一個死人。
不過宇文君還是喜歡端木直大人的真誠的,有些話敞開了說,心里也能豁亮一些。
那些不夠豁亮的人,往往都是算計太深,講究太多的人,對于那一類人,宇文君是真的不喜歡,一言不合,便會拔刀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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