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是作嫁衣裳,黃清亦是全力以赴,不曾留手,因為這是歸海之會,一生只能參與一次。
白鹿書院多數學子喜歡用劍,既是附庸風雅,亦是君子蘊意。
柳青華如此,景佩瑤如此,許還山,蕭楚,宋氏兄弟,都是如此。
黃清是一個例外,他喜歡用扇子,微微扇一扇可以感受到涼意,涼意來了,自然也就冷靜下來了,頗有道家里的燥勝寒、靚勝炅的韻味。
揮舞手中折扇,劃出一道滿圓,真元化作銀色的清輝,似離弦之箭,如下山之豹,傾瀉而去。
蕭楚的長劍并未出鞘,他不想要對自己的好友拔劍,微微避讓之后,便是剛柔并濟的一掌,破開了黃清的攻勢。
好友手中折扇裂開了一道縫隙,扇子再難舞出一道滿圓。
扇子裂縫,黃清體內真元紊亂,接連后退,險些退出了青龍擂臺,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微微擦拭后便雙手作揖,自嘲一笑道:“我以為可以在師兄這里多撐一會兒,再不濟也會有半柱香時間讓我留在擂臺上…”
“師兄大才,我自愧不如。”
蕭楚微鞠一躬道:“今日人情,我會記在心里,事后,我會給師弟一柄更好的扇子,往后你我皆是同僚。”
黃清負笑離去,心里有多苦澀,只有他自己知道。
蕭楚隨后下臺,神色不善的看了一眼侯戰的宇文君,宇文君也未曾回應,因為不久后就會在擂臺上相遇。
來到二長老身旁,蕭楚臉不紅氣不喘,拿下黃清真的是輕而易舉。
“他手中刀,是斷念,是一柄利器,本在書院的兵器庫里珍藏,大概是他喜歡刀,顧雍便給了他,遇見之后要小心。”
“不可意氣用事。”
“若是輸了,也當保持風度。”
聽聞師尊此話,蕭楚心境稍亂,篤定道:“我不會輸。”
片刻后,關山海左側的書童喊道:“青龍擂臺第二場,宇文君對戰徐云。”
宇文君對著關山海那里微微點頭,隨后緩步走上了青龍擂臺,沒有刻意輕盈一躍,也沒有流露出半點真元。
猶如登山一般,來到了青龍擂臺。
徐云倒是輕盈一躍來到了青龍擂臺,氣勢上壓了宇文君一頭。
擂臺下面,徐云的師尊滿面愁容,心里想著宇文君拜入顧雍門下時間不長,應當沒有許還山與蕭楚以及景佩瑤那般火候才對,徐云拼一把,興許還能勝了這個異數。
決定命運的時候,誰都會有僥幸心理的,都希望自己得到命運眷顧更多一些。
宇文君對徐云抱拳道:“見過師兄。”
論資排輩,宇文君是半月之前才拜入顧雍門庭下,理當稱呼徐云為一聲師兄。
徐云凝望了一眼宇文君,抱拳應道:“很多人都覺得我運氣不好,遇見了顧雍長老的高徒,我也覺得自己運氣好像是有些不好。”
“但你也不會理所當然的勝利,也許,你還會輸。”
宇文君不知怎么回答,他成為顧雍門徒后,自然成為了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如果那一夜左慶堂沒有找到他,宇文君也不會出現在這里。
宇文君抿嘴回道:“師兄,請賜教。”
徐云無奈一笑道:“沉默寡言的人,往往都是極為高傲的人。”
“拔刀吧。”
宇文君并沒有打算拔刀,直接看向徐云,等著徐云先出手。
并非是因為蕭楚之前不曾亮劍,而是宇文君壓根兒就不想在這里拔刀,斷念過于鋒利,他也不想傷害自己的同窗,即便有一部分的同窗對他并不友好。
徐云本來是沒有火氣的,見宇文君這般姿態,火氣也是真的上來了。
錚的一聲拔出腰間長劍,雙腳離地,雙手握劍,身形如螺旋突刺,劍氣森然凌厲,涌向了宇文君。
垂光境界內,不會有人是宇文君的對手。
宇文君不懂劍道,可他也覺得徐云師兄的劍法很是精妙,此等劍勢,令人退無可退。
蕭楚,二長老,大長老,康長治等人紛紛看向了青龍擂臺,都等著看宇文君如何化解徐云的劍勢,亦或是,他們都想知道半月之間,顧雍是否傳授了宇文君真本領。
宇文君微微后退,并指為劍,微微彈出,砰然一聲,彈在了徐云的劍脊上,一股狂亂的真元洶涌襲去,劍體當即震顫不止,隱約有崩裂之勢。
徐云身形不穩,劍勢戛然而止。
身形搖晃,接連后退,才勉強的站穩了腳跟,嘴角溢出殷紅的血水,難以置信的看著宇文君。
言道:“縱然是許還山師兄,景佩瑤師姐,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的破開我的劍勢,你是如何做到的?”
方才,徐云察覺到,當宇文君彈指過后,他渾身上下險些痙攣,劍勢亂了不說,更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真元,震傷了他的氣海。
宇文君低頭抱拳道:“師兄劍勢本無懈可擊,可師兄亂了心境,故此被我抓住了機會,僥幸而已。”
徐云聞后,回了一禮,苦澀一笑道:“我亂了心境不假,可這劍勢仍在巔峰,師弟果然武勇,我自配不如。”
宇文君隨和回道:“師兄過譽了。”
兩人相視一笑,一同走下青龍擂臺,君子之交淡如水。
康長治,大長老,二長老幾人面面相覷,一臉迷糊。
大長老說道:“在我的印象中,老三似乎不懂彈指神通這等古怪法門,這孩子進入白鹿書院之前是有些過硬的底子嗎?”
二長老說道:“不好說,也許老三的書房里,也許有些關于彈指神通的法門,這孩子悟性高,倉促之間學會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康長治低頭不語,彈了一下手指便結束了,倒也瀟灑恣意,只是未曾看到宇文君的真實力,便不好猜測他和蕭楚誰更強一線。
蕭楚皺起了眉頭,我劍不出鞘,你便不拔刀,這是個什么道理?
宇文君下臺后,獨自站在一隅之地,望向了朱雀擂臺那里,青華師姐遇到了第一個對手,她拔劍了,卻又不曾流露出清明劍氣,只是依靠連綿不絕的劍招壓制了對方,姿態倒也花哨。
關山海身旁的書童喊道:“宇文君,蕭楚修整一炷香時間后,便決出青龍第一。”
宇文君也沒有在意書童的提醒,眼角的余光看向了景佩瑤那里,景佩瑤還未上場,站在那里紋絲不動,如一座白色的玉雕熠熠生輝。
景佩瑤忽然轉頭看向了宇文君,嘴角微微上揚,便又轉過了頭,不給宇文君看正臉。
宇文君覺得有些莫名,他為何要用余光偷看佩瑤師姐,佩瑤師姐為何又會對自己笑?他想不明白,有些微茫。
須臾,摩挲了一番斷念的刀柄,也不知一炷香后,它是否會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