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李曉榮準備帶媛媛去賓館洗漱。
孫敬在全福賓館定了房間,李曉榮對此很滿意,她不想和陳家人抬頭不見低頭見。
才到賓館大廳,手機響鈴,一看是馮德志打來的,暗想這人倒是真會挑時間,等自己不在的時候居然來了。
于是接通電話后道:“馮師傅,對不起,我回賓館了。那要等下才能回去。”
馮德志道:“哦,我知道,我就在賓館的門外,看見你進去的,才趕緊和你打了一個電話。”
李曉榮一怔,看了女兒一眼,媛媛這時候已經很困了,平常都早已經睡了,于是道:“那行,你來我房間吧。”
“——”馮德志沉默了一下,緩緩道:“這樣不好吧!”
李曉榮壓根就沒想這么多,淡淡道:“我女兒要睡了,我現在真的沒空。”
馮德志這才道:“那好吧,在哪個房間?”
李曉榮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個房間,于是朝孫敬看去,問道:“我們在哪個房間?”
孫敬輕聲道:“606。”
李曉榮告訴了馮德志房號,就掛了電話。
伺候好媛媛上床,媛媛摟住李曉榮要講故事。
李曉榮看了下時間,半個多小時過去,這馮德志居然還沒有來。
難道剛才說在門口是在騙自己的?
李曉榮剛要那手機打給他是什么回事,手機響鈴,是高芙蓉打來的,問她在哪里。
李曉榮告訴了芙蓉房間號,想了想,也就打消了給馮德志電話的念頭。
媛媛才睡去,就聽見敲門聲,李曉榮示意孫敬開門,進來的居然是馮德志。
馮德志身后還有一個人,和馮德志相貌有些相似。
他并沒解釋什么,而是朝身后的人道:“你就站在門外吧。”
看了看孫敬后,朝李曉榮道:“我們能單獨談談嗎?”
李曉榮一怔,看了看馮德志后,又看了房間一眼輕聲朝孫敬道:“那你也外面等一吧。”
孫敬點頭,將房間門留了一跳縫,站在嗎門外。
馮德志看了一眼房間,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緩緩道:“陳二貴是你公公?”
李曉榮點了點頭,去給馮德志倒了一杯茶后,坐在了床上。
馮德志道:“你為什么會在這里單獨開房間?”
李曉榮淡淡道:“我不想看到陳家人的嘴臉。”
馮德志看了看李曉榮,緩緩才道:“我能問你丈夫是怎么死的嗎?”
李曉榮微微皺眉,她不知道馮德志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這樣問顯然很沒有禮貌。
還是他知道了什么,想在自己試探試探?
她不記得在哪里看過一句話,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這個人不會成為朋友,但肯定是敵人的敵人。
這馮德志和陳鵬有奪妻之恨,那和自己就合作的可能。
李曉榮突然萌生了一個冒險的念頭,這念頭一冒出來就再也摁不下去。
于是緩緩道:“他是自殺。但是我不知道他為什么自殺。說起來挺可笑的,他在賭場輸了幾千萬,還欠了幾千萬的債。最可恥的是,他在外面有女人,還生養了一個孩子。”
李曉榮才坦承不實誠,她不惜露出傷疤讓馮德志知道,就是想達到同仇敵愾的目的。
馮德志聽李曉榮這樣一說,果然動容,恨聲道:“陳家人都是這般下作。我也不怕你笑話,陳鵬今天給我帶了一頂綠帽子,就在這家賓館,就在405房間。”
果然,馮德志開始坦言相承。
李曉榮馬上道:“正好,我剛才收到了一個郵件,都不知道是什么情況。現在聽你這樣一說,我都有些糊涂了,不知道這人是什么意思?”
馮德志愕然望著李曉榮。
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李曉榮于是朗聲道:“小孫,你把郵件里的錄音給我。”
孫敬推門進來,將手機里的錄音調了出來,遞給了李曉榮,很識趣地回避。
李曉榮覺得自己和馮德志一起聽這錄音有些尷尬,于是也起身去洗漱間洗了下頭發。
磨磨蹭蹭了半個小時后,才撕下面膜走了出來。
馮德志沉著臉朝李曉榮道:“你這是從哪里來的?”
李曉榮一臉平靜道:“不知道。有人發我郵箱里,可以肯定是熟人。”
馮德志皺眉,道:“你覺得這人為什么要將這些發給你?”
“肯定是想利用我唄。”李曉榮輕聲接著道:“這錄音我沒聽完,關于陳家人的齷齪事,我真的不想知道太多。但是,這人顯然知道陳家人對我很過分,也知道我和陳家人早沒了情分。”
馮德志問道:“那你會怎么處置這份錄音呢?”
李超然搖頭道:“我還沒想好呢。”
馮德志馬上道:“你將錄音給我!”
他似乎覺得這樣不妥,從自己身上掏出了兩沓錢放在了茶幾上,接著道:“你這錄音賣給我成不成?”
李曉榮看了看錢,感覺就像自己給他的。
她心轉數念,緩緩搖頭道:“你要錄音我可以給你,但我有一個條件。”
馮德志問道:“什么條件?”
李曉榮道:“你不能說是在我這里拿到的。只要你保證這一點,這錄音就是你的了。”
馮德志點頭道:“我可以保證。”
李曉榮點了點頭,道:“這些我也不懂,等下小孫會將錄音轉到你手機上的。然后我們會將手機的錄音刪掉。”
馮德志看了孫敬的手機一眼,緩緩點了點頭。
李曉榮這才輕聲問道:“你找我是有什么其他事情嗎?”
馮德志道:“我想從你這里知道一些關于陳鵬的事情。”
李曉榮心里一動,暗想難道他們之間的調解沒達成?
李曉榮其實很想告訴馮德志關于陳家人的情況,當然,這些其實也很有限。
但是應該可以肯定,馮德志肯定不會咽下這口氣。
那陳家人就多了一個麻煩。
李曉榮想了想,記得龍梅春說過的做事要“潤物細無聲”。
她于是緩緩搖頭道:“陳鵬的情況,也許我還沒你知道的情況多。我以前以為只要和陳鴻的感情好就行了,完全可以忽略他家里人的種種劣跡。但是我太天真了,陳鴻的死對我的傷害和侮辱是旁人無法理解的。我現在只想擺脫這樣的狀態,所以我才忍受著陳家人的無恥嘴臉和過分的要求,一心只想將這場喪事辦完。這場喪事之后,我才可以一身輕松的開始自己的生活。”
馮德志呆了呆,望著李曉榮久久不知道該說什么。
“榮姐,高小姐來了!”就在這時,門外的孫敬朗聲道。
還沒等李曉榮回答,馮德志馬上起身道:“你有客人來了,那我就告辭了。”
李曉榮也起身,道:“沒關系,你稍等一下,我讓小孫將錄音給你轉過去。”
說著拿起茶幾上的錢遞過去道:“這些我不會收的。”
馮德志還想推脫,李曉榮沉聲道:“你要是拿走,那我就不講錄音給你了。”
馮德志這才將錢放進了自己的衣兜。
“喲,房間里有客人!”李曉榮打開門讓高芙蓉進來,聞道了她身上有酒氣,一看她神態,明顯有了醉意,不由暗暗皺眉。
高芙蓉看見馮德志后連忙道:“我沒有打攪你們吧?”
李曉榮搖了搖頭,朝孫敬道:“你將錄音轉到馮師傅的手機里。”
孫敬點頭,起身去打開筆記本,然后找馮德志要手機。
高芙蓉看了看雙人間的床鋪,有些疲累的坐在了空床上后道:“正好,我晚上就睡這里了。”
李曉榮原本就沒打算這幾天有安穩的覺睡,開一間房完全是給媛媛休息的。
而賓館沒有套房,孫敬這才開了一間雙人間。
李曉榮于是淡淡道:“可以,我晚上指不定什么時候回來呢。你正好帶著可以看著媛媛。”
高芙蓉看了李曉榮一眼,輕聲道:“現在什么情況?你不會打算這幾天都守在那里吧?”
李曉榮苦笑了一下,道:“我沒這個打算,他們要求我怎么辦,我就咬牙挺著。喪事辦完了,我也解脫了。”
高芙蓉點了點頭,道:“那我陪著你好了。”
李曉榮搖頭道:“你白天不辦事了?”
高芙蓉道:“你能挺著,我為什么就不能挺著?”
李曉榮搖了搖頭,見有馮德志在場,覺得芙蓉醉意明顯,就懶得多說什么。
孫敬很快將錄音轉到了馮德志的手機里,馮德志看了看后,沒說什么就告辭而去。
等馮德志一走,高芙蓉很有有形象的往床上一躺,嘆氣道:“今天累死我了,總算有了眉目。這開一個公司還真的挺麻煩的。”
李曉榮看了她一眼,道:“那你洗洗睡吧。”
高芙蓉起身打了一個酒嗝,嘆了口氣道:“明天還要請兩個部門吃飯,然后就進入審核階段,過了之后,就準備資金驗資。”
李曉榮點頭,道:“行,明天我陪你去市區銀行,轉給你三千萬。”
高芙蓉掙扎起身,道:“那我先去洗漱一下。”
走路的樣子都有些飄了。
李曉榮連忙朝孫敬道:“你扶著她一下。”
高芙蓉卻推開孫敬道:“不用,我自己能行。”
這時候,李曉榮的手機連了電話,一看又是陳二貴的,心情瞬間不好了,想了想,還是接聽了。
陳二貴一點都不廢話道:“老家來人了,你不來跪迎禮客嗎?”
李曉榮一怔,暗想這么快?
她看了看時間,都快十二點了。
于是淡淡道:“好,我就來。”
李曉榮才掛電話,穆玉珍的電話也打了進來。
李曉榮連忙問道:“你這里什么情況?”
穆玉珍道:“都安置妥當了。他們的大部隊都已經來了,你們在哪里?”
李曉榮問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們有沒有懷疑什么?”
穆玉珍道:“我想辦法拿到了陳鵬老婆的手機,然后請教了敬姐,用她的手機號注冊了一個郵箱,然后將錄音導入了手機。一開始她還沒發現,沒辦法,我只好買了一個神州行的卡,不斷地給她手機發短息。等她發現了手里的錄音后,我就將那張卡給丟掉了。”
李曉榮問道:“那她有什么反應?”
穆玉珍道:“她娘家距離陳家老家不遠。她一下車就直接去了娘家,而來的時候,她娘家自己租了兩輛車也跟著來了。”
李曉榮一聽有些激動,暗想最好打起來,將陳二貴打傷進了醫院最好。
于是道:“我在全福賓館,你來大廳等我,我們一起去殯儀館。”
李曉榮掛了電話后,朝孫敬道:“小穆回來了,你今晚就守在媛媛和芙蓉,有事打我電話。”
孫敬點了點頭。
高芙蓉這時候從洗漱間出來,朝要出門的李曉榮道:“我也陪你過去看看。”
李曉榮連忙搖頭道:“你這樣子就算了吧。好好休息,有小孫在這里,你可以睡個安穩覺。”
高芙蓉還是要堅持,李曉榮態度堅決的拒絕,然后不理會高芙蓉,徑直下了樓。
小穆已經在大廳等候了。
兩人走進仙福堂,果然滿滿當當的到處都是人,煙霧彌漫,人聲鼎沸,空氣極為污濁。
李曉榮一看并沒有自己想象的大打出手的場面,那可惡的陳二貴一看見自己,就指了指冰棺前的墊子,示意自己跪在那里。
李曉榮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心里掙扎了一下后,還是跪在了那里,暗想只要順利辦完喪事,這些都值得。
那些陳家的親戚一看見李曉榮跪下來了,有些女眷馬上戲精附身一樣開始嚎哭起來。
那哭聲尖厲而突兀,一邊拖著聲音干嚎,一把述說著什么。
李曉榮一句都沒聽明白,應該好像是在述說陳鴻命苦,英年早逝之類的話。
而有些和陳鴻同輩的人,開始一個個在靈前磕頭祭拜,那些和尚道士的嗩吶鑼鼓開始有節有板的響起,所有的聲音刺激得李曉榮有種要窒息的感覺。
這時候,有三四個婆婆姥姥顫顫巍巍的走到了李曉榮跟前,揚起手里的拐杖就朝李曉榮戳去,嘴里還怒氣沖沖的問道:“你說,你你,三伢子怎么就突然沒了啊!你說啊!”
這突來的變故是始料未及的,等穆玉珍和胥小寶上前阻止的時候,那拐杖好幾下戳到李曉榮身上,痛得她只吸涼氣,眼淚一下子出來了。
李曉榮抹了一把眼淚,朝陳二貴看去,見他正一臉冷漠的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