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墓地

　　但尷尬的氣氛還是有的，得知了這種事情，白小玫總歸很難直視白小桐。

　　也不知道是心理因素作祟，還是別的什么原因。

　　不只是她，白小桐也一樣。

　　親情、血緣，本身就是一個束縛的羈絆，突然有一天這個羈絆破碎了，消失了，肯定會很別扭。

　　白小桐和白小玫只聊了兩句，便走到山上去，一直到墓地的時候，也沒說超過十句話。

　　“到了。”

　　白小桐看著墓地說道，這是一片墓園，現在的墓和以前不一樣，不是修成陵墓的模樣，而是直接一塊碑，許多碑建在一起，密密麻麻的讓人看得望而生畏。

　　白小玫只記得父母的墓建在這，但是她早就忘記了具體位置，她依稀記得那天自己哭的很厲害，但具體在哪里哭，根本記不住了。

　　畢竟過去了兩年。

　　白小玫本來想拉著弟弟一塊感嘆，可是一想到阿婆說的事情，心里又有了一絲疙瘩。

　　“你愣著干什么？”

　　白小桐突然出聲，驚醒了白小玫。

　　“啊，我，沒有啊。怎么了？”

　　白小玫抬起頭，發現白小桐已經站在離自己十幾米開外，他在那邊朝自己大喊：“快過來呀，在這邊！”

　　“噢噢！”

　　白小玫小跑過去，白小桐此時正站在父母的墓碑面前，這是青黑色的石碑，上面書寫著兩個人的名字。

　　白建峰，張素清。

　　他們父母的名字，或者說是白小玫父母的名字。

　　白小玫怔怔的看著墓碑，或許是觸景生情，她的眼眶有些紅了起來。

　　她依稀回憶起了父母的笑顏，可越是這樣的回憶，她越是悲傷，逐漸的怮哭起來。

　　“爸爸，媽媽。小玫來見你們了…”

　　山上的風很大，尤其是這墓地，臨近夏天的風卻并不燥熱，只能感覺到深深的清涼，甚至還有些寒冷。那嗚嗚作響的風，就像是訴說著白小玫心中的悲傷。

　　她期盼著回來好久了，可是又生怕著回來。

　　父母承載著她好多的幸福記憶，卻又讓她生怕這些記憶變成了破碎。

　　如今回來之后，再一次看到父母冰冷的墓碑，白小玫的眼淚止不住的落下。

　　她忽的一下忘記了白小桐的事情，眼淚里蓄著過往的記憶，點滴落在石碑前。

　　白小玫從袋子里拿出了許多貢品，邊哭邊說：“爸，媽…對不起，女兒兩年沒有回來，真的對不起…我其實有好多想要跟你們講的事情，也一直想再見到你們。我們在城市里…”

　　白小玫這兩年的記憶，其中的許多辛苦，是她無法跟白小桐說的。

　　或者并非是無法說，而是她不太想跟白小桐說。

　　比如一開始的時候，每天十幾個小時長期的繪畫，只為了賺取一點辛苦錢的事情。

　　雖然她是一個看起來笨笨又沒什么能力的傻姑娘，但為弟弟和自己的生活，默默咬牙堅持，即便如今生活改善了許多，可是在白小玫回憶的時候，又想起了當初的含辛茹苦的悲傷，數不盡的委屈從心底油然而生。

　　白小桐靜靜的坐在她的身側，時不時給她送去紙巾。

　　白小玫哭訴了好久，大概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太陽也已經到了半中央，山上的氣溫開始高了起來，她口干舌燥的有些說不下去。

　　最后，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父母的墓碑，轉頭跟白小桐道。

　　“小桐，你也跟爸媽說下吧。”

　　白小玫又起阿婆說的事情，她心底有些沉沉的，總覺得丟了什么。

　　白小桐點點頭，他蹲坐在白小玫父母的墓前，說道：“爸媽，我身世的事情也清楚了。雖然你們不是我親生父母，但是也有十多年對我的養育之恩，也一直待我如親生。你們也別擔心我們了，我們現在的生活很不錯，在城市里有自己的事業，也賺了很多錢，也能完成自己的夢想。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小玫的，不管怎么樣，她都是我的姐姐…”

　　白小玫正在擦眼淚，聽到白小桐說的話后，噗嗤地笑起來。

　　“小桐，你好久沒有喊我姐姐，在喊一聲唄。”

　　白小桐黑著臉無視她。

　　在父母的面前待了許久，但也只是三四個小時，白小玫縱然有許多想說的，可是也已經口干舌燥。不過她打算以后有空多回來看看，至少也要比兩年不回來一次好。

　　下山的路上，兩人并肩著走。

　　白小桐突然這么說：“其實我覺得不太意外。”

　　“什么？”白小玫好奇地看向他。

　　“怎么說呢，首先我們倆長得不像，我跟爸媽也不像。”白小桐指了指自己的臉，然后又比劃了下身高：“其次，我比較高，你比較矮。要是我們是親姐弟的話，你也不會比我已經矮十幾厘米了，雖然現在才一米七五，但是估計我還能再長高一點，差再大也不可能差個二十多厘米吧！”

　　白小玫垮起個小狗批臉：“什么嘛，這根本不能解釋，女孩子本來就比男孩子矮一點，同血緣身高差幾十厘米也不是沒有啊。而且再說了，女孩子身高矮一點，可愛一點。”

　　“也是。”

　　白小桐俯視著她。

　　“總覺得你的眼神讓我有點不爽。”

　　白小玫生氣地嘀咕，她蠢萌地跳了跳，差點沒站穩。

　　晃了下身子的白小玫的情緒有些低落：“其實我也挺難過的，畢竟總覺得自己弟弟好像沒了，又少了一個親人…”

　　山路陡峭，白小玫遠眺著山下，高高的感覺讓她有些腳步浮虛。

　　她有些失落地站在這邊，心底落空空的。

　　白小桐給了她一個爆栗，直接把她打懵了，她捂著腦闊，不解地看向白小桐。

　　只見白小桐認真地看著她：“你在想什么呢？白小玫，只不過是沒有血緣束縛，又不能改變我們本來的關系。”

　　“啊？”

　　“難道沒有血緣了，難道你就不認我了？我們相處十幾年的生活，又不是完全被血緣束縛的。阿婆說我們不是親姐弟，你就要把十幾年的生活給忘掉不成？”白小桐一臉不爽。

　　“怎么會！我當然不會忘記的！”白小玫頭搖成撥浪鼓：“就算沒有血緣關系，我們也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以前的記憶怎么可能忘掉！”

　　“那不就對了！”

　　白小桐聳了聳肩，滿臉不在乎。

　　白小玫聽到他的提醒，似懂非懂，最后恍然她點點頭：“嗯嗯！不管怎么樣，小桐你一直都是我的弟弟！”

　　白小桐：“…”

　　你才是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