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啊,不要啊…”
蜷縮在墻角的女孩不斷地顫抖著,蒼白如紙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和無助。
——她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除了看著她的隊友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那個怪物不斷地啃噬他的肌膚,大口大口,暢快地吮吸著他的血液之外。
她只不過是一個剛加入執行部不久,第一次執行巡邏任務的新人而已。
她甚至還沒記住這位新分配給她的隊友的名字,就再也沒有機會向他詢問了。
“你的眼睛好好看喔,好想知道你的睫毛為什么能長得那么長。”
這是她一直想跟他說的話。
可惜兩人一直不太熟悉,就一直也還沒有機會開口。
當他被這個妖怪打倒的時候,他無數次地想要拔出她的秘銀長刀,跟這個混蛋拼上一命。
可她就是做不到。
——她并沒有這樣的勇氣。
徹底讓她心生絕望的是,在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隊友死去的那一刻,耳畔還傳來了后者最后的聲音:
“快走。”
可她只能茫然地縮在墻角,一動不動。
大概是因為內心相當清楚地知道,她根本是走不了的。
等那個怪物把她的隊友給抽干之后,大概就會輪到自己了吧?
期望這些家伙大發慈悲顯然是在做夢。
在它的眼里,她也只不過是一個鮮嫩多汁的獵物罷了,能讓它稍微溫柔一點都已經謝天謝地了。
而就在她心如死灰之際。
她看見了一個男孩,突然出現在了死胡同的路口前。
她瞪大了眼睛,正要下意識地驚叫出聲。
卻只見那個男孩豎起了一根食指,將它至于了自己薄薄的雙唇之上。
——噤聲手勢。
她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將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叫聲收住。
她不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是誰,但她的第一反應卻很安心。
大概是別的隊友什么的吧?
可問題是。
她此前在執行局里,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少年。
畢竟他的臉龐看上去顯然還是過于稚嫩一些,不太像那種執行局里面那些扛著長槍短炮追著妖魔鬼怪跑的猛男烈女。
“啊…”
“真不好意思吶…”
一直在低頭忙活著的那個妖怪,終于抬起了它的頭。
——那張披頭散發的臉龐之上,居然長著一副無比精致的五官。
若不是此時此刻她的臉上染滿了鮮血的話,那的的確確可以稱得上是一張能夠讓男人們眼前一亮的絕美臉蛋了。
“干飯的姿勢好像有點太丑了呢,嘻嘻嘻…”
說著這番話的時候,它還正四肢著地地趴在地面之上,這會兒才慢慢地直立了起來。
它打著赤腳,伸出鮮紅的舌頭舔了舔唇邊沾染的血跡。
然后將目光逐漸地移動到了墻邊的女孩子身上,露出了一個瘆人的笑容。
尖利的牙齒邊緣,反射出了點點寒芒。
“嗯嗯,不錯嘛。”
“還挺乖的,一動也不動呢。”
“既然如此,那就獎勵你一個痛快吧。”
它笑著,就要朝女孩撲去。
但女孩依然忍住沒有發出尖叫聲。
——因為她看見,那個男孩提著刀,如同一道魅影一般,直接突進到了怪物的身后。
刺啦!
伴隨著清脆的響聲。
一柄鋒利的長刀,頓時從怪物的背后貫穿了它的軀干。
刀尖從胸口前穿出,此刻正在向地面之上滴血。
它的眼里流露出了震驚之色。
太突然了。
它甚至沒有感覺到身后來人的氣息。
不過實際上,就算真的感覺到了,其實也沒有什么用。
因為路懷秋在那一瞬間開啟了幽步,將自身的突進速度當場直接拉到了最滿。
而且這還是背后突襲的情況下,無論是誰都很難瞬間作出反應。
更別提路懷秋還刻意地選擇了目標被女孩給吸引了注意力的情況下才發動的攻擊。
“好帥啊…”
女孩睜大了眼睛,櫻唇微張,忍不住在心里發出了感嘆。
她無數次地在內心腦補過這個場景,可她一旦把刀拿在手里的時候就會發抖,更別提把刀刃刺入對方的胸膛之內了。
但接下來發生的情況卻似乎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那個怪物,居然沒有死。
按道理來說,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妖魔都害怕秘銀這種材質。
所以大多數的妖魔一旦被秘銀刀刺中,基本上都是非死即殘。
但卻只見這個怪物朝著前方踏出一步,便將身體從刀身上掙脫了出來。
而胸口之上的那個駭人刀口,竟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嘖嘖嘖。”
“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家伙啊?”
“真是打擾了老娘的雅興呢。”
紅裙女怪物晃晃悠悠地轉過了身來,面向著提著刀的路懷秋,又舔砥了一下尖利的牙齒。
“原來又是一個獵人啊。”
“可為什么身上的源力氣息只有白銀的等級而已?”
“是看不起老娘我嗎?”
路懷秋沒有理會她,而是保持著詩酒劍術的起手式。
只要保持著這個姿態,無論對方從什么角度發動突然襲擊,他都完全能夠進行格擋和反擊。
你在想些什么呢?
不會吧不會吧?
你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能夠打贏她吧?
黑夜女王的危險程度已經足以再次刷新排行榜單,她甚至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用乳溝將你夾死。
相信我,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英雄救美這種戲碼聽上去雖然確實很酷,可好好活著它不香嗎?
路懷秋沒有搭理腦海中的聲音。
他正在思考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貌似,他忘記了一些很重要的細節。
眼前的這個家伙,確實就是黑夜女王沒有錯了。
現在不僅是白天,還是雨天,完全符合她出現的條件。
但他忽略了,即便如此,黑夜女王依然是一個血族。
就像之前的秦朗一樣,這群家伙只要心臟沒有被打爆,它們的肌體就可以永無止境得再生,惡心得就像是怎么打也打不死的小強。
也就是說。
他剛才的那一刀,壓根就沒有命中它的要害部位。
——黑夜女王的心臟,似乎并不在胸膛之內。
“想什么呢,小家伙?”黑夜女王舔了舔舌頭,“你覺得你有機會走神嗎?”
話音剛落。
路懷秋便只見其突然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不過。
與其說是突然消失,其實倒更不如說是對方的移動速度過快,他的眼睛根本就跟不上。
路懷秋的內心微微地吃了一驚。
好在他還開著幽步,在極限的狀態下閃避開了黑夜女王的這一擊。
盡管如此,他依然還是感受到了從自己的脖頸旁邊告訴掠過的一股冷風。
顯然,它的目標非常明確,就是想要咬斷路懷秋的脖頸。
當他險險地躲過了這一致命的一擊的時候,耳邊也同時響起了一陣槍聲。
——夏至已經拔出了一直守在外套之內的烏茲沖鋒槍,朝著黑夜女王直接開火。
無數的子彈傾斜在了胡同之內,在墻皮之上留下了無數的彈孔和裂痕。
一直躲在墻角的那個女孩大概也是沒有預想到這種情況,還是嚇得尖叫了起來,跑著小腦袋縮得更緊了。
烏茲沖鋒槍的速度當然是有目共睹的。
短短眨眼之間,兩柄槍便同時打空了彈匣。
路懷秋看見無數的子彈潑灑在了黑夜女王的身上,但卻一顆都沒有擊穿她的肌體。
彈頭在她的皮膚表面飛濺起明亮的火星,然后發生了跳彈反應,射向了四面八方,就連路懷秋也差點被波及。
“子彈沒有用?”
路懷秋感到有些訝異。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了唐老師之前跟他說過的話。
——在大多數的狩獵活動之中,刀劍是比熱武器更加實用的存在。
因為相比起子彈,秘銀刀似乎更加容易擊穿目標,并對其造成實質上的傷害。
這句話,終于在現在這一刻被應驗了。
黑夜女王,根本就不怕子彈!
“就這嗎?”
“怕不是在給我撓癢癢呢?”
黑夜女王尖笑著,身形再次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一旁的夏至還在以最快的速度,手腳麻利地進行著更換彈匣的操作。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沒能趕上黑夜女王的進攻速度。
下一秒,后者已經揪住了路懷秋的脖頸,將他推至了墻面之上。
路懷秋:“?”
可別說。
還真有那么一點點兒的突然。
誰能想到,從小到大,除了唐老師之外就再也沒牽過其他妹妹的手的路家主。
居然就這么稀里糊涂地被一個女人給壁咚了呢?
但也不對。
黑夜女王,能算女人嗎?
“嘶…真棒呢。”
“年輕男人的鮮血,真是這個世界上最誘人的東西啊。”
黑夜女王說著,同時吸溜了一下她那根細長如同水蛇一般的舌頭。
講道理,這么絲滑靈活,舌功了得的舌頭,很難讓人不懷疑這家伙有什么故事啊。
路懷秋就這么直視著她那張慘白可怖的臉頰,忍不住感到胃部一陣惡寒…
日喔!
這個女人,好他喵的變態啊!
一想到自己可能要被這個女人給直接榨干,路懷秋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強烈地進行著拒絕。
就在他放棄了掙扎,并安靜地等待著司命能力發動的時候…
——一聲熟悉的清脆拉環聲,又一次在路懷秋的耳邊傳來。
“不愧是你啊。”路懷秋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他當然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但黑夜女王當然對此一無所知。
她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頭,然后低下頭來,看了看地面。
——一枚冒著青煙的手雷,正滾落在她的腳邊。
“莫洛夫雞尾酒?”
似乎是被當場嚇到了一般,黑夜女王驚得虎軀一震。
媽蛋!
這兩個獵人小鬼,根本不講武德啊!
在這種地方也敢扔燃燒彈,這是要同歸于盡,大家一起玩完兒嗎??
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松開了路懷秋的脖頸,然后原地高高躍起。
——一雙羽翼撕裂了她的紅裙,從她的背部迅速而粗暴地生長了出來。
而她扇動著那雙翅膀,像是一陣颶風一般升向天際,迅速便消失不見了…
路懷秋這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真是有夠驚險。
萬萬沒想到,這也能撿回一條命來。
而這個時候,滾落在地上的那枚手雷才爆炸開來。
但路懷秋一點都不慌。
平時在酒店里的時候,他天天看夏至鼓搗她手里的那堆熱武器,早就知道這個熱兵器少女的各種套路。
因為他知道,那枚手雷并不是燃燒彈。
雖然外殼做成了燃燒彈的模樣,可它也只不過是一顆閃光彈而已。
于是下一刻,明亮而刺眼的炫目白光,在整個胡同內綻放了起來。
而早有心理準備的路懷秋,早就閉上了眼睛。
待白光過去之后,他才重新睜開了眼睛。
“你沒事吧?”夏至走上前來問道。
“沒事。”
路懷秋搖了搖頭,方才微微笑了笑:“還好你在。”
“果然,吸血鬼還是比較害怕閃光這一類的東西的。”夏至說道。
“大概吧。”路懷秋喃喃道。
但他總覺得,事情好像并沒有那么簡單。
剛才黑夜女王脫口而出的,似乎是“燃燒彈”吧?
“那個…”
“謝謝你們。”
直到這個時候,縮在墻角里的那個女孩才走了過來,輕聲輕氣地道:“我叫宋妍,是執行部十七隊的成員。”
夏至和路懷秋兩人也分別介紹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你沒事就好。”夏至道。
“可是他…”宋妍看向倒在地上的那名男生,臉上寫滿了哀傷。
“打電話給城管部門吧。”夏至道,“他們會把他安置好的,也會把它的遺體完好地交到他的家屬的手中。”
“嗯,謝謝你們…”宋妍吸了吸鼻子,說著說著,眼眶又變得紅了起來,“都怪我…我沒能保護好他…”
“這不是你的錯。”夏至說道,“誰也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
路懷秋站在兩個女孩的身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一向不善言辭的夏至,居然也會安慰別人。
這時。
胡同口門外,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
“有人來了。”
夏至回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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