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微微有點愣神。
“你他媽誰啊?”
他正準備開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剛上到喉頭卻又直接咽了下去。
因為他剛好看到了站在這個少年身后的,黑壓壓的一片,壓根看不到盡頭的人潮…
“我套你猴子!”胖子和瘦子兩人脫口而出,差點沒被嚇尿,“怎么是你!?”
他們不僅祭出了殺傷力最為巨大的煉金炸藥,甚至還賣了一波隊友,就為了弄死這個家伙!
可特么簡直邪了門了,這家伙不僅沒死,居然還找上門來了!
“你們…你們居然干不過一個白銀修為的小鬼!?”
中年男人憤怒而絕望地吼道。
要知道,他給妖魔組織打工多年,死在他手里的獵人平均修為絕不會低于黃金。
盡管他早已從前線退下,成為了管理層的“老大”,多年沒有和獵人正面交手過。
而現在的他,雖然已經不再是巔峰時期了。
但如果說對手只有這個小鬼的話,他完全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其隨意捏死在手里。
“是啊。”
而路懷秋卻只是風輕云淡地一笑:
“你或許真的很強。”
“可是——”
“能群毆,何必單挑呢?”
中年男人的臉色逐漸變得難看了起來。
下一刻。
路懷秋身后的黑色人潮,全數涌入。
刀光和劍影,剎那間涂滿了四壁。
三分鐘后。
偌大的KTV包間內,一地的血泊之中。
躺滿了東倒西歪的尸體。
這群提前舉辦了慶功宴的異端,估計怎么也想不到,今天晚上會等來如此意外的驚喜。
路懷秋把中年男人的腦袋隨意地踢到一旁,走進衛生間內,用水頭龍沖干凈了星切。
大概是因為這水過于冰涼的緣故,他似乎隱隱約約聽見了星切內那個家伙的聲音——
“哈秋!”
“你也會怕冷啊?”路懷秋感到有些好笑。
收好刀,沒多說什么,再次走到包間之內。
路懷秋的目光,恰好與那兩個穿著吊帶黑色低胸裝,一臉濃妝艷抹的女人。
她們正抱成一團,縮在沙發的角落瑟瑟發抖。
路懷秋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
看得出來,這只是兩個在KTV上夜班的陪玩打工妹而已,身上沒有任何源力和靈力的氣息。
見到路懷秋的這個表情,紅紅和美美霎時慌了。
由于工作的性質,兩人早已在夜場中見慣了各種各樣的男人,對他們的一舉一動和各種細節幾乎都了如指掌。
可以說。
但凡男人只要撅一下屁股,她們可能都猜得出來,對方是準備要放響屁還是臭屁。
于是兩人簡單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心有靈犀地點了點頭。
然后蹭的一聲站了起來。
一個開始扭腰搖臀,一個開始邊喘氣邊脫衣服…
被路懷秋一人一拳打翻在地。
“就這?”
正人君子路家主,忍不住發出了來自靈魂的不屑。
“胸癟屁股塌,還沒唐老師的身材十分之一好。”
說完,正人君子路家主瀟灑地收刀,然后離開了包間。
時針逐漸指向了五點鐘。
那片一直在海城中燃燒的光海,也逐漸熄滅了下去。
天幕依舊漆黑,這座沉睡的城市尚還未來得及蘇醒。
路懷秋走到人行道邊上的長凳上,有些疲憊地在腰細腿長的少女旁坐了下來。
“今晚肅清了多少個城區?”
唐雨笙問道。
“濱海區、良秀區、西塘區、民湖去…”路懷秋掰著手指,“好像就剩下鐵山區和北灣區了吧。”
“你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老大。”
唐雨笙長嘆了一口氣,哭笑不得道,“聯盟因為異端的事情忙活了那么久,你倒好,帶著一群小弟,直接一鍋端了。”
“…算是好事還是壞事?”路懷秋道。
“有好有壞吧。”
唐雨笙道,“只能說,你重創了異端,嚴重打壓了他們的總體戰斗力。”
“但同時你也驚動了他們。”
“海拉真正的幕后大佬,可要比這藏得更深。”
“那就來吧。”路懷秋道。
“不怕么?”唐雨笙道,“你已經把整座城的異端都給惹火了。”
“為什么要怕?”路懷秋風輕云淡地一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能碰到更可怕的事情么?”
唐雨笙微微一笑,沒再多說什么。
兩人就這么坐在清晨的馬路邊,安安靜靜,默契地都沒再說話。
昏暗的天際之上,也逐漸地透出了一抹魚肚白。
這座龐大的城市,正在逐漸醒來。
清晨。
會議廳內。
江浩偉坐在辦公桌旁,默默地抽著一根煙,神情顯得有幾分復雜。
坐在下面的執行局專員們更是面面相覷,不敢說話,只能自覺地保持肅靜。
“你還要醞釀多久啊?”
蕭櫻忍不住開口問道。
江浩偉慢吞吞地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內,又抹了幾把臉后,方才逐漸回過神來。
“我還是有點接受不了這回事。”
江浩偉伸手抓了抓頭上有點凌亂的頭發,“這也就過了一個晚上,怎么感覺好像整個海城的異端都被抄了家似的?”
“這得問你看好的那個小子了。”蕭櫻聳聳肩說道,“他帶了幾乎大半個星辰的人,直接把海城給翻了個底朝天。”
“我印象中的星辰,好像就從來沒干過這么離譜的事情…”
江浩偉說道,“貌似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們的業績還一直掙扎在及格線上徘徊吧…”
“同感。”
蕭櫻點點頭:“一下子辦事效率這么高,搞得我都有點不太習慣了…”
“哎。”
江浩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講真,其實這也算不上是什么壞事。
畢竟這段時間,因為異端的緣故,整個聯盟內全都忙得不開交。
尤其是聯盟局,光是狩獵計劃幾乎就已經制定了不少于十個以上的版本,甚至直到現在都還在修改。
所以說,路懷秋的這一波“出征”,可以說是非常剛好地解決了聯盟這邊的燃眉之急。
畢竟。
這也徹底打亂了執行局這邊原本部署好的計劃。
但其實,這也都還不是江浩偉最擔心的事情。
他最擔心的…是那個家伙。
“他還沒有出手吧?”
簡短的例會結束之后,蕭櫻問出了江浩偉心里最擔心的問題。
“沒有。”江浩偉搖搖頭。
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了下來。
是的,沒有錯。
所說的究竟是哪個人,他們對此都心知肚明。
他們所擔心的,是同一個事情。
——17號。
那個從三年前開始,就被聯盟執行局記入檔案中的目標。
一個格外難以對付的異端,尤其擅長偷襲。
在幾年前的好幾次狩獵行動中,江浩偉有幸見到了這個家伙的模樣。
身材清瘦而修長,看起來像是一個年紀不算太大的少年。
但他的臉上,帶著那副神秘的面具,叫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樣。
面具呈現著灰白色的色調,其上雕刻著一個骷髏的模樣,看去顯得倒是有幾分可怖。
——這是異端中的精銳暗殺部隊的象征。
坦白講,聽上去雖然感覺好像特別厲害的樣子,但實際上也就那樣。
從這個部隊出現,到現在以來。
唯一能夠引起聯盟方面注意的存在,也就只有這個17號了。
到現在,這個家伙在聯盟官網上的賞金通緝名單上,已經排到了火熱程度的前十名。
而每當說起這個家伙的時候,都有一件不得不提到的事情。
——聯盟局的上上一任局長,便是死于17號的手中。
那個時候的獵人聯盟規模還不像現在這么大,執行局也還只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部門。
但能夠成為執行局局長的人,多多少少還是得有那么幾分真本事的。
再加上出席重大狩獵活動的時候,局長的身邊,都會跟著非常得力的助手和保鏢。
可就是這樣——他還是被暗殺了。
后來江浩偉才知道。
那個殺手在他所居住的小區里,干了整整一年的垃圾處理工。
他兢兢業業地工作,每天都按時按點地開著清潔車來到小區,將住戶的垃圾運走。
一年下來,小區里的大叔大媽,甚至是一些年輕的學生和上班族,基本都熟悉了他的存在。
——當然,也包括那位前前任局長。
終于。
在完全獲取了信任,并卸下了目標內心所有的防備之后。
在一個看似平平常常的夜晚。
他在工作的時候,終于等來了下樓扔垃圾的前前局長…
到了第二天,這位局長的妻子終于在塞滿了垃圾的垃圾桶里發現他的時候,人已經沒了氣了。
而那位局長的臉上…
被人戴上了一面灰白色的骷髏面具。
在面具的底部,則留著一個“17”的數字編號。
等到大家正準備到保安處調取監控畫面的時候,這才發現——
那一天晚上,正好是小區斷電的時候。
可以說,從那一天起。
這個被稱之為17號的家伙,徹底一戰成名了。
為了暗殺一個目標,居然能夠忍氣吞聲地偽裝成垃圾清理工,整整一年!
而且實際上,他早就已經博取到居民們的信任。
365天里,他能夠出手的機會,完全就多如牛毛。
但他偏偏一直在等待。
等待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絕佳時機,方才出手,一擊斃命。
這究竟,是個怎樣穩健得可怕的男人?
所以直到現在,整個聯盟上下也沒能追查到這個家伙的下落。
在那之后。
陸陸續續也有好幾個被暗殺的獵人,在死后也都被戴上了那副面具。
——就像是用某種看上去稍微高級一點的手法留下“到此一游”四個大字。
那段時間,獵人圈里一直人心惶惶。
不過好在,奇怪的是,在那之后,17號消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在江浩偉的印象中,似乎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17號出過手了。
所有人都懷疑17號洗手不干了,但對這個家伙的恐懼感,卻始終沒有減少過。
每一年,在聯盟的通緝令上,17號的賞金價格都在上漲。
直到今年…
江浩偉懷疑,這家伙可能要下手了。
而且目標非常明顯。
很有可能,就是那個姓路的宅紙。
作為星辰的新任大家長,自從他上任以來,海城就發生了一系列的大事。
可以說是初露鋒芒之際,就開始風頭盛起了…
這都還不算什么,最他媽牛逼的是,還直接帶著幾百號人血洗了整座城!
簡直就差把這天給掀翻了都!
江浩偉不止一次發表過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講真的,我要是異端的話,我都得把這小子給弄死了晚上才特么睡得安穩。”
所以這也是為什么,江浩偉當時毫不猶豫便派出了夏至去保護路懷秋的緣故。
可誰能想到,這保護工作都還沒有開始,就直接出了那么大的幺蛾子呢…
“準備打算怎么辦?”蕭櫻無奈地問道。
“還能怎么辦?走一步算一步唄。”
江浩偉抓了抓頭道,“要想抓住17號的話…”
“唯一的辦法——就只能等他自己出來了。”
“如果他一直不出來的話怎么辦?”
奶茶店里。
路懷秋一邊吸溜著杯子了的黑糖珍珠,一邊慢悠悠地問道。
“那你就每時每刻都有可能面臨著生命危險。”夏至答道。
“…這也太難了。”
路懷秋有些無奈。
其實他還挺搞不懂的。
說到底,他也不過就是一個剛上賊船不到半年的渣渣弱雞罷了。
就這,居然就被異端殺手給盯上了,總覺得怎么想怎么有種拿大炮轟蒼蠅的既視感…
“那如果——”路懷秋想了想后,又繼而問道,“如果把17號解決掉了呢?會怎樣?”
“會得到更多關于海拉的線索。”
夏至道:“這會是一件非常值得慶祝的事情——如果你對海城的秘密也感到非常有興趣的話。”
“這個家伙,來頭有這么大么?”路懷秋問道。
“當然。”
夏至淡淡道,“畢竟號稱異端中最危險的存在之一。”
“有傳言說,他曾是當年海城百妖夜行的策劃者之一。”
“這樣啊。”
路懷秋沉思了一會,又淡淡一笑:
“那——”
“我還真挺想會會他的呢。”
說著。
路懷秋的眼神微微地掃向了身旁的玻璃墻。
在墻內的倒影中。
一個坐在鄰桌上的,隱隱約約的人影——
逐漸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