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獵人隊伍來說。
很多時候,提燈存在的意義并非只是用來照明那么簡單。
熒光石的光芒本來就不是特別明亮,如果真的用來夜行的話,那完全不如遠光燈之類的東西來得管用。
它真正的意義,其實是一個家族團體的象征。
當一個隊伍把他們的提燈全部燃起來的時候。
你便可以簡單地理解為,對面在自報家門。
但同樣的,你也可以換成另一種解釋。
——對面揚起了家族的旗幟。
所以路家主現在很煩躁。
歷史的發展總是驚人的相似。
為啥每一次他剛剛完事兒之后,總是能見到出來收割戰場的同僚喔?
而且還是最難纏的逆河!
難道這就是他當初冠頭嶺上搶怪的報應嗎?
路懷秋無力地扶了扶額頭。
這時候,他感覺到自己后背的衣服忽然被人扯住了。
顯然,是貓不白。
貓不白一直自詡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小貓妖。
可此時此刻,見到了眼前的景象,她還是不由得地開始戰栗。
就跟其他很多的妖魔一樣,她同樣也會害怕提燈的光芒。
像是大海中迷途的海豚,突然遭遇了漁船的燈火。
“好久不見啊。”
“路先生。”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路懷秋抬頭一看。
視野之中,那一團提燈的光芒逐漸靠近。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那個人影,也逐漸顯露了出來。
他的身板看起來有點單薄,瘦削的肩膀幾乎撐不起那寬大的黑色風衣。
黑色的眼罩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
而另一只,正直視著路懷秋路懷秋。
目光中似乎透著一絲迫切,又有著一些難以掩蓋的侵略性。
路懷秋當然記得這個人。
——余龍,代號獨龍。
就在不久前,他還跟這個家伙在路邊的早點攤里交流了一番感情。
完全沒有想到,居然這么快就又見面了。
而且還是在這樣的場合里。
“好久不見。”
路懷秋禮貌性地回道。
“路先生是不是在這邊碰到什么麻煩了?”
余龍面帶微笑地問道,“剛才這邊的動靜聽起來似乎很激烈呢。”
“噢,沒事。”路懷秋鎮定地道,“晚上吃得有點撐而已,就出來散了散步。”
“散步…散成這樣?”
余龍舉起手里的提燈,照了照四周的環境。
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線下,也能夠看見。
狹窄的小路里,地面上,兩側的墻面上,都布滿了無數的坑坑洼洼的裂痕。
碎裂的水泥磚瓦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就被毀壞的路燈也東倒西歪地落在路面上。
“難不成路先生走起路來如同神行,隨便一步兩步,就能讓一片城區地震?”
余龍不懷好意地微微一笑。
“…”路懷秋面無表情。
場面就這么忽然之間,陷入了一片尷尬的寂靜之中。
余龍的臉上雖然一直保持著笑容,但內心卻一直在瘋狂地罵著臟話。
MMP喔!
你這樣不說話,會搞得我很尷尬的有沒有!
他本來在氣勢上都已經完全壓倒了路懷秋了,但后者突然來了那么一出,反而讓他有點莫名有點小慌了起來。
就好像是,路懷秋根本不屑于搭理他那樣。
然而實際情況并非如此。
路家主并不是一個特別善辯的人。
他只不過是被余龍突然拋出的一番胡給噎住了而已。
確實。
這一地狼藉的戰場就擺在這里,他完全不知道怎么狡辯啊!
如果把真實情況說出來的話,又不知道這個家伙會不會對他手里的靈核打什么主意。
尤其,余龍還是逆河家族的人,他就必須更加對其保持警惕了。
不過。
路懷秋最擔心的其實也不是這個。
而是——貓不白。
路家主雖然初出茅廬,但好歹也跟不少獵人打過交道。
此時此刻,余龍在想些什么,他心里其實是特別清楚的。
果不其然。
沒有得到路懷秋回答的余龍,再一次開口了。
“你背后藏著的那個小姑娘,看起來還挺漂亮的呢。”
余龍繼續保持著謙謙君子般的微笑,“那么好看的小妹妹,怎么感覺好像有點害羞呢?”
“她好像一直躲在你身后不敢出來呢。”
路懷秋能感覺到貓不白扯著他的衣服的力度變得更大了。
她那嬌弱輕柔的身軀也似乎往路懷秋的后背貼得更緊了一些。
這一刻,路懷秋算是徹底貓不白刮目相看了。
沒想到這個小妞兒年紀輕輕的,居然就坐擁了一座寬敞而氣派的私人飛機場。
是的沒錯。
路懷秋早就知道了,這才是余龍的真正目的。
后者的靈力感知能力是頂尖的水準,號稱“找怪小雷達”的存在。
所以他不可能察覺不到躲到自己身后的貓不白。
余龍獨自一人,緩緩地走到了路懷秋的面前。
然后從兜里掏出了一盒煙,順手給路懷秋遞去了一根。
路懷秋也不客氣,大大方方地接過,定睛一看,是一根黃鶴樓。
他從小到大都沒怎么抽過煙,包括二手煙也是。
老爹喜歡美酒和女人,但卻從來不碰煙。
他唯一能記起來的,就是以前跟宿舍里的兄弟一起去網吧打war3時,從一個小胖子手里分了那么一兩根嘗嘗鮮。
當時年少無知的路家主以為抽煙的感覺也就跟吃粉差不多,于是接過來便當場嗦了一大口。
不出意外的,他被嗆得差點沒把肺葉給咳出來。
那時候路懷秋便在心里留下了陰影,時至今日都沒再碰過香煙。
于是在接過余龍遞來的煙后,他很隨意地將之架在了耳朵之上。
這就像是在告訴余龍,他并不是不會抽煙,也不是不想給你面子。
他單純只是心情不好,不太想抽。
不過余龍似乎對此根本就毫不在意。
他沒多說些什么,然后自己給自己點燃一根。
然后朝著另一個方向吐了一口煙,再重新轉身面向路懷秋。
“路先生。”
“你我應該都很清楚,咱們都是同一類人。”
余龍伸手拍了拍路懷秋的肩膀,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你可以走。”
“但她…必須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