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這…
路懷秋的額角緩緩地滑下一滴冷汗。
為毛總感覺要進入反派悔恨前非,一訴衷腸的橋段了?
真是日喔!
早知道就不那么多嘴了!
路懷秋只想趕緊把事情給解決完,然后回家好好洗一場舒舒服服的熱水澡。
今天太累了,不管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
施展虛空鎖鏈并強行控制對手,是一件相當耗費源力的事情。
而且他原本就只是一個青銅段位的菜雞獵人。
對他來說,虛空鎖鏈應該是一個高于原有段位的能力。
也就是說。
他就像是簽訂了達人之契約,強行越級釋放技能。
路懷秋此刻甚至覺得太陽穴的腦門一直在突突突地跳動著,隱隱作痛。
再看一眼意識深處的那棵小樹苗,也能夠明顯地看出它的枝條稍微有了點萎蔫,軟趴趴地下垂著。
“辛苦你咯。”路懷秋對小樹說道。
仿佛能夠聽見他的聲音一般,小樹的身體忽然搖晃了一下,枝條也非常歡快地擺動了起來。
就像是向路懷秋招手示意一般。
路懷秋將注意力從小樹苗的身上移開,重新放回到了豆豆的身上。
——他的眼神已經徹底渙散,呼吸也完全停止了。
他甚至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
豆豆最初不叫豆豆。
后來,一個小女孩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小女孩很可愛。
她喜歡穿蓬蓬的公主裙,笑起來的時候還有一點嬰兒肥。
她是豆豆唯一的小伙伴。
也是豆豆對“家”這個詞的所有幻想。
路懷秋放下手里的刀,緩緩地蹲了下來。
望著躺倒在地的豆豆。
他的身體迅速化成無數的靈氣逸散于空氣之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
——最終變成了一只小巧的倉鼠。
就像豆豆很喜歡小女孩一樣,小女孩也很喜歡豆豆。
可小女孩的媽媽并不那么認為。
她不喜歡臟兮兮的鼠類,即便是倉鼠同樣如此。
比起倉鼠,她更喜歡養一只能稍微彰顯一些氣質的貴賓犬。
直到有一天,小女孩去上幼兒園了。
那家幼兒園很大很大,也很漂亮。
小女孩告訴豆豆,她不想晚上在幼兒園的宿舍里睡覺。
大家都不喜歡她,因為她長得不是特別好看。
臨走前的最后一個晚上,小女孩給豆豆講了白雪公主的故事。
那是豆豆最后一次見到小女孩。
對于死去這件事,豆豆其實并不是很難過。
在很久之前,他已經開始認真地思考了自己的命運。
而一切都跟他設想中的差不多,只不過是來得稍微早了一些罷了。
——畢竟,他后來做了很多很多的壞事。
他很想念小女孩。
但卻不再希望遇見她了。
她聽過那么多的童話故事,怎么可能還會喜歡一個壞人呢?
人生有時候就是那么奇妙。
修煉成妖的那一天,他剛好被拋棄在這條小路的某個角落。
而最終,他也重歸于此。
巧合得就像是上帝為他準備的一場話劇。
一切的一切都安排得剛剛好——雖然他不太喜歡悲劇。
或許,他還是比較喜歡白雪公主那樣的故事。
路懷秋抱著膝蓋蹲在地上,有些出神地發了一會呆。
過了一會后,路懷秋從兜里抽出了一塊手帕,輕輕地鋪在了豆豆的身上。
他一向是個很隨意的人,有時候出門連錢包都懶得帶。
主要是唐雨笙為了培養他的大家長形象,便要求他出門隨身帶手帕絲巾一類的玩意,讓他養成習慣。
不僅如此,還要求他出門前必須整理好雞窩一樣凌亂的發型,胡茬的長度不能超過0.01毫米。
這讓習慣了不修邊幅的路懷秋一度非常難受。
“晚安。”
路懷秋輕聲道。
他將豆豆的靈核小心翼翼地收好,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緩緩地站起身來。
雙手插兜,走到了貓不白的面前。
“走吧。”路懷秋淡淡道。
這個小妞兒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驚訝中回過神來,怔了半晌后才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來。
“他…死了么?”
貓不白有些害怕地小聲問道,頭頂上的兩只耳朵微微動了動,又似乎有些抗拒地趴了下來。
“嗯。”路懷秋點點頭,“確實是一只鼠妖——不過是倉鼠。”
“倉鼠?”貓不白一怔。
她也算是混跡過妖魔圈子的貓妖了。
這么久以來,還真從沒聽說過倉鼠成妖。
畢竟,這種鼠類一般都是人類養在家里的寵物。
生活在溫室一般的環境中,根本不懂什么叫日曬雨淋,更別提能接觸到大自然中的靈氣了。
而且。
十個倉鼠九個胖,還有一個特別胖。
除了在籠子里伸著滑稽的小短腿踩輪子之外,小倉鼠們根本沒有什么機會活動身軀。
可豆豆這只倉鼠,看起來卻像是從小在健身房里吃啞鈴長大的一般。
路懷秋有點不敢想象。
這只小倉鼠后來在這座城市里,究竟經歷了什么。
才能從一只人畜無害的寵物,修煉成一只如此具有攻擊性的,一身肌肉的猛男老鼠?
“嗯。”路懷秋道,“回家吧,結束了。”
貓不白這才松了一口氣。
同時,她的臉有些難以察覺地,微微泛紅了起來。
不得不承認,當路家主把鼠妖當場干翻,然后還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臺詞的時候。
還真的是有那么一點小帥。
一點點點點點點點點!
貓不白是打死都不會承認這個死變態此時看起來很帥的事實的!
兩人掉頭準備原路返回。
但就在這個時候,許多星星點點的光芒忽然在前方亮了起來。
不算特別炫目,但卻足夠將整條小路照得明亮。
——是逆河獵人的提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