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染上了晚霞的色彩,黃昏下的社區。
北原賢人一只手提著菜籃,一只手拎著兩條魚,不急不忙往家走。
當他拐過巷角時,轉角遇到了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北,原,君我等候你多時了。”鶴見千夏穿一身黑色的披肩小洋裙,披落長發,人坐在旅行箱上,雙手托腮,笑瞇瞇看著他。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打算搬進你家住幾天。”
北原賢人默然無語,早在幾天前,他就猜到了這一天。
女兒曾說過,鶴見千夏未來從不去他家,還問過他后不后悔。
很明顯,原本的世界線,那女人肯定是追窩里來了,但結局嘛,竹籃打水一場空,估計是不太好,所以氣得再也不來。
北原賢人淡淡暼去一眼,邁步走進庭院,“進來吧,事先警告,如果你敢做任何出格的事情,立馬搬出去。”
“居然這么大方就同意?”鶴見千夏跳下旅行箱,眼神略微驚訝,“我可是準備了不少說服你的理由,白費心思了。”
北原賢人沒搭腔,內心腹誹我就是預先知道了結局,才懶得跟你斗嘴。
北原賢人來到門前,一邊掏出鑰匙,一邊隨口問道:“你把房子退了?”
鶴見千夏從懷里拿出一張表單,笑瞇瞇說道:“恭喜你猜中了三個理由里的其中之一。”
北原賢人開門進屋,懶得過問另兩個理由。
咔嚓關門聲過后,客廳內旋即傳來噔噔噔小腳步,北原花谷小手扒著客廳門口,探出小腦袋。
還沒等花谷開口,北原賢人暼去一眼,語氣淡淡說道:“嗯,我又領回來了一個女人,歐尼桑厲害吧,是不是斯國誒?”
花谷小臉怔了下,爸爸居然還學會了搶答。
她瞅了瞅客廳里的三個女人,接著又瞅向鶴見千夏,小臉感嘆又羨慕。
“歐尼桑的高中時代,原來這么精彩。”
花江琴音緊接而來,眼神古怪的看著門口兩個人。
無需琴音姐再浪費眼神示意他,北原賢人先一步默默登上樓梯,自覺來到二樓拐角,靜候琴音姐來找她。
花江琴音嗔視而去,小壞蛋,你還挺自覺。
她先微笑的與新住客打了個招呼,鶴見千夏也落落大方回應,接著她轉身走上樓梯。
北原賢人熟練的把握核心問題,簡短解釋道:“鶴見千春的姐姐,離家出走,住幾天,我對她沒意思。”
“你以為這樣就完了?”花江琴音白了一眼,伸手去揪他耳朵,“說吧,下一個打算輪到誰?”
“是那位金發女生?還是那位會長同學?又或者那只小兔女郎?”花江琴音話語微頓,笑吟吟看著他,“我推薦小賢選那位金發女生,家里那么多黑發,偶爾換一個金發,嘗嘗新鮮怎么樣?”
“還是小賢野心滿滿的準備收集一屋子女人?”
“哪有那么大野心,”北原賢人微微嘆了口氣,“沒了,下次真沒了,我保證。”
香川同學那么害羞,哪敢去男人家里過夜,高梨同學一直很矜持,也不可能去男人家過夜,而最后那位,更沒有一丁點可能性,天塌下來也不可能。
花江琴音眼神嗔視,這下好了,家里又來一個,唉,趕緊想辦法跟雅柊解釋吧。
兩個小時后。
滿滿一桌子豐盛晚宴,滿滿一桌子女生。
北原賢人獨坐首位。
他默然望著桌前言笑晏晏的五位女孩子,腦海驀然閃出了一個古怪念頭。
我是女生宿舍管理員?
千代田區,番町別墅區。
闊派的三層獨棟別墅鐵門前。
高梨絮風輕哼《雪之花》的旋律,一只手托著空靈鼓,另一只手熟練輸入柵欄門的電子密碼鎖。
“媽媽,我回來了。”
寬闊的玄關,高梨媽媽停下吸塵器,面含微笑問道:“絮風,贏了還是輸了?”
“媽媽你休息吧,我幫你打掃衛生,”高梨絮風小跑上前,拿過媽媽手里的吸塵器,“媽媽偷偷去看了吧,我在舞臺上注意到了,左邊的第二排觀眾席。”
“居然被你發現了,”高梨媽媽輕輕抱住女兒,溫柔地拍了拍女兒的后背,“別灰心絮風,只輸了三十八票而已,畢竟那一位啊,就算讓二十五年前的媽媽跟她同臺競爭,也會輸的很慘吧。”
“才沒灰心呢,其實輸給雨宮同學才正常吧,”高梨絮風想了想,“倒不如說,能幸運的只差三十八票,已經很意外了,我之前可是做好了會輸一百票的心理準備。”
見女兒真的沒有沮喪,高梨媽媽放心的微笑,拿起抹布,細心擦拭展品架上的古董花瓶。
“絮風,你有沒有注意,當你走上舞臺中央的時候,臺下所有男生都看迷了眼。穿得就像新娘子一樣漂亮,等你出嫁的那天,媽媽為你打扮得比今天還漂亮。”
高梨絮風使用吸塵器的動作一頓,臉頰微紅地小聲說道:“哪有那么夸張,媽媽胡說什么呢......還遠著呢......”
幫媽媽一起打掃完客廳,高梨絮風拿起一塊抹布,扶著白玉欄桿,踩著輕快的腳步登上樓梯,來到二樓的起居層。
螺旋樓梯的二層出口,正對面天藍色墻壁上,掛著一幅油畫,祖母親手為爸爸媽媽畫的油畫。
油畫是一副鮮花盛開的幽靜小山谷,曲徑深處,隱約可見一處隱世人家。
高梨絮風神情溫柔的取下油畫,眉宇認真的細細擦拭邊框。
“花谷......只有兩個人的花谷......”她表情追憶的呢喃了聲,輕輕的將其重新掛回天藍色墻壁。
大掃除過后,已至夜幕,母女兩人落座純白餐桌。
高梨絮風望向空蕩蕩的桌首,“爸爸不回家吃飯嗎?”
“爸爸啊,可是在為我們非常努力的拼搏呢,”高梨媽媽拿起湯勺,為女兒盛一碗熱騰騰的菌湯,“絮風,第一次登上舞臺唱歌,有沒有緊張?”
高梨絮風雙手接過碗,想了想說道:“沒有吧......其實也有一點,不過一想到自己的唱歌,會被電視上很多人聽到,心里也就沒有了緊張,很開心也有些激動,想盡全力去做好。”
“不愧是我女兒,真棒,”高梨媽媽輕吹熱湯,“對了絮風,那個戴面具的男生,媽媽很感興趣。”
聞言,高梨絮風表情略有驚訝,“北原同學?”
高梨媽媽輕輕點了點頭,“你唱完歌后,評委第一次見到空靈鼓,手癢忍不住上臺敲了幾下,又讓那位面具同學現場彈奏幾首歌。”
高梨絮風接續話題說道:“北原同學彈得是《茉莉花》和《云水禪心》。”
高梨媽媽輕輕放下筷子,斟酌著說道:“這兩首歌都是適合空靈鼓的代表曲目,前者是中華名曲,但后者非常小眾,是一首北宋時代的佛教古曲,當年你祖母還在的時候,經常給媽媽彈這兩首歌......看來你那位同學,漢學不是一般的淵博呢。”
高梨絮風認真回憶了下,又說道:“北原同學還會唱《花非花》。”
“花非花?”高梨媽媽表情頗為意外,漸漸面露回憶,“也是一首你祖母思念祖國時經常哼唱的曲子。”
高梨媽媽追憶起自己的母親,不由輕輕哼唱那首《花非花》。
稍會,她輕輕嘆了口氣,“很有才華的一個男生,能寫出《月半小夜曲》,媽媽也很喜歡那首歌。”
高梨媽媽話語頓了下,目光打趣的看著自家女兒。
“絮風,偷偷告訴媽媽,現在有沒有男朋友?媽媽保證不告密......要是沒有,那位北原小同學不錯喔......是不是已經在偷偷交往?”
“哪有男朋友,媽媽真是的,怎么能亂說話。”高梨絮風臉蛋故作生氣,迅速放下筷子,身子朝媽媽撲過去,兩個一模一樣的“姐妹倆”歡笑的打鬧起來。
“我們只是同學朋友關系。”
高梨絮風低頭整理了下衣服,又想到什么,神思頗為奇怪。
“北原同學好像一直刻意的跟我保持距離,我能感覺到那種氣氛,不是媽媽想的那樣,”她收回思緒,又一臉期待說道:“對了媽媽,再給我講講祖母以前的故事。”
在她印象中,祖母不僅擅長唱歌,還精通各種風格的繪畫,又很會下圍棋,而且博學多識,就像一個無所不能的女人,心里對祖母充滿了好奇。
高梨媽媽笑了笑,眼神追憶說道:“我的媽媽啊......”
晚餐過后,高梨絮風返回自己房間,端坐在桌前,認真處理學生會的一系列雜事。
雖然現在茉優代替她行會長職責,但她又怎好意思,將所有事情一古腦全推給茉優,所以每次都會帶回一部分,擠出時間分擔一部分。
噔噔,line短信提示音響起,高梨絮風筆尖一停,側目看去,是北原同學發來了幾張圖片。
她手指點開,兩張手寫的樂譜,下一輪的比賽歌曲,讓她先在家練熟。
高梨絮風禮貌的回應感謝,放下手機時,又及時回想起一件事,手指迅速敲點屏幕,編輯消息發送。
「北原同學,明天一年級新生競選學生會,早晨九點三十分開始,學生會成員需要全體到場。」
很快,北原同學回復:「歐內桑,你什么時候能來」
消息到這里中斷,旋即,一條新消息響起:「好,我知道了。」
高梨絮風忍俊不禁,她能想象到,北原同學那個調皮的妹妹,鬼鬼祟祟的偷拿他手機,然后半途又被當場逮住......真是個可愛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