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封閉而干潔的會議室內,面對面坐著三個衣裝筆挺,脊背挺直之人。
一人問話,一人記筆,另一人回答。
“姓名?”
“林克。”
“軍銜?”
“上校。”
“來戰區多久了?有沒有工作上的難題?或者生活中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么?”
“來這有幾個月了。工作中沒有任何問題。”
“你平時關注大乾時政么?”
“不關注。”
“有中意的女人么”
“沒有!”
據引路的衛士小聲對林克講,這兩名是中央軍部總干部處親自下派的辦事員,特來找林克談話。
一看這兩人的來頭,
便知是軍部里考核中高級軍官升遷的最后面談程序。上頭百分百是要給林克升官的節奏。
“唔。林上校,簡單的談話結束了。恭喜你,中央軍部總干部處鑒于你前陣子西巖山一行對國家和人民有功,經過上級商討一致決定授予你大校軍銜,享正師級待遇,相應文件很快便會下發。”
“閣下年紀輕輕便是大校,
未來前途不可限量。京城的一些大佬可都是非常看好你。”
流程走完后,一臉和氣的辦事員站起身,
與林克握手熱情道。
“區區成就,不足掛齒。”林克笑臉迎人。
只簡單交談幾句后,這兩人因有要事在身,便告辭離去。
望著這兩名辦事員逐漸消失的的背影,林克眸光若有所思。
這次其得以在短短時間內快速升遷,授予大校軍銜,只差臨門一腳便可位列將階,近成為軍部高層人物,這里頭的水可深了。
如果只聽場面上的話,說是憑借對國家和人民的功勞而升遷的,那你對官場上的想法便太稚嫩了。
前面都只不過是冠冕堂皇之話,聽一聽,笑一笑便完事了。
重點在于辦事員的最后一句,講京城有些大佬對林克可是非常重視!
這次升遷的背后必有一股強大勢力在暗暗推林克上位。
“京城的一些大佬”
林克僅思索片刻,便知道是何方勢力在助其上位。
須知,他可是通過濱海市議會的議長——程澤的推薦信才順利進入西部戰區的。其一開始便天然打上立憲派的印記。
正所謂,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程澤當初可是親口對林克說過事先條件,
若暗中幫他順利送走家人的話,
其便必須得為立憲黨做一件事。
這件事只有等他真正成長起來后,才會告知最終的真相和目的。
“左右不過是黨派之爭。和保皇派還有皇室有著不可緩和的矛盾,適時需要武人派上用場。”
“武人一諾,千金難改。既然之前已答應下來,自當盡力而為。若不可為,另當別論。”
思及此,林克便不再去想此事。升官固然值得欣喜,可武功才是根本大道。
其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辦。
辛南行省。
麗天市。
大日高懸,萬里無云,和煦的陽光曬得人暖洋洋的。
這時。
有位面相英俊,穿戴一絲不茍的年輕男子正立在一座人來人往,充滿香火煙氣的古寺山腳下。
山門口的石門上方端正刻寫著三個大字廣理寺。
“唔,這里便是玄空大師自小修行之所。”
不理會周遭走卒販夫的叫賣聲,林克端詳片刻后,便自顧自的抬步上山。
其之所以來此,便是因為之前的三封信。
第一封是趙老頭送來的。
信上講到自從林克走后,他便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沒有人與其聊天喝酒,
醫館顯得格外冷清。還說這最近濱海市區亂得很,
每天夜里到處都是打殺聲,不少黑幫和練武之人都橫死街頭,呈現出一片亂哄哄的景象。
后面話鋒一轉,講為了研究出可以讓半人半尸恢復人身的方法,其決定厚著臉皮回師門一趟,請門內精通玄學的師兄弟幫忙。
前面的內容一掃而過,當看到最后這段話時,林克面上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與趙老頭認識至今,林克知其背景必然不簡單,對玄學方面的高深見解往往讓人不禁驚嘆,不像野路子出身,反而是經過正統學習而來的。
畢竟在任何一個領域,都是先從學習古人知識開始,再到自己有著獨特想法而推陳出新。
玄學之深,不弱武道。
即使是野路子出身的玄士再天才,也不可能從零開始鉆研,這無關天賦而是人生苦短,精力和時間不允許有這么牛逼的人出現。
當然。
林克比較特殊點。
畢竟任何一個時代的天才,都有屬于自己對這個時代應負擔的責任。
而第二封信便是今天林克來此的目的。
歸寺暫休,人脈廣大的玄空大師不知從哪得到的消息,知道林克調到西部戰區來了,遂邀請其來廣理寺敘舊,順便實現當初對林克的諾言,讓其閱覽本寺廟之武學。
至于第三封信,林克懶得理會。是濱海首富,陸家千金,陸麗曼寄來的。其只草草掃了兩眼,便扔在一旁不管。信上無非是講些噓寒問暖,關切親近的廢話。
林克本能抗拒這種束縛之感。
他有著極為清醒的認知,不希望牽絆太多,否則必為自身軟肋,于修行和廝殺極大不利。
在其未出生前自然沒得選擇,可現在他有權拒絕所有的愛情和親情。
“悠悠歷史,滾滾長江,古往今來有多少天資卓越之輩因女色而荒唐,沉迷于溫柔鄉之中,滿腹才華為小家所拘束。”
“自律是通往成功的必要因素。能人所不能,方成大事。”
長嘆一聲的林克,將心底那絲柔情徹底壓下,不緊不慢登上石階。
很快。
爬至巍峨雄渾的大山腰處,林克視野豁然開朗,眼前露出一塊足有幾十公頃的平臺,后面是層層亭臺寶殿,廊橋樓閣的古樸建筑。
一股厚重而悠遠的歷史氣息頓時鋪面而來。無形中讓人不由心生敬意。
環顧四周,都是些來這許愿上香的游客和信眾,至于衣著光鮮,打扮不俗的來者,自然由寺里專門組織的公關和尚來親自招待。
這不是勢利。
這是世俗。
畢竟廟里不事生產的武僧和潛修的高僧,都需要廣大信眾來供養。
上供的金錢愈多,自然相應待遇便愈佳。
此謂人之常情,不足為怪。
“居士,請問您是來上香,還是許愿?若來上香,我們寺廟有三角、八角、一元和五元的佛香。當然,還有更貴的。如果您需要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看。”
不遠處小跑來身穿灰色僧袍的小沙彌。年齡估摸才十四五歲,頭上沒有戒疤,嘴上絨毛依在,有些清秀之樣。應是寺廟的編外人員,算不得真正自己人。
許是見林克氣質獨特,神色淡定,一看便不是普通人物,其便熱情招呼著本寺佛香業務。
須知,廟里有培訓過,每賣出一束佛香,便有相應的提成。小沙彌也是需要吃飯吶。
“噢?這香與香之間還有不同之處?莫非材料不同,價格不同,佛祖老人家吃起來味道也不同?”林克似笑非笑的看著小沙彌。
小沙彌連連點頭,雙手合十道:“居士真知灼見,見識不凡。這香與香之間的差別,便和人與人一樣。上等人食上等物,下等人食下等物。不過我佛慈悲,眾生平等,不管是便宜的香,還是昂貴的香,都是一片虔誠向佛之心。重在心意。”
林克深以為然的點頭。
果然,佛祖還是慈悲的。并沒有嫌棄大眾口袋里的那三瓜倆棗。
從小工廠那里進貨價一分錢,賣出去三角,寺廟含淚賺了兩毛九分。這還是最低價的香,而越貴的香,利潤則越大。
“我不買香,我是來找人的。麻煩請通報一聲玄空大師,便說濱海舊友上門拜訪。”
林克自然不愿意花這冤枉錢,這與價格無關,他并不是差錢之人。
只是單純的不想交智商稅。
除非九天之上的佛祖顯靈下凡,親自來向他要,等二者打過一場后,再決定給不給吧。
“不買香?”
聽到這話,小沙彌臉色一變,變得有些難看,可聽到玄空大師的名號,終究還是不情不愿的挪動腳步。
“那你在這等著,我去通報一下師叔祖。”
“至于來不來,便看師叔祖的意思了。”
說完。
小沙彌頭都不回的走了。
這一等便是兩個小時過去,等到日上三竿,烈日高照,才終于等來玄空大師急匆匆的身影。
在此期間,林克涵養功夫極好,并沒有因受到不公正和委屈的待遇,而動手發泄于人,只是不由感嘆這座百年古寺世風日下,唯利是圖。
雖然他不通佛法,不明經文,但亦知這滿寺僧人論心境可與其相媲美的,真得屈指可數。
“心中若有善,何必拜于佛。”林克失望。
這時。
一眼瞧見立在寺外的林克,玄空大師立即面露愧疚,雙掌合十,連聲告罪道:“讓小友在此等候多時,實在有失禮節。”
“無妨。只多等了一會,廣理寺風景迷人,建筑繁多,倒是讓我一飽眼福。”林克客氣笑道。
此話一出。
玄空大師啜了啜嘴唇,想要說些什么,可話到口邊根本無臉說出,千言萬語終化成一聲無奈嘆息。
“唉!”
穿樸素縫補僧衣,著古舊千方鞋的他,腰桿子立馬佝僂起來,失去當初在濱海那平易近人,溫和有節之氣,只有一臉的難言羞恥。
那小沙彌本來是有去找玄空大師的,只是在半路上被寺里別的大和尚叫去辦另外之事。
至于小沙彌對林克方才不買香舉動,一直耿耿于懷,如今這下正好有了不通報的理由。
于是決定晾一晾林克,等事情辦完之后,再去通報也不遲。
這一去便是過去兩個小時,小沙彌才慢悠悠的到藏經閣向玄空大師通報。
玄空大師聰慧過人,略問幾個細節,便知道小沙彌的心思,只是看著眼前這一臉恭敬的小沙彌,他是真的無話可說。
這已不是簡單批評教育可以改正的了,根子還是在寺里方丈那里。也就是他的師兄。
只是家丑不可外揚。自然不會和林克言說。
“小友,多月未見,現見你雙目精氣飽滿,走路龍虎之姿,想必功夫又大有長進,不愧是受官府重視的練武奇才。”
“既然午時已到,不若一齊用過齋飯后,貧僧再領你到藏經閣去。”玄空大師溫聲道。
“客隨主便。大師無需客氣。”
林克與之并肩交談,兩人步入寺廟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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