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仿佛潔白貝殼狀的法器,穿過層層遮幕,然后徐徐落地。
巨大貝殼上,光影泛動。
一個接一個年青修行者,從光影中邁步而出。
陳浮生走出后,環視四周。
此刻,他們所有人處身之地,兩側仿佛禁制,被阻隔。左側像是大浪翻涌,右側卻是沙礫彌漫,呼嘯蒸騰。
只有正前方,有一個大型的通道入口。
入口很簡單,就是一個大窟窿。也無什么異相。
但有令人心悸,壓迫而來的那種原始洪荒氣息,濃郁得宛若實質。
北秦神都,一百八十名年青修行者,全都走出貝殼。
顏罔最后邁步而出,手掌一按,巨大貝殼便化為虛影,收入掌中。
“你們都看,這便是原始秘境的入口!”
顏罔大步向前,走到通道入口邊,揮手一指。
所有的年青修行者們,全都難掩興奮激動之色。甚至有些人,已經急不可耐,想要快些踏足入內。
“原始秘境!”
“里面有無窮的好處、無窮機緣!”
顏罔環視眾人,甕聲如擂鼓般說道:
“寶物!奇珍!機緣!人人可得之,你若能拿到手,是你的本事,我顏罔也會為你高興。這代表著你是當之無愧的天驕!”
“能拿到手,還能安然無恙的離開,還能毫發無傷的出來,再見到我。這才叫本事中的本事!天驕中的天驕!神嗣寰榜必定有你的列名!”
他這話說得有些煽動,頓時讓大多年青修行者更是呼吸急促,更是急不可耐,臉色發紅發燙。
但是,顏罔馬上又潑了一盆冷水,加重語氣說道:
“原始秘境,共分三層。”
“你們進去后,只要通過一層二層三層,從最后第三層的出口,安然順利地出來。那便有資格,爭一爭榜位。”
“只是,這僅代表有資格而已。想要更高的榜位,想要登上前二十名,還須收集一些東西!”
“收集品,稱為‘靈刺舍’!”
“得到越多的‘靈刺舍’,通過三層出來得越快,那你的排名便越高!前二十,必有你的一席之地!”
此話說完,所有年青修行者之前的興奮激動,頓時被滯住。許多人臉色發懵,沒想到還需要這一步。
“顏罔使者,靈刺舍是什么?”
“使者大人,我們該如何拿到靈刺舍?”
“還有,使者大人,第三層的出口,究竟在哪?你也未曾告知,難道要我們自己找?”
“是啊,若有人早知出口方位,而大多人不知,豈不是要吃虧!”
一時間,又是紛紛嚷嚷,許多年青修行者皆有同感。
顏罔卻是冷然掃視全場,甕聲如擂鼓般說道:
“靈刺舍是什么,如何拿,整整七天的探秘時間,足夠你們知道!”
“至于三層的出口在何方,我先賣個關子。你們自己去尋找!嘿嘿,當你們找到后,會有大驚喜!”
“驚喜?”
“什么驚喜賣這個關子”
這話說得一些人心中頓時有些又氣又癢。
其中有幾個年青修行者又大聲問:
“使者,我們之中,若有人找不到出口,出不來怎么辦?”
“是啊,我天生愛迷路,若是出不來”
顏罔哈哈大笑,笑得面無表情,大喝道:
“你們皆是爭榜而來,將來的目標是三千靈關守將!是神將之姿!是靈山之主!”
“一個原始秘境也出不來?要你們這般廢物有何用??”
他環視全場,繼續喝道:
“誰不敢進的?留下!覺得出不來的,留下!”
“其他人,出發!!”
大窟窿通道入口,隨著顏罔這一聲,立刻震動。
所有年青修行者,皆是臉現傲氣,毫不猶豫地魚貫而入。
并無一人留下!
他們這些神嗣寰榜的列名之人,天驕之選,全是有背景的名門大派弟子。人人背負著厚望,人人自覺高人一等!
目標既是神將,豈有畏縮不前的道理?
陳浮生緩緩踱步,不急不躁,最后一個消失在窟窿入口。
踏入之后。
也并沒有什么特異的感覺,就像隨意進入某個陰暗山窟。
只是環境氛圍在霎那間,變得寒冷。
依然是徐徐壓迫的原始洪荒氣息,再加略穢澀的腥氣,仿佛海潮的味道。
待到眼前的視線全部清晰,景象從朦朧模糊中展開,向遠延伸。
陳浮生一望之后,頓時愣住。
此刻,他處身的,乃是一片異常廣闊,幽暗無聲,帶著腐臭荊棘叢林、枯石嶙峋的沼澤洼地。
遍眼望去,是濃霧繚繞,遠端影影綽綽,分布著大小各異的斷崖、石窟、荊棘叢、黑石堆壘、污濁橫流 再然后,便是如同“黑柱”一樣,分列遠近的大量孤峰巨巖柱。每一座皆是如同小山,遍布著詭異的窟窿。
“這”
“這怎么看起來像地府?”
陳浮生緩緩移步,四周觀望,發覺除了更加廣遠,環境明亮些,晦澀的氣息少,原始洪荒氣息深悠 除此之外,竟是和他當初踏入地府三層,追殺薛仙子的時侯,所處環境差不多。
“河童!”
陳浮生以意念詢問,“難道地府的環境,其實也算是另類的原始秘境?”
河童半晌沒出聲,幽幽說道:
“我乃是昊界的生靈,也不大了解地府和原始飛地的秘密咱們只能且走且悟,當是一次探險”
陳浮生笑了笑,繼續邁步向前。
卻再才發覺,進來后,所有人并非同一地點。而是各自分散,他身邊也無旁人。
不過這樣也好,陳浮生也慣于獨行。
“靈刺舍”
“第三層”
陳浮生直到安靜偏僻處,立刻毫不猶豫,開始方術儀式。
走完四方逆轉,默誦之后,閉目合掌。
須臾。
時間仿佛霎那停止。
依然升騰而上,無任何束縛之后,陳浮生睜開眼睛。
天、地、橋,歷歷在目。
而且眼前所見,確實和在地府的時侯一樣,僅一個單獨的方格,范圍略小。
“咦!”
此方格,小雖小,但可見的東西卻不少。
普通的白色光芒,居然超過百個之數,分布甚廣。而且有一個紅色的光芒,距離頗遠。
除此之外,是大量密布的蜉蝣狀虛影。以及略少些,但也分布周圍的古怪獸狀物。
蜉蝣虛影,陳浮生已經知道,屬于陰魂、惡靈、噩孽。但這些古怪獸狀虛影,只在云萊州時,見過一眼。
當時陳浮生分析,是某些成精的猛獸,可稱妖怪、妖獸。
“居然有個必爭的紅光機緣。”陳浮生仔細凝望。
有些出奇的是,這次所見的紅光,并非像之前那樣,是在游竄、移動。而是像“死物”一樣,一動不動。
除此之外,紅光附近,有淺顯可辯的路徑,通往一個盡頭,便消失了。
“原來如此!”
陳浮生觀望整個方格區域后,若有所思。
白光暫且不談,必然與所謂的“靈刺舍”有關。蜉蝣和獸影,自然是此地的危險。
紅光不動,又有路徑盡頭,應該屬于出口,可進入下層。
“等我奪一些靈刺舍,再去下層口子看看,紅光到底是什么。”
陳浮生有了決斷,反正是個“死物”不動,也不在乎多耽誤。
他立刻閉目,揮動離去念頭,恍惚之后,束縛消失,返回到原地。
“出發!”
陳浮生深吸一口氣,縱身如飛,趕往最近的白光。
此刻,在他腦海里,已經深印著原始秘境一層的路途。瞬間行動如疾電,前行無礙。
路上,也曾碰見一些突然畢現的陰魂惡靈之類。
但完全不用陳浮生出手,猻喉早已經饞得發慌,統統風卷殘云地收了。
也曾碰到一些古里古怪的畸形妖獸,不過擋不住陳浮生隨手一劍。
如今這些陰魂惡靈、妖怪妖獸,已經對陳浮生構不成任何威脅。
除非是比肩神將的右輪噩孽、或是上古神獸嫡血后裔 約莫一個時辰后。
陳浮生終于見到最近的白光所在,乃是一個巨巖壘積,堆徹而成的祭祀石圈。
陳浮生止步。
前方突然一朵光華如花蕊綻放,瑤芝芝從花蕊中飛躍而出。氣質靈動,顯得頗為高興。
“咦,是陳白師兄,這么巧?”
瑤芝芝露出笑意,圓臉上隱現酒窩,瞧了瞧周圍,又微笑道:
“怎么?陳師兄又是路過,隨便轉轉么。”
陳浮生還未說話。
突然身后傳出倪公子的聲音:
“瑤師妹!我找得你好苦!”
白色儒袍影現,倪公子已經落在瑤芝芝身邊。
“你是誰?滾開!此地是你來的地方么?”倪公子一見陳浮生,頓時臉罩寒霜,敵意森然!
瑤芝芝皺眉道:“大家皆是同路同途,怎么你能來,他卻不能來?是何道理?”
倪公子看向瑤芝芝,頓時換了臉色,堆笑道:
“我只是擔心一些可恥的東西,污了瑤師妹的眼睛。有我做瑤師妹的護花使者,諸邪退避!”
瑤芝芝卻對眼前這個儒家公子,滿臉厭煩。
她憑借天賦“繁花千訣”,再加上對靈刺舍的了解,一番辛苦找到此地。
卻不曾想,被這個討厭的東西尾隨,打擾了心中的好興致。
三人剛剛照面,突然又有聲音喝道:
“倪公子,冤家路窄啊!”
常師兄和石琥,以及另外一個修行者,連袂而來,虎視眈眈。
“我早就說過,跟著瑤芝芝,必然能有收獲!果然得來全不廢功夫!”常師兄瞧了瞧瑤芝芝,臉上滿是得逞的嘲弄。
倪公子臉色一寒:“姓常的,是不是覺得,我殺不了你?”
常師兄森然道:“此前爭奪海猿,我不想因此大生干戈。但此刻不同,奪的乃是榜位!你即使是強,也強不過我們三人聯手!”
石琥大笑道:“是四人聯手!陳白,滾過來。好好聽教,咱們不會虧待你!”
場面頓時劍拔弩張。
但所有人又全都看向陳浮生。
因為陳浮生完全無視這群人,自顧自地走進壘積巨巖的祭祀石堆里,到處尋摸觀望。
“陳白,你聽不到某家喚你嗎??”石琥暴怒大吼。
陳浮生回過頭,眼神一凜:
“呱噪。”
頃刻之間。
石琥只覺一股心驚膽裂的凌壓氣機,撲面而來。就如同一只小魚仔,驟然面對狂潮駭浪,被碾得支離破碎。
常師兄和身邊的修行者,盡皆被這撲面而來的氣機震懾,頓時感到窒息,心慌亂炸,身不由己。
轟隆隆宛若洪荒神獸白虎之吼,驚天動地,滾滾雷來。
瞬間就像千軍萬馬、翻潮咆哮,勢無可擋地鎮壓落下。
三道奪目耀眼,極至太陽光輝的光亮,彈指霎那已經籠罩了石琥、常師兄和身邊道友。
陳浮生甚至連劍都不曾揮出,連發三道初代符箓。
雖然沒有動用星辰真符,但他運用的乃是感悟而來的“氣運丹朱”,配合龍骸靈窯的磅礴大氣,相輔而成的新生符箓。
隨時隨地,以氣運丹朱代替法力,增強威力,術法戰力達到又一個精湛層次,此乃靈官手段。
陳浮生本身實力便已超越靈官,如今開始運用,只是水到渠成,更上一層樓而已。
“你??”
“此人不可敵,速退!!”
常師兄最先反應,已經感到殞命的劇烈警兆,拼命大吼,奮起全力抵抗。
但石琥和身邊道友,已經被太白元神鎮懾,瞬間崩潰。
立刻又有三道黑氣如長鞭觸手,纏繞而出。隨著太白元神的兇威大勢,極毒辣靈巧地捆住了常師兄、石琥和身邊道友。
嗖,嗖,嗖,徹底被初代符箓打崩的三人,立刻喪失戰力,被猻喉黑氣卷起,化為黑煙,遁回陳浮生左耳中。
此時此刻。
太白元神的虎吼咆哮,再才緩緩低沉,漸漸余音繚繞,一絲絲遠去無聲。
場面上,變得極至的安靜。
陳浮生就像什么也沒做一樣,淡然自若地打量著巨巖祭祀石圈內部。
脆響聲打破了安靜。
倪公子驚駭懼怕地步步后退,踩到一塊尖石,差點崴腳。頓時臉色蒼白,顫顫微微地不敢再有動作。
瑤芝芝全程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盯著陳浮生。
直至此刻她也沒想到,這個滄桑平凡,顯得老實憨厚的年青道人,居然強橫到如此可怕可怖的程度。
囂張、咄咄逼人而來的常師兄三人,就這樣沒了!
巨巖祭祀石圈里的陳浮生,已經通過異瞳,窺探到了特殊之處。
他沉思后,立刻毫不猶豫,一劍斬出。
焚天劍意觸發,劍上真火熊熊。看似龐然,實則凝為一點,極至鋒銳,當空斬下。
并無多少轟隆暴裂,整整一半巨巖祭祀石圈,被陳浮生斬為兩半。涇渭分明,對分而開。
塵煙濃霧彌漫中,虛無里,驟然伸出一根丈余長的白骨長刺。
長刺色澤玉白,剔透之內,斑斑點綴著似鳥似魚的圖案。只是這些圖案已經凝固,顯得僵化,并不靈動傳神。
“真的是一根刺”
陳浮生又感到一股凌厲刺骨的寒意,在眼前繚繞,凝而不發。竟是從白刺上傳出,仿佛一經接觸,便有大危險。
“別動,有點古怪,讓猻喉收了再說!”河童的傳音回響陳浮生耳中。
猻喉毫不客氣,吐出黑氣,將這根長得驚人,白玉森寒的骨刺,吞了進去,消失無蹤。
這根所謂的“靈刺舍”,消失之后,陳浮生再才覺得眼前的凌厲危勢,已經蕩然無存。
既然已經得手,那就不必多待,繼續下一個。
他轉身出了巨巖祭祀石圈,毫不理會外邊兩個發呆的人,已經揚長而去,消失遠方。
過了半晌。
倪公子再才長吐一口氣,顯得余悸未消。
瑤芝芝卻是若有所思,遠望陳浮生離去方向,眼中閃過一抹狡黠和歡喜,立刻舉步,準備跟上。
倪公子慌忙道:“瑤師妹,莫追此人!他他,歹毒手辣!隱藏又如此深,定是哪個名門大派潛伏來的神將種子!不可招惹!”
“你不是說要護花?跟不跟我去?”瑤芝芝突然回頭,帶著笑意問。
“不,不去!我有我的路,豈能盲目!”倪公子趕緊嚴肅地搖頭。
瑤芝芝似笑非笑,毫不猶豫地遁起花蕊之影,瞬間追著陳浮生的方向消失。
倪公子的臉色陣青陣白,立即慌張地掉轉方向,迅速離開。
來到第二個白光之地。
陳浮生眺望周圍,環境有些險惡,空無一人。
此刻,他面對的是一個腐朽枯樹壘積的祭祀圈,和此前一樣。底子雖不同,造型一致。
陳浮生還是不敢大意,舉起無間龍雀。
焚天劍意,再次觸發。他仍是耗費一份氣運丹朱,催使神兵的鋒銳,以極至凌厲劍勢,配合真火之焚,將祭祀圈斬為兩半。
因為在異瞳的窺探里,之前的石圈,此刻的樹圈,都仿佛一個整體。除非剖開,否則難以取得內含之物。
這也是他甘愿動用氣運丹朱的原因。
所幸效果很好,又一根長長的“靈刺舍”浮現出來,仍是凌厲森寒,表面如玉,剔透之內點綴似鳥似魚的僵化圖案。
猻喉黑氣卷起,又再毫不客氣地收了這根骨刺。
陳浮生正要轉身,去往下一個地點。
突然身后花蕊綻放出來,瑤芝芝笑盈盈地看著他。然后,又探了探頭,瞧著已被劈開的枯樹祭祀圈,咂舌道:
“僅憑一劍,居然能如此輕巧,便斬破這些”話音一頓,她將脫口而出的名稱,又縮了回去。
“陳白師兄,你我聯手,怎么樣?”瑤芝芝微微施禮,帶著誠意地笑道。
“不了,我慣于獨行。”
陳浮生也不多說,舉步便要離去。
“師兄,你想不想知道,靈刺舍是什么?”瑤芝芝趕緊說道。
陳浮生頭也不回:“多謝,不想知道。”
瑤芝芝臉色一滯,第一次覺得面對一個不好說話的人。
眼見陳浮生即將遠去,瑤芝芝大聲道:
“陳白師兄,你若同我聯手。我可助你達成十倍、二十倍、三十倍,靈官奠基!可晉圓滿神將之姿!”
陳浮生腳步一停,緩緩回頭,皺眉道:“你空口無憑,我怎么相信你?”
瑤芝芝見他愿意停留,頓時大松一口氣,笑盈盈的說道:
“師兄有沒有聽說過——‘炎帝長生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