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洪災 (三千五)
江面寬闊，約有數百步，水勢湍急，暗流洶涌。
陸岐站在江水邊，眼神微凝。
“想必這條大江就是惡蛟所在的那條。”
陸岐凝視半晌眼前這條湍急大江，轉身離去。
惡蛟實力不是他獨自一人可以對付，一旦撞見便會有危險。
雖然撞上惡蛟可能很小，但也沒必要在此地停留。
“前兩次進入壁畫世界時，皆為事情尚未發生之時，這次應當也不例外。”
不過雖是這么說，陸岐還是不大放心，準備具體探查一番。
他施展易形術，變化人形，來到蜀郡中心——蜀都。
此時為戰國時期，蜀郡是秦國滅掉蜀國所置，蜀都為原本蜀國之都城，現為為蜀郡之中心。
蜀都之中繁華熱鬧，街市之上行人如織、車水馬龍，貨郎一聲聲叫賣，充滿市井氣息。
“好久沒有見過這么多人，好久沒有見到這番市井生活與繁華景象了。”
陸岐變化人形走在街上，與一個個行人擦肩而過，看著沿途周圍一切，有些感嘆。
他轉生為鹿后，在現世時一直呆在那片山谷中。
進入壁畫世界，在‘九色鹿’世界，倒是有一次入城的經歷，但那時已黃昏天黑，街上行人稀少，行色匆匆。
‘河神問斧’世界，魚妖引得不少人到河邊乞求河神顯靈，卻一直哭喊吵鬧，令人心煩。
這次是他第一次進入正常之時的城中，見到這么多的人，見到這般熱鬧景象。
在街上逛了逛后，陸岐隨意攔住兩個行人，詢問了幾句。
得知事情的確如之前一樣，尚未發生。
想知道事情開沒開始十分簡單。
事情是在李冰到任蜀郡郡守后開始。
眼下蜀郡郡守是一個他沒什么印象的名字，則代表故事尚未發生。
正事辦完，陸岐不再多作停留，出了蜀都找到一片人煙稀少、茂密寂靜的山林，開始潛修。
凡俗的繁華熱鬧，對他來說不值得留戀，修煉有成長生久視，才是他所追求的。
易形術和分身術都已掌握，該調整修煉的重心。
短時間內，他打算不再著重修習法術。
陸岐修煉時間日短，法力算不得深厚。
施展法術維持不了太長時間，施展不了太多法術，會的法術再多也作用不大。
陸岐開始專心修煉，積攢法力。
一邊修煉法力同時，肉身由于九色琉璃舍利的緣故，也飛速提升。
期間每隔一段時間，他都出林查看一下，以免錯過事情的開始。
如此又三個月過去。
雨季來臨。
天地灰蒙蒙一片，雨點嘩嘩落下，打落在樹葉上形成一陣沙沙之聲。
陸岐在山洞中避雨，修煉也未停歇。
他內視體內法力，早已不是一開始修煉時的絲絲縷縷，而是氤氳如霧，凝聚一團。
“快了，再有大約兩三個月，應該就能達到凝液。”
陸岐停下修煉，緩緩睜開眼。
這比他一開始預計的時間，要快了許多。
不過也正常，畢竟他的修煉速度不是一成不變，而是越修越快。
修煉時，九色琉璃舍利與他融合，增加他體內九色鹿血脈，無時無刻不在提升他的資質，所以他修煉速度會越來越快。
“感覺九色琉璃舍利，與我融合了不少。
我此時應當已有接近一成的九色鹿血脈！”
陸岐眼神振奮，從地上站起身。
他一身雪白皮毛，純凈發亮，如同上好的綢緞。
方才趴臥在地上修煉，此時站起身上卻未染纖塵。
除了修煉上外，九色鹿血脈的其他奇異之處，隨著血脈逐漸深厚，似乎已開始逐漸顯現。
陸岐隱隱覺得，如果此時他再被狼二七用氣味追蹤，恐怕絕無可能被找到。
不過九色鹿血脈的奇異之處，似乎暫時好像只有不怕臟污，除此外沒有太大用處。
陸岐想的是等九色鹿血脈再濃厚一些，會不會展現出其他更玄妙強大的奇異之處！
比如瑞獸都是天地氣運所鐘，往往能逢兇化吉，而且殺之不詳！
再比如，九色鹿的本命神通——泯滅萬物、霸道無匹的九色神光！
當然他眼下才一成血脈，實在差得有些遠。
前者或許等他體內九色鹿血脈超過一半時，會有顯現。
而后者說不上就要等他徹底變成九色鹿，才有可能了。
不過，一成血脈也不算少。
畢竟九色鹿乃佛祖前世，是與麒麟、鳳凰能相提并論的瑞獸。
哪怕只是九色鹿的一成血脈，就絕不比什么純種蛟龍差，甚至更要超過。
陸岐走到洞口，看著被雨幕籠罩的天地。
雨水滋養大地，萬物生長離不開雨水的澆灌。
“但凡事過猶不及，這場雨斷斷續續已快下了有十幾天。”
陸岐凝望雨幕。
洪水的起因，往往就是一場大雨。
尤其蜀郡這個地方這么特殊，地處平原，一望無際，少見高山。
本就容易發洪災，一旦發起洪水來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大雨下了這么久，可以預見一場洪水，已經不遠了。
不知多少生靈，會死在這場洪水之中，不知多少人會家破人亡，妻離子散，流離失所。
一場災難即將來臨，不過同時這也是他的一個機會。
陸岐看著外面大雨，目光凝實，似乎在盤算著什么。
兩日后。
傾盆大雨落下，暴漲的江水沖出河岸，如脫困的猛獸，咆哮著席卷四方！
數不盡的田地被沖毀，萬千百姓葬身洪水之中。
洪水過處，房屋被沖垮，大地被淹沒，一片汪洋少有幸存。
已歸于平靜的渾濁洪水之上，有人死死抱著一段爛木頭，如抱著救命的稻草，大半身體浸泡在洪水中，衣衫單薄身體發抖，臉色蒼白虛弱。
歪脖大樹上，有人站在粗壯樹枝上，看著眼中一眼望不到邊的汪洋，神色麻木絕望。
受到洪水沖刷，未有倒塌的房屋上，幸存的人坐在屋頂，看著洪水不停沖刷腳下的房屋，忐忑不安充滿恐懼。
遠處更有稚童坐在木盆中，不見往日天真活潑，目光呆滯發直，似乎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或被已被嚇傻，至于其父母不見蹤影，多半已葬身在洪水中。
洪水之中，這樣的場景數不勝數。
成群烏鴉盤旋在天空，發出嘶啞難聽的叫聲。
“救命！
誰來救救我們！
救命啊！”
洪水過處，哀鴻遍野，有人絕望呻吟，有人不甘高喊，希望有人能來救救他們。
但這個時候官府都被洪水圍困在城中，自身都難保，又何況這些鄉野百姓。
他們似乎只有絕望的等死。
就在呼喊求救之人，嗓子嘶啞，再沒有力氣喊下去的時候。
奇跡突然出現。
“快看，好大的鶴！”
有人指著遠處烏云被破開的天空，金色陽光照耀而下。
七八只靈鶴沐浴金光，自天邊飛來。
每只靈鶴都比尋常的鶴大了不少，羽毛黑白分明，白如綢緞黑若濃墨，頭頂的赤紅好似朱砂點就，引吭啼叫聲聲清越，氣質超塵脫俗，宛若仙界下凡的仙鶴，前來普救眾生！
一只只靈鶴緩緩飛落，將在洪水中的人們救起，往遠處洪水沒有淹沒的高山飛去。
“仙鶴！
有仙鶴來救我們來了！”
有災民指著靈鶴，高興激動的大喊。
“我們有救了！”
“仙鶴救救我！”
“…”
其他災民也呼喊起來，伸手大力揮舞，忽然在絕境中看到了希望，甚至有人喜極而泣。
看著自己分身拯救災民，陸岐以鶴身姿態優雅、翔飛在空，他緩緩往最先喊的那人方向看了一眼。
這里其他靈鶴都是他通過易形術和分身術所變。
陸岐本體不會飛，想快速搜尋拯救遭受洪災的災民，只有變成會飛的禽鳥。
至于要為何變成纖細柔弱的鶴，而不變成更為強壯有力的鷹、雕。
鶴，往往被人與仙人聯系在一起。
在傳說之中，仙人出現，往往騎乘仙鶴，仙人居住之所，也往往有仙鶴為伴。
當然他所變的鶴，還稱不上仙鶴，不過是靈鶴罷了。
變成靈鶴救人，容易讓人接受。
如果是一群大得異常，長相兇猛的鷹、雕，伸著爪子飛來。
恐怕這些災民就不是興奮激動，而是顫抖恐懼了，以為是妖怪來抓人吃了，死活都不會讓他救走。
這就是賣相外表的重要性。
不光是人，連飛禽走獸也一樣。
長得好看漂亮的，更容易讓人親近接受，長得兇惡猙獰的，則讓人本能恐懼想要遠離。
另外，這些災民能這么容易接受靈鶴把人帶走是要救人，沒有一點懷疑，也和陸岐的九色鹿血脈脫不開關系。
九色鹿血脈越發濃郁，陸岐身上神圣尊貴的氣息就越濃重，對人或飛禽走獸會產生一種強大的親和之力。
像尋常凡人看見他，會本能覺得親和，同時不由自主想要膜拜。
陸岐哪怕什么都不做往那一站，凡人見到第一時間會覺得他是一頭仙鹿，而不是什么妖鹿，本能愿意相信他說的。
連靈智更強的人面對他都尚且如此，那些靈智低下的飛禽走獸更不用多說。
即使他把腦袋伸到餓得發瘋的野獸嘴里，野獸寧愿自己活活餓死，也不會咬上他一口。
洪水之上，陸岐和他分身，不停拯救災民。
一個個災民被他救出洪水，放置到遠處高山。
法力耗盡后，稍作修煉恢復后，就立刻再繼續救人。
兩三天下來。
陸岐不停救人，除了恢復法力時，幾乎沒有一刻休息，整整救了數千人。
這些人如果沒有他，被困在洪水中，一直這樣下去，沒有病死也早晚會被餓死。
十數天過去。
高山上，有陸岐不斷抓來飛禽走獸，才沒有被餓死的數千災民，飽含感激看著一只超凡脫塵的靈鶴緩緩從天而落。
陸岐解除易形術，變回真身，身上神圣尊貴的氣息令人忍不住膜拜，他聲音溫和，緩緩道。
“山下洪水已經退去，你們可以下山了。”
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災民們對于靈鶴變成神鹿已見怪不怪，陸岐為他們帶來食物的時候，曾多次散去易形術。
他們都已知道，救了他們的不是什么仙鶴，而是一頭全身皮毛雪白的神鹿，那些仙鶴都是神鹿所變。
“多謝神鹿，救我等性命！
我等感激不盡！”
有德高望重的老者帶著，災民們哭著感激著。呼啦啦跪了下去。
“感謝神鹿活命之恩！”
“下山去吧。”
陸岐沒有接受跪拜，轉身往山林深處走去。
數千災民待陸岐消失，互相攙扶站起，結隊往山下走去。
陸岐站在山頂，看著下山長長的災民隊伍，神色平靜，眼底閃過一道異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