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們來遲了
巍峨太行，崇山峻嶺，溝壑深幽。
一條山間馬道上。
盡管時節已經過了春初，但地面上依舊有著厚厚的積雪，嬌弱的陽光被四周的險要山峰遮擋，無力融積蓄了一個寒冬的冰雪。
隨著腳步踩在冰雪上的咔嚓聲，孔捷、丁偉齊排并行，各自的警衛員眼觀鼻鼻觀心的跟隨在后面十來米處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向著山區深處的總部后勤部走去。
“沒想到你我兄弟二人，居然在這總部遇到了。”
丁偉看著叼著煙斗的孔捷，語氣充滿感慨。
兩人此次，一個來旅部辦事，一個來師部辦事，事先并不知情，因為總部和師部一起行動，旅部則是歸屬于師部直接指揮，三方位置相隔很近，兩人恰好在這條山路間遇到了。
“哈哈哈···”
孔捷吧嗒一口，語氣同樣滿滿感慨：“算起來，咱們兩個見面，還是上次在李云龍的獨立團吧。”
“是啊，好久不見了。”
丁偉點點頭。
兩人說著話，語氣猶如老朋友許久未見面的親切，雙方之間的態度也是和諧友好，時不時還來個勾肩搭背，但孔捷看向丁偉的眼神卻帶著絲絲警惕。
丁偉也是同樣的警惕眼神盯著孔捷。
此次，兩人不僅僅是在這山路間非常巧合的相遇，甚至連前往后勤部的目的也是同樣巧合的相同。
——要新軍裝。
在李云龍的那一批棉花棉布消耗光之后，被服廠一次也只能滿足一個團的需求，各團只能依次補充，一年一次，這次兩人一起來，必然有一個就得等一等。
但兩人可都不想等！畢竟這一等，時間可不短。
一時間，場面陷入了沉默，氣氛陡然變得奇怪起來，只余下腳步踩在積雪上的聲音。
“鬼子最近搞逐步蠶食，你們新一團局勢怎么樣？”
“你們肯定混的不錯吧！”
局面沉默了一會之后，孔捷先說話了，語氣帶著羨慕：
“畢竟是李云龍留下的老部隊。”
“這狗東西帶兵能力確實厲害的，新一團被他帶了一年多，兵強馬壯，戰斗力堪比主力團啊，當初李云龍可就是用新一團擊潰了坂田聯隊，擊斃了坂田。”
“而且你還繼承了他那一批遺產，那些武器彈藥，可是比主力團都豪華，老弟我羨慕啊。”
“不像我新二團，純粹的新架子，為了把部隊整合起來，都花了我不少功夫，到現在，部隊里面還有不少問題沒解決，為了點小事，團里都能一團糟。”
孔捷搖頭晃腦，唉聲嘆氣，仿佛在感慨命運的不公平，最后以一種十分誠懇的語氣對著丁偉說道：“要不，這次就幫幫老弟，先讓我帶軍裝回去吧。”
和李云龍待了幾天，你孔二愣子也學會陰陽怪氣了····丁偉自然不吃這一套，像靠假裝賣慘讓他讓步，想得美，他以同樣的語氣說著：
“哎，羨慕我？”
“我還羨慕你呢！”
“新一團是李云龍留下來的架子沒錯，裝備好，戰斗力很強，但這小子帶出來的兵，他壞的那一套也全給學會了，刺頭特多。”
“能打仗，也能惹事。”
“剛接手那會，一個個上躥下跳，給我愁的啊，勞資差點想直接尥蹶子不干了。現在都一年多了，還時不時就惹個事出來，讓勞資擦屁股。”
“還是你那新二團好。”
“武器裝備總部直接配齊，實打實的主力團配置，分家的時候李云龍也分了不少好貨。軍官是總部培訓班出來的，指揮順手，又有實戰經驗。戰士也都是從教導團調過來的，雖然缺少實戰經驗，但也是經過了最少三個月訓練的，掌握了基本軍事技能，稍加磨合，就能拉上戰場。”
“只要好好帶個一年，絕對不比新一團差。”
“部隊啊，還自己從頭帶出來的好。”
“要不，這批新軍裝，還是給我吧，算是幫我個忙，下次有這事我再讓你先。”
你指揮不動新一團？騙誰呢！還下次，下次你就忘了這事了！·····孔捷對丁偉的話，是一句都不信，這么多年戰友當下來，他對丁偉還不了解？不會像李云龍那樣直接搶，但也絕對不會主動讓步。
就這樣，兩人一路上互相陰陽怪氣，唉聲嘆氣，明里暗里讓對方退一步，但兩人都死活不肯自己讓步，直到走進張萬和的廠房倉庫外。
被服廠倉庫位于深山內的一個村落間，此時張萬和正在院子里和幾個人圍在一起，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張部長。”
丁偉和孔捷同時開口打招呼，聲音幾乎同步。
“喲，你們兩個也來了。”
張萬和心情似乎非常不錯。
“這是發動機吧。”
丁偉孔捷兩人走上去，看向被張萬和等人圍在中間的東西。
碩大的飛輪，讓兩人很快認出了院子里的東西，一臺發動機，周圍還有很多零件，看上去應該是從其他同型號發動機上面拆下來的。
看這大小，那巨大的飛輪，絕對不是卡車的發動機。
“對。”
張萬和語氣笑呵呵的：
“這是一臺鬼子九五式戰車的發動機，一共繳獲了四臺，雖然零件有損壞，但組裝出來了一臺能用的，改造一下，可以當應急發電機用。”
總部兵工廠缺乏發電機，這回好了，這鬼子戰車發動機馬力大，體積小，非常適合，至于汽油，部隊繳獲了不少鬼子汽油，供應一臺還是足夠的。
“這是誰繳獲的····”
丁偉吞了吞口水，一時間甚至忘記了說新軍裝的事情。
鬼子九五式戰車。
這東西，丁偉以前遇到過一次，那次，他一個團的部隊被這一輛搞的灰頭土臉，炮塔上的37速射炮威力很大，對陣地有極強的破壞性，厚實的裝甲，自造的手榴彈威力差，沒個十來顆手榴彈一起都炸不穿，他部隊那時候火力差，沒辦法給敢死隊掩護，基本無法靠近。
那次，要不是山區地形這戰車上不來，他部隊怕是要被一輛戰車捅個對穿。
“繳獲四輛！”
孔捷也感覺一陣牙抽抽。
要是他新二團面對四輛鬼子戰車，怕是扭頭就得跑，他根本沒東西可以對付這玩意嘛，如果是一輛，他還能用敢死隊帶著德造大瘤子炸一炸，但四輛，還是算了，隨行的鬼子兵至少一個大隊，敢死隊不可能沖的上去。
“李云龍啊。”
張萬和有些詫異，他還以為這兩個知道的。
“李云龍！”
“李云龍！”
丁偉孔捷同時驚呼。
“對了，到壽縣的新鬼子帶了幾輛坦克。”
丁偉猛然想了起來，他之前收到的情報。
他最近一直在師部忙，沒有回到部隊去，李云龍獲勝的消息也是聽別人說的，雖然知道李云龍打敗了鬼子，但具體細節還并不是很清楚。
“喏···”
張萬和指了指一旁，那邊還堆放著一些戰車零件：“那是鬼子戰車的其他零件。”
丁偉孔捷兩人看過去。
院子一側堆放著一大堆鬼戰車零件，一塊塊裝甲板，一根根軸承，擺放的整整齊齊的負重輪，甚至是炮塔。
因為時間足夠，又繳獲鬼子的維修工具，再加上被鎢合金穿甲彈打的整體松動，趙剛親自動手，將小鬼子的戰車給拆了干干凈凈全部帶了回來。
“那是···”
看到那些被放在一側的零件，丁偉孔捷猛然睜大了眼睛，同時抽了一口涼氣。
組裝發動機挑選出的，都是好零件，而被擺放在一側的，是壞零件和裝甲板，上面可以看到清晰的一個個碩大的彈孔。
這是什么武器造成的？
居然把小鬼子九五式戰車打成了篩子。
李云龍又有什么好東西了？
“大口徑重機槍，和大口徑穿甲彈。”
張萬和隨口回答道，語氣欣慰：“李云龍這小子還算有點良心，這次還給我們這邊也送了八挺過來，已經裝備在特務一團了。”
“我之前看過了，用鬼子戰車裝甲鋼板測試，使用穿甲彈可以兩百五十米之外就能擊穿，而且后勁十足。”
在山崎大隊事件之后，上級吸取教訓，調派了戰斗力比較強的特務一團來負責保衛后勤部安全。
“而且。”
張萬和還神秘兮兮的補充了一句：“這玩意還能防空，說是能打下八百米高度的飛機呢！”
“八挺。”
“兩百米擊穿！”
“能防空！”
“八百米！”
丁偉和孔捷兩人對視一眼，紛紛在兩人眼睛中看到了同樣的眼神。
走，去獨立團，找李云龍要點去，要是不給就賴著不走了，他還得管飯。
作為李云龍的老戰友，兩人心里很清楚，李大團長雖然不如地主老財摳門，但也是差不多，如果他主動送東西，那他自己那邊必然有不少存貨。
“對了。”
趁著孔捷處于深度震驚中，丁偉反應過來，對著張萬和說道:“這一批的新軍裝給我新一團吧，我部隊那邊正缺呢！好多戰士都沒得穿了。”
軍裝是消耗品，戰斗，訓練都很容易發生損壞，損耗很大。
“不要給他，給我。”
孔捷反應過來，直接站在丁偉前面，擋住丁偉，語氣絲毫不讓：“我新二團更加需要，我那邊有一半的戰士都沒有能用的軍裝穿了。”
“哈哈哈····”
面對這兩人的爭搶，張萬和笑了笑：“這次其實你們兩個都有的，前不久咱們弄到了一小批棉花，所以最近新軍裝產量有所增加，一批次能供應兩個團還有多余。”
“那太好了！”
丁偉和孔捷兩人同時舒緩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缺少，兩人也不愿意爭來爭去的。
“不過。”
“你們來晚了。”
張萬和突然攤了攤手，語氣無奈：“兩千五百套軍裝，全被李云龍要去了。”
“啊！”
“什么？”
丁偉孔捷同時跳了起來。
“不是，上級早就說好了的，這一批新軍裝是給我們的，李云龍是下一批次，怎么····”丁大團長很生氣，圓滾滾的眼睛瞪著看向張萬和。
“我也沒辦法啊。”
張萬和繼續攤手，語氣無奈：“這小子，這次帶來了八挺重機槍，還有八萬發子彈，外加這些四輛鬼子九五式戰車，四輛裝甲車，還有不少鬼子的武器裝備。”
“他的要求就是給他兩千多套新軍裝。”
“上級也同意了。”
丁偉孔捷同時陷入久久的沉默。
雖然沒見過那重機槍什么樣子，但能防空，能隔著兩百米打穿鬼子戰車，然后還是八挺，外加八萬發子彈，這實在是·····
在加上李云龍繳獲的這一批物資！
也難怪上面直接把他們兩個給賣了。
“到時候，每個月可以生產七十具有膛線的擲彈筒，外加一千五百多發擲彈筒榴彈，等原材料問題解決了，產量還能提升。”
“考慮到是你們繳獲的，功勞是你們旅，所以上級決定第一批裝備優先供應你們旅，你們團也是有的。”
這數量已經不少了，一個團裝備十具擲彈筒的話，一個月能裝備七個團了，兩千多發也能供應一次旅一級的作戰了，畢竟游擊戰對武器彈藥的消耗比較少。
“真的？”
丁偉孔捷頓時眼睛亮起。
隨后，孔捷警惕開口：“到時候，不會優先裝備李云龍吧？”
丁偉也是看過來，同樣的眼神。
有膛線的擲彈筒，精度比以前制造的滑膛擲彈筒高的多，肯定是先主力團，隨后才輪到他們，每月七十具，其實也不多，而這機器是李云龍繳獲的，李大團長的獨立團人又多，以那小子的性格，怕是得裝備幾十門，那等輪到他們，怕是得下半年了。
“哈哈。”
張萬和笑了笑：“這次不會了，李云龍已經說過了，他不要這東西，他有迫擊炮，看不上這個。”
丁偉、孔捷：“·······”
這好像是個好消息，但，怎么聽的就這么難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