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留縣城門口的事情發生沒一會,就有許多騎士從城門口急奔而出,越過拖著囚車的緩慢行進的銀監衛。
種誼看到這些騎士不由得露出冷笑。
汴京城再次被傳來的消息震驚了。
曹家大宅某處院落。
“你確認虎翼軍正面交戰銀監衛,一個回合就被殺透了陣型?”
一個威嚴的老人問道。
報信的人有些戰戰兢兢:“是的,當時小人就在城頭上觀戰。”
“虎翼軍沒有備戰嗎?”
“備戰了,嚴陣以待,是作戰陣型,只是銀監衛太強了!”
威嚴老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怒道:“哼,平日里總是和你們說要維持戰斗力,要維持戰斗力,就是不聽!
我不管你們怎么克扣怎么貪污,但實力得給我維持住,能打仗善打仗才是軍人世家唯一的立足之本,怎么就是不聽呢!
銀監衛除了幾個將門子,都不是軍中出身,就這么一幫外行人搞出來的騎兵,就能夠將你們打得如此慘敗,連人都被抓了,特么的就是一群酒囊飯桶!”
威嚴的老人來回走動,走了一會之后,對報信人道:“好了,你去休息吧。”
報信人遲疑道:“那曹鵬那邊…”
威嚴老人哼了一聲:“這就不用你管了。”
報信人點頭道:“是。”
威嚴老人看著報信人離去,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威嚴老人叫曹儀,乃是殿前都指揮使、河陽節度使、同平章事曹璨之子,現任耀州觀察使。
他本身的官職倒是沒有什么,所謂觀察使不過是個虛銜,他其實不過是承襲父蔭而已。
因為他的父親曹璨是曹彬的長子。
而曹鵬就是他的孫子。
見死不救肯定是不行的,可救的話,該如何入手呢?
曹儀想了許久都沒有什么辦法。
“哼,這種事情做了也就做了,但你得打贏啊,打贏了怎么說都行,可打輸了,人都被抓了,還能怎么說!”
曹儀沒有辦法,只能去找堂兄弟曹佾了。
曹佾是曹太皇太后的胞弟,這事他自己解決不了,但堂弟應該可以。
曹儀來到了曹佾的院落,曹佾有些奇怪,他們幾個堂兄弟除了節日里祭祖會湊在一起,平日里都不怎么往來,不過曹佾立即就明白了。
“大兄,您來了是為了曹鵬的事情吧?”
曹佾道。
曹儀嘆息了一聲道:“唉,不孝兒孫啊。”
曹佾笑了笑:“的確是不孝兒孫。”
“老八你?”
曹儀有些楞。
曹佾看了看曹儀,淡淡道:“這事是你指使的吧?”
曹儀咬了咬牙道:“這也是為了家族!”
曹佾搖了搖頭:“那些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怎么就是看不開呢?”
曹儀不由得怒火中燒:“老八你是不是修道修傻了,沒有那些田地,你拿什么修道,沒有那些田地,就你姐給你賞賜的那點錢,夠你買丹砂那些物什嗎?
現在人家可是拿著刀槍要搶我們的田產,咱們的田產憑什么讓他們搶了去!這些田產被搶,咱們曹家人吃什么去,也去搶嗎!”
曹佾安靜地聽著曹儀在那里發火,也不著急,安靜地等著。
曹儀將曹佾不說話,更怒了:“你真不管?”
曹佾搖搖頭:“這個事情沒法管。”
“怎么就沒法管?”曹儀怒道。
曹佾道:“曹鵬先是違抗軍令,后面更是直接阻抗執行軍令的銀監衛,雙罪并罰,他死定了!”
曹儀的怒色漸漸斂去,之前的憤怒不過是他的偽裝罷了。
“那清丈田地的事情也不管了?靈壽縣那百公頃的地也不要了?”
曹佾搖搖頭:“那地還不至于有人敢去查,我就說你蠢嘛,被人當了槍使也不知道。
那么多王公大臣,有地的也不止咱們曹家一個,怎么就你去出這個頭了,怎么被人捧了幾句你就樂呵呵的去了?”
曹儀頓時面紅耳赤。
曹佾嘆息道:“這些年來,將門沒落已經是定局了,咱們曹家是因為有我姐在,才在軍中維持如此聲勢。
你看折家、種家,都得將子弟送去銀監衛了,咱們曹家在禁軍里面的權勢可是有人虎視眈眈呢,你怎么就這么傻呢!”
曹儀這才知道自己干了蠢事了,趕緊道:“老八,這事是我干差了,現在該怎么收尾呢,怎么也不能看著曹鵬去死吧?”
曹佾見曹儀認錯,臉色才緩和了過來,敲打一下就好了,曹儀畢竟是長房,該尊重還是要尊重的。
“以后這樣的事情多想想,別冒失,咱們今時不比往日了,你還以為是爺爺在世的時候、我姐當政的時候呢。
小皇帝看起來是有想法的,估計將門的復興還得看他的,現在他要做點事情,咱們就別給他添堵,要是誤了他的事情,以后咱們只能眼睜睜看著其他的將門吃肉了。”
曹儀有些吃驚:“你是說小皇帝以后會發起戰爭?”
曹佾笑了笑:“據宮內…嗯,聽說小皇帝對革新相當感興趣,和那個歐陽辯所說之事都是些富國強兵之事,富國強兵是為什么,還不就是為了打仗,奪回燕云之地么?”
曹儀喜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將門復興有望啊!”
曹佾點點頭:“所以別給曹家惹事。”
曹儀大力點頭:“那眼下的事情該怎么解決?”
曹佾想了想道:“蔣之奇和彭思永是你的人”
曹儀搖搖頭:“不過相互利用罷了。”
曹佾點點頭:“無所謂,指使得動就好,你讓他們彈劾種誼,說他擅動刀兵,殺死同袍,要求陛下將其賜死!”
曹儀一驚:“你剛剛不是還說別給曹家惹事么?”
曹佾看傻子似的看了曹儀一眼:“一場戰爭里,你去求饒,別人只會越過分,若是你繼續打他,打疼他,再談和平的事情,反而好談了,咱們是將門子,連這點道理都不懂了嗎?大兄。”
曹儀看到曹佾眼中的不滿,那眼神似乎在說,怪不得曹鵬如此草包,原來根子在你這里呢。
曹儀又是羞愧又是憤怒,但曹鵬生死未測,還得指望這老八弟呢。
“嗯,我懂了,我這就去安排。”
曹佾看著曹儀怒氣沖沖離去,只是嗤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