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0年,這即將過去的一年發生了很多事情,游戲的歷史軌跡已經徹底偏移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不過有一點依然沒有變化。
龍吟之年,依然沒有響起龍吟。
按照原定歷史的走向,1441年將會是亡靈無比強盛的一年,誰也不知道那些在舊帝國分崩離析,內訌連連爭紛不斷數年后重新聯合的黑暗生物,會以怎樣的姿態宣告自己回歸歷史舞臺。
但就算亡靈將變得如此強勢,在邊境情況好轉、北風之塔無憂的情況下,西里爾不認為接下來亡靈能夠對拉羅謝爾的邊境發起過于強勢的進攻。
翻過梅特蘭山脈,哪怕對亡靈來說也是一件費勁的事情。
在西里爾有心關注下,北疆的戰況他也一直有所耳聞。戰場上最為出彩的便是那位儼然就是簡·克里斯汀的神秘女騎士,據說她在此前率領一群騎士獨身深入極北冰原,對亡靈部族首腦進行斬首行動——
這才是亡靈后續部隊未能跟上的重要原因。
十二月份時,拉羅謝爾又與亡靈發生了一次路普加平原會戰,率領一隊騎士的神秘女騎士半路襲殺了后援的亡靈巨獸軍,以一人之力殲滅冰霜猛犸數十頭,奠定了路普加平原的勝局。
雖說拉羅謝爾的傷亡也不小,但這一場會戰也拼掉了亡靈極多的部隊,使其在短期內再也沒有對拉羅謝爾發起威脅的能力。
這讓西里爾徹底放下心來,繼續專注于自己這一畝四方地。
十二月三十一日。
冬林節的余韻還沒過去,新年又即將到了。
領主府內還是懶洋洋的氣氛,大廳里鋪著厚實暖和的毛絨地毯,燒的夠旺的壁爐在魔法擴散的作用下,令整個大廳都暖呼呼的。
西里爾靠坐在搖椅上,卡羅琳席地坐在他正對面的小桌子前,手里拿著骷髏頭小人模擬打架,嘴里“嘿嘿呼哈”的配著音,下巴擱在桌面上,軟軟的小臉像是要化掉了一樣。
她腳邊的蒂法尼已經攤成了一張貓餅,瞇著眼睛半睡半醒著,小小的身軀隨著呼吸均勻地起伏著。
而另一邊的軟椅沙發上,法師小姐和精靈小姐此刻也已沒了端莊的樣子,懶散地靠坐著,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而奈若拉蜷著雙腿,在另外一張單獨的沙發椅上坐著,靜靜聽著。
米婭纖長的手指把玩著胸口那枚已經透明了的“戟鯨之淚”,寬大的毛絨睡袍讓她看起來整個人都嬌小了一圈。她用腳輕輕撥著地上的貓尾巴,同時輕聲問道:
“新的一年的年號會是什么呢?王室占星術師的新人選還沒定吧?”
年號是由各國的占星術師一起預測占卜后得出的。拉羅謝爾的首席占星術師卡內基·安東尼奧死于血祭占卜,而由于國王陛下凱爾森·赫爾曼早早御駕親征北疆,新首席占星術師的名額至今都沒定下來。
“今年…應該是奧圣艾瑪來定年號吧。”西里爾隨口說道。
他當然知道接下來的1441年的年號是什么,“陰白之年”。
從年號上聽起來,這就是對人類并不友好的一年。
而事實也是如此。
游戲歷史上1441年,黑暗生物對拉羅謝爾大舉入侵,占據北疆。新奧威港也受到了來自其北邊沙漠王國努達里亞王國南部蛇人部落的威脅;就連奧圣艾瑪內,都有著諸多變故,以至于本來早該對受難的鄰居上下其手…啊不,是落井下石的奧圣艾瑪都拖延了數年才對拉羅謝爾發難。
戰亂紛起的年代給玩家提供了無數的任務和獎勵,直接將輝耀之路第一年給人的異世界冒險游戲的印象轉變成了異世界戰爭游戲。
而正如游戲的名字一般,許多玩家在戰爭中逐漸走向高位,走上一條“輝耀之路”。
跨大沒有什么特殊的節目,這更像是一個盛大的假期。相比起來,就連精靈的跨大都要更加熱鬧——
“生命之樹都會亮起來,青年們會跳起‘豐饒之舞’,祈禱新的一年的自然依然能夠福澤精靈與自然生物們。半人馬會拍著胸肌唱歌,銀飛馬在空中翱翔。精靈們還會擺出靶子,隔著好遠的距離,大家騎著上下顛簸的飛馬射箭…”
米莎聊著精靈的跨大,沒過多久,壁爐上的鐘指針就已經快指到了十二。
“好了,讓我們去迎接新的一年吧。”
西里爾站起身,艾莉娜將趴在地上的貓娘抱起,給卡羅琳又披上厚實的襖子。卡羅琳縮在尸姬戴安娜的懷里,一旁的貓娘則由女仆娜塔莎抱著,一行人便走出了領主府。
十二月的夜風讓人瑟瑟發冷,他們走到廣場,許多人已經聚集在了那里,還有更多的市民再從家里走出。
他們搓著手,哈著熱氣,仰著頭看著鐘樓,指針一點一點地逼近十二,在完全重合的一刻,眾人都歡呼了起來:
“新年快樂!”
西里爾拉開一支信號箭,有著斑斕色彩的鹿頭與彎月的標記炸響在天空中,宣告著新的一年的到來。
他仰頭看著被信號箭照亮的夜空,隱約感覺有人靠近了自己,低頭一看,卻是米婭小姐擠到了身前。她仰著頭,雙手放在嘴前,大聲道:
“維先生,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米婭。”
他笑著回應道。
而西里爾的心里,則輕聲念道。
“陰白之年,我來了。”
西里爾曾對奧康納家的長子霍勃特·奧康納放話,新的一年一月份之前都不會對奧康納家的領地發起進攻。
跨大一過,1441年的1月1日,西利基的假期還沒結束,辦事大廳里就已經緊急召開了一場軍事會議。
西利基的高層悉數到場,就連吉恩·奧康納都從菲爾領趕了回來——這還是西里爾回到西利基后第一次見到吉恩,后者沒有絲毫因為操勞而瘦削的跡象,只不過看起來頭發稍微稀疏了一些。
“領主大人。”他簡單向西里爾打了個招呼,便坐到側邊的位置。
“現在阿瑪西爾自然守衛軍數量不足,一個月的時間,并不足以讓自然守衛軍的預備役頂替空缺的位置。”
“而對比起來,我們雖然在北疆犧牲了一些士兵,但帶去北疆的本就不是全部的西利基軍,預備役也一直在磨合訓練中…”
西里爾看向阿茨克,阿茨克立刻站起身,清了清嗓子道:“之前俘虜的阿瑪西爾自然守衛軍已經徹底融入了西利基軍,算上新招募的兩百人,再加上從北疆歸來的隊伍,我們部隊的總人數已經接近兩千人。”
“一個月的時間,已經足以讓銀刃騎士團融入西利基軍的戰術體系,我們自己的騎兵也初步訓練了將近三十人,算上銀刃騎士的侍從,騎兵數量總計一百八十人…”
“那法師呢?”米婭在一旁問道,“我們需要足夠的療愈師來降低戰損。”
這個問題讓阿茨克搖了搖頭:“法師的入門沒有那么快,最有天賦的法師也才剛剛能搓出小火球。要成建制地編入軍團,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西里爾安慰道,“也只有那些王國的大軍團能夠迅速獲得法師團的補員,阿瑪西爾自然守衛軍自身也只有幾名法師而已。這點差距可以忽略不計。”
他轉而看向阿茨克,繼續問道:“你是怎么安排自然守衛軍的?”
“將近三百人的自然守衛軍,我們將其單獨編制,更名為‘西利基青藤林衛’,換裝叢葉氏族青藤部的藤甲。”阿茨克欣慰道,“自然守衛軍原先的素質還是不錯的,他們非常全能,既能夠擔負前排陣線,也能夠隨同大劍部發起沖擊。”
現如今的西利基軍,除了人數比原先翻了一倍有余這關鍵的一點之外,更重要的點在于,他們擁有了一支足夠精銳的騎兵——
羅伯托·菲爾米諾訓練的騎兵本就非常出眾,如果不是土生土長的阿瑪西爾人與戰馬并不能適應北疆的作戰環境,西里爾是肯定會把騎兵隊帶過去的。
而事實證明西里爾沒帶他們的決策也是非常明智的,像南方馬塞勒斯公爵家的義勇騎士軍,才到北疆沒幾天,就變成了“義勇軍”沒有騎士了。
如果不是特殊培育的戰馬,要適應北疆的環境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現在西利基騎兵融合了銀刃騎士團,又換裝了矮人打造的鎧甲,就可以讓原先必須承擔側面突入、負責一錘定音的大劍戰士們解放出來——騎兵從側翼與后方發起沖鋒造成的殺傷力,顯然要高于大劍戰士們。
“奧康納家的騎兵戰力怎么樣?”
“奧康納家的騎兵…只能說一般。”吉恩想了一想說道,“都是輕甲騎兵,數量也不足夠,相比之下他們更加擅長騎射,但精準度也就那樣。”
“只要我們的弓箭手陣地不離前線太遠,他們的騎射就沒法威脅到我們的前線陣地。”
“這么看來,從無論哪個方向來看,我們的優勢都要遠勝過奧康納家?”一旁艾莉娜又出聲問道。
但吉恩隨即搖頭:“不…并非如此,從人數上我們有著絕對的劣勢——雖然說阿瑪西爾自然守衛軍折損嚴重,但奧康納家每一座城池都有著數量不少的城防軍,攻城戰依然是我們的硬傷。”
“畢竟不是每一座城,都能靠著領主大人帶人混進去打開城門的。”阿茨克嘆了一口氣,莫名有些幽怨地看向西里爾:“領主大人,我覺得您應該多坐鎮后方,而不是親身犯險。”
“這…”西里爾摸摸頭,打了個哈哈,正要岔開話題,會議室的門忽然被人敲開了。
“領主大人。”跑進來的是斥候畢維斯,他一臉嚴肅道,“曼德克斯堡派人來了。”
“哦?”西里爾愣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諸位,看來我們應該能夠確定,接下來是該進攻還是如何了。”
畢維斯離開會議室沒幾分鐘后,門外樓梯上響起陣陣腳步聲,隨后會議室的門再次被推開,兩道身影在畢維斯的引導下走入房中。
第一道身影身著長袍,是西里爾的老熟人,劉易斯·齊默爾曼——天知道為什么這位職業級法師三天兩頭被打發出來搞外交。
但另一道身影,卻讓西里爾的神情不由得變得嚴肅。
后來的那人樣貌堂堂,看著三四十來歲的年紀,淺金色的頭發干凈清爽,淺藍色的眸子中神采奕奕。
他身著一身亮銀色的輕鎧,藍色的披風垂落在身后,肩章是鮮艷的紅色,胸口則是淡金色的一枚繪著獅頭的勛章。
“亞德里恩伯爵。”劉易斯·齊默爾曼微微頷首,隨即讓開半步,主動向西里爾介紹道:“這位是卡爾·雷蒙德,拉羅謝爾第二軍團‘雷獅’軍團的參謀長,從索爾科南來。”
西里爾的神情變得更加嚴肅,端正地站直后行禮道:“雷蒙德參謀長,我是西里爾·亞德里恩,西利基伯爵及領主。”
“亞德里恩伯爵。”雷蒙德參謀長沒有絲毫的架子,語氣平靜地道:“西利基軍做出的杰出貢獻讓很多人感到驚嘆不已,索爾科南特地讓我來一趟阿瑪西爾。”
他微笑著說道:“一是頒發對阿瑪西爾自然守衛軍以及西利基軍的賞賜,二來,則是通知亞德里恩伯爵,回一趟索爾科南。”
“去索爾科南?”西里爾忍住挑眉的沖動,余光瞥向身旁眾人,皆是一副詫異的神色。
“雷蒙德參謀長,這…”他剛想說什么,忽然看到這位參謀長迅速上前兩步,壓近身前,同時低聲念道:“這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西里爾收住了想說的話,深吸一口氣。
“辛苦雷蒙德參謀長特意跑這一趟了,具體的不如我們吃完飯再談?…畢維斯,帶雷蒙德參謀長和齊默爾曼閣下去休息,讓廚師準備晚宴。”
他出聲喊道,斥候畢維斯立刻走進屋來。
兩人也極其配合地跟著畢維斯離開了會議室,留下一眾西利基高層在屋內,面面相覷。
“看來,情況有變了。”西里爾聳了聳肩,“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