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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靈殿之行 囈游奇癥

  其實歸無咎心中有數,就算自己并不主動提出,殊神韻也會攜帶自己前往的。

  因為在晉升典禮的那一日,殊神韻言語流露,并未掩飾自己的雄心。

  不止是殊神韻。

  末拿本洲自古至今,功行到了社正中最登峰造極的一層,甚至包括當初無奈之下簽訂契約的草葉神社三代社主,雖然暫時妥協,但是心中定然千方百計的思考著打破玄樹桎梏、真正統一一界的辦法。

  自己當時的對答既然令殊神韻感到有緣,被視作“相契大業”的幸運兒,那么此事就不會令自己錯過。

  很顯然,如果不是人力盜竊,而是自然之力的奇妙變化,這其中或許孕育著某種可能性。

  至于歸無咎,自然是要進一步探查玄樹果實和紫薇大世界劫力、業力之間的關聯。

  一眨眼,半個月后。

  清晨。

  就在宣鈴鷹正在布置早餐時,殊神韻的另一位助手佟嘉,手中捧著兩道長卷呈上。

  佟嘉長發披肩,肌膚白皙,雙眸呈紫色,五官勻稱。身量尺寸較之宣鈴鷹稍顯苗條。但是不知為何,如此許多偏“柔性”的要素組合在一起,整個人的氣質卻較宣鈴鷹更硬朗,更像“男人”。

  也許是因為她的貼身服飾酷愛戰袍,且慣常穿獸皮直板甲,而非更受女性歡迎的擬形胸甲的緣故。

  佟嘉走進室中時,沖著歸無咎微笑點頭。

  除了應急鈴聲之外,每日所閱卷宗也有講究。

  一類是第二日定時送達;另一類緊急些的,是即時送達。

  眼前,便是兩封即時送達的卷宗。

  殊神韻閱覽完卷宗后,便道:“四大神社社主傳來回訊。暫時休戰。半年后在東島聚會,一探究竟。”

  “鈴鷹,末幽,你二位隨我同去。”

  歸無咎與宣鈴鷹一齊應諾。

  佟嘉目光中恰到好處的露出失望,然后又不著痕跡的收斂。

  殊神韻指了指席上肉食、面食,又道:“一起用餐吧。吃完之后,佟嘉你隨我到洗靈殿去一趟。”

  佟嘉立刻應諾。

  約莫百余息后,歸無咎將一大碗粗面,一只整雞解決。緊隨殊神韻、佟嘉之后,乘坐羽舟,扶搖而去。

  五神社會盟這樣的大事,殊神韻帶歸無咎一起去,方才刻意點明。

  至于尋常處理公務的日常,并不需要專門點名,歸無咎宛若是師父的跟班,是默認陪伴左右的。

  約莫一刻鐘之后,羽舟落下。

  面前是一座青色銅殿,按照方位,位處北砂神社神殿西北角落。銅殿正前方的墻壁上,繪著一方浮雕,是一個老者雙手合十,施展某種秘法的形象。

  銅殿正門前,早有兩人在此相迎。

  待殊神韻上前,恭敬行禮。

  這兩人,一位是歸無咎的老相識,流東。

  另一位同樣也是鎮衛領修為,其實身量并不算高,但是一身橫肉突出,總是莫名給人以十分魁梧的映象。

  此人是洗靈殿的掌舵者,伊森。

  除了這兩人之外,殿宇周遭,時時若隱若現的黃金鎮衛,至少有二三十人之多,可見守衛嚴密。

  邁入洗靈殿正門。

  內部是一條一丈多寬、狹長幽森的甬道。青石墻壁之上,隱然可見陣法封印。每走上百余丈,便能見到一道精鐵門戶,和兩名崗哨。至于照明,用的是碩大的火盆、火油。

  密不透風、陰森慘淡的氣象,令人想到牢獄。

  兩重轉折之后,來到一個書寫著“甲四”的鐵門前,內中早有人適時張開門戶。

  室內是一張鐵床,上面躺著一人,袒露著上半身,四方臉孔,面色蠟黃,看起來相當虛弱。但是雙腳腳踝處,卻都鎖縛著漆黑的鐐銬。

  至于開門的這位,也是個熟人。

  他的形象,令人映像深刻——一頭豎直發型、正是負責北砂神社情報工作的單冬羚。

  單冬羚肅然道:“洗靈法已然動用三周,按理說應當見了成效。但是他還是堅稱,在三月十七日就完全喪失了記憶,之后的事情就完全不記得了,也與他無關。依照神社法令,他不應當對此承擔責任。”

  殊神韻又問了流東和伊森的意見。

  所謂“洗靈殿”,并不完全等同于監獄,而是一種審判之后的必要措施。

  修習玄功之人若是犯下罪行,便需要仔細審查。一來是令其吐露實情;二來是防備此人身軀之中,暗藏著更具破壞力的危險手段。

  待流東、伊森表明態度后,此事原委,歸無咎也聽得明明白白了。

  刑床上之人名為閔南,已有鎮衛領級別的修為,與宣鈴鷹、佟嘉、流東、單冬羚等人等同,原本也是北砂神社的精英人物。

  但是,在半年前東線戰場,與星鐵神社的戰役中,閔南身為三位副指揮之一,竟然在戰局最激烈的時候、眾目睽睽之下棄戰而逃,帶來了十分惡劣的影響。約莫一月之后,被兩位鎮衛領在密林之中捕獲,但當是他已是昏迷不醒。

  按照神社法紀,如此罪行,應當接受七種大刑之后,當眾斬首。

  如果判決,這應當是百年內北砂神社第一位被處決的鎮衛領級別高層。

  但是正如方才單冬羚匯報,閔南堅稱,早在此戰一月之前,他就完全喪失記憶云云。

  如此說辭,是試圖用一種名為“囈游奇癥”的奇病為自己脫罪。

  “囈游奇癥”是五大神社歷史上皆有記載的一種奇特病癥,所述情狀和閔南所言相同。看似和尋常的“夢游癥”相似,但是此癥維持之時日,至少也在十日以上;并且發癥之后,事主定然昏迷不醒,精神萎靡。

  但是這“囈游奇癥”極為罕見,如此巧合,只怕難以令人信服。

  歸無咎的面色,微現古怪。

  以他的眼力,其實可以看出,躺在刑床之上的閔南,神識衰弱,心湖沉寂。

  當初自己附身于末幽的一瞬,末幽本主心識,便朝著類似的狀態急速轉化。

  陰陽道主可是和他說過,他那遁往環中的化身,可是暗藏了手段的。時辰一道便會自動激發,嘗試覺醒出界…

  殊神韻問道:“傳聞中‘囈游奇癥’事主,發病之后總有人望見,其人身上似乎有清光泛起,沖天而上。閔南身上,可有此象?”

  單冬羚抱拳答道:“閔南逃離戰場之后,旁人并不得見。事后似有一位山民,說過似乎望見此人身上,有清光沖天涌動,倏忽消散。但是他看得并不真切,而且,孤證不立。”

  歸無咎托腮道:“此事真偽,就這么難以斷決么?”

  佟嘉道:“其實不難斷決。最終真相,勢必會大白于天下。但是最關鍵的是時間。”

  只聽佟嘉續道:“末幽你有所不知。這‘囈游奇癥’一旦發病,竟能成就天地異象。快則十余日,慢則三五十年,在那怪人發病的現場附近,卻會將下一枚隕石,材質特殊,異常罕見,似乎有人所未知的神奇用處。”

  “時日推移,自然能夠知曉是否真的是‘囈游奇癥’發作了。”

  流東接口道:“難處就在這里。”

  “這‘囈游奇癥’發作后,身軀中沒有任何殘留之物可堪驗證。所以若無旁證,以此為借口犯罪者,本是一概不理。但是眼前這種朦朦朧朧、若有若無的情況,才是最討厭的。”

  “叛逆之罪,本當決不待時。如果數十年后發覺此人說謊,得以茍且許久,豈不是褻瀆了神社威嚴?但若貿然行刑,將來天降異兆,證明殺錯,那又更加不妥。”

  殊神韻忽然轉過頭來,道:“小子,你的意見呢?”

  歸無咎心中略一盤桓,緩緩道:“弟子以為,還是不殺,先觀察觀察。”

  佟嘉目光一亮,顯然有些興奮:“末幽你是傾向于認為這是真正的‘囈游奇癥’了?你可知曉,此癥極為罕見。公允的說,發生的幾率微乎其微。你可別是動了惻隱之心,耳根子太軟。”

  最后一句話,顯然有激將之意。

  歸無咎卻不為所動,興致勃勃的道:“正要請教佟嘉姐姐。所謂幾率‘微乎其微’,到底是多小?古今以來,五大神社確鑿可考的‘囈游奇癥’,一共發生了多少次?”

  佟嘉一怔,側頭思考的當口,殊神韻親自答道:“確切無疑的,共有十三次。”

  十三次…

  歸無咎一副意趣盎然的模樣,接口道:“師父。今后一段時日,若是果真有天降隕石的異象,能否先交由弟子開開眼界?又或者本神社是否有現成的珍藏,不妨取出來看上一看。”

  殊神韻眉頭一皺,但還是微一點頭,道:“可以。”

  流東、伊森對視一眼。

  將庫藏的隕石取出,可是十分麻煩。社主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看來社主對于這新收的天才弟子,還真有幾分“視若己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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