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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擂爭落定 激敵覆沒

  中招之后,銀甲人情知不妙,身形尚未墜地,奮起余力騰躍,欲要遁走。

  只是在歸無咎駕馭全珠、整合真力的戰法面前,就算他狀態完滿,速度與節奏上也要落后一線。更遑論此時他先機已失,如何能夠逃遁得了?

  再加上世所未見的武魂手段,成了在精神上壓倒銀甲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諸般因素結合,造成了一邊倒的戰局。

  果然,銀甲人只略微橫移出二三里之外,歸無咎立刻追及。拳法如弓,真力離弦,一連十二擊,猛烈的擊在銀甲人胸腹之間。

  這一回,銀甲人身軀終如斷線風箏一般滾落在地,似乎陷入昏迷,再也動彈不得。

  歸無咎心中微微一笑。

  想不到武道較技,道行到了巔峰處,尚有這等好處。

  若是仙門中人較量,分勝負多半便同于分生死。若要擒住一人,又不虞使其受創過重,其實甚是麻煩。就算成功,亦要施加制其丹、嬰的詭秘手段。

  而武道之中卻甚是有趣,剛剛歸無咎一十二擊,定準精微,妙絕毫巔。直接便能做到將銀甲人整力打散,神氣打閉,一身血脈氣機郁結,仿佛酣睡凡人。

  甚至于如此狀態延續多久,亦在歸無咎精準操控之內。

  大局鼎定,歸無咎回首,一瞥之下,卻不由暗自啞然失笑。

  原來,北側谷口處,那一座渾厚堅凝的真宮已然不存,也感應不到一絲活人氣機。

  細細想來,大約是銀甲人動用了“自然流”的手段時,龍方云、尚明博等人見勢不妙,便溜之大吉了。既然如此,此間首尾,歸無咎自可獨出胸臆而了結之。

  略一思忖,歸無咎隨意取出一根黑色滕索,將銀甲人牢牢捆縛扎緊。

  歸無咎一振衣袖,高聲喝道:“還有哪一位上前來戰?”

  停滯十息,再度發聲:“還有哪一位上前來戰?”

  此時環繞戰場的山脈已被夷平,按說回音甚小;但空谷鳴響,依舊悠悠不絕。

  少頃之后,原本混亂不堪的雙極殿諸修,漸漸聚攏,左右成列,匯集于歸無咎前十里之外。

  方才戰局變化,對于其等而言,誠可謂是大喜大悲。

  初時銀甲人營造出地動山搖、飛星亂墜的好大聲勢,雖然誤中營寨引起騷亂,但蔚宗等人未嘗不是心中竊喜,說到底依舊是本門大展神威,足可懾服糾集而來的各道扈從修士。

  不料歸無咎旋即動用了更為驚人的武魂手段,兩相比較,立刻將銀甲人壓倒。若非雙極殿一位長老靈機一動之下大聲疾呼,如此駭人手段必定是一次性的,抑且極為倚仗某種特殊條件,這才將人心安定。否則在場諸修,只怕頂著雙極殿的管束也要逃之夭夭。

  此刻聽聞歸無咎呼喝,蔚宗面皮抽動,眼中厲芒一閃。

  大長老巫文林心知蔚宗秉性,連忙搶聲道:“不可。”同時袖中手指不著痕跡的一伸,指向右手邊諸位長老。

  蔚宗頭腦陡然清醒,目中若隱若現的紅光也暗淡了下來,立又變成頹然之色。

  巫文林所指方向,正是預備行“武魂祭法”的諸位長老。歿去十二人后,尚余一半。

  剛剛蔚宗聽見歸無咎挑戰之言,心意一激,恍若輸紅了眼的賭徒。心道雙極殿尚未上場之人尚有百余人之多。若是賭那歸無咎駭人的武魂秘術無法再度施展,哪怕以數十條人命去耗,也未必不能將其斗倒。

  而巫文林及時勸阻,卻是指明了一件事——在動用那可怖的武魂之前,雙極殿一方實是出動了一十二位長老以命消耗的。但是依其后歸無咎所展露的戰力來看,價值微乎其微。

  由此可見,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若是雙極殿真給機會,令其完成百人斬,甚至一舉清場,并非不可能。

  巫文林見蔚宗面色轉為蠟黃,不言不語。連忙又勸道:“將此戰經過投影復刻,呈之于九重山。料想百里掌門必定不會怪罪。眼下要緊之事,還是將申師弟先贖了回來。”

  蔚宗回過神來,微微點頭。重新拿起掌門威嚴,令百人在陣前等候。自家與巫文林,點起親信長老三十六人,緩步上前。

  歸無咎對其微微一笑,算是致意。

  蔚宗雖然鎮定下來,但其實他直到此時,猶感頭腦暈暈沉沉。懨懨一拱手,言道:“此番斗戰,不必再比。是我雙極殿負了。”

  歸無咎隨意一點頭,并未接話。

  蔚宗見歸無咎無有任何表示,眉頭一皺,言道:“還請道友將申師弟交還。申師弟乃是本門承載興復之望的關鍵人物,不容有失。蔚某不勝感激。”

  歸無咎凝思片刻,忽然笑道:“這位道友在貴門是否關鍵,與我何干?眼下我門中后山別院甚是偏僻。尚差一個挑糞潔廁的健奴。我看令師弟甚是合適。”

  “妄人…”

  “大膽狂徒…”

  歸無咎此言一出,蔚宗身后眾修,喝罵之聲立起。只是懾于先前威勢,氣勢未免矮了幾分。

  蔚宗此時肝火早泄,聞言并不發怒,只覺一陣恍惚。

  若是塵海宗嫡傳樂思源易地而處,此時得志,不依不饒,尚可以理解。可是據他所知,這位歸無咎分明只是塵海宗一方的客卿而已。此刻聽聞自己認負,彼為塵海宗立下天功,何必要強出頭激怒自己?

  此刻應當及時交割,見好就收,然后回塵海宗領賞才是。

  大長老巫文林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上前一步,沉聲道:“道友慎言。得意忘形,怕是不智之舉。你有何條件,盡管講來,雙方大可商量。”

  歸無咎失笑道:“我道行高,爾等道行低。所以我行事自可無所忌憚,你能奈我何?”

  “本來看在這位申道友修為尚可,我欲予其優待,免了兩刀之苦。既然爾等出言不遜,那就不如當場騸了他。”

  歸無咎伸手攝拿,作勢便要將銀甲人衣褲剝去。

  巫文林突然眉頭一擰,陰惻惻的道:“道友似乎忘記了一件事。在本門蔚掌門認負之時起,這場擂爭便算是結束了。”

  蔚宗猛地拊掌,似乎如夢方醒,暗道怎地將這一節給忽略了。

  既然擂爭已然結束,又何懼之有?

  蔚宗大聲喝道:“還不上前,拿下此賊!”

  蔚宗身后三十六人,立刻有所動作。

  其中當頭八人,上前一步,將蔚宗、巫文林拱衛左右,牢牢護住。

  另有八人側身搶進,欲將銀甲人奪回。

  剩余二十人散開兩翼,將歸無咎包抄在中。

  蔚宗長舒一口氣,手臂重重一揮,厲聲道:“留了他的性命。教他領受口業,還報其身。捉住之后,去舌去勢,與庖堂所轄獸欄之中豬狗牛羊一同圈養。”

  是巫文林提醒了他。

  先前之所以猶疑恍惚,是因為擂爭規則所限。單打獨斗,的確非歸無咎之敵。

  但若無有這一條規則限制,普天之下,除日曜武君之外,并無一人身負一人壓蓋一宗之能。縱然是功參上境、登峰造極之輩,至多也只得一人匹敵六七位一流修為的明月境長老。

  以眾擊寡,形勢陡然逆轉,又何懼之有?想起方才窘迫猶疑,蔚宗心中愈覺憤恨難平。

  歸無咎瞳孔微微一縮,旋一甩袖,烈風涌動,將銀甲人扔出七八里之外。

  那八人急忙去追,眼看便要追及,銀甲人的身軀,卻極為詭異的消失。

  反吞雙子珠。

  旋即所有人都是一陣恍惚,似乎百里之內的界空,都被平空生出的褐色火光熏了一熏,同時耳膜嗡嗡作響;而歸無咎的身影,卻難以琢磨。

  這是速度快到極點的征兆。

  然后就在這一明滅、一沉浮的當口,百里之內的氣機似乎如沸水一般被猛烈的一攪,然后可見殘影如痕,拳打腳踢,慘叫之聲不絕。

  十六七人,紛紛栽落在地。

  歸無咎丹田之中,全珠猛然一震、一縮。額頭之上,一滴汗珠落下。

  這一瞬間的爆發力,是迄今為止歸無咎在武道之中最完美的一擊,不但是此身運力的極限,亦達到了全珠的極限。

  大局定矣。

  佯狂激將、一擊制勝,皆在歸無咎計劃之中。

  助拳塵海宗一方,本來便是順勢而為,為了更快入局。歸無咎自然不可能滿足于擂爭得勝,回去領功請賞。將銀甲人斗倒一瞬,他已拿定主意,要將雙極殿一方首腦盡數拿下,然后將其余九重山之間的深層謀劃一一盤問出來。

  他何嘗不知“單打獨斗”已然結束了;但歸無咎賭的就是敵我雙方對于自己戰力的認識差距。

  如樂思源、銀甲人這一層次的修為,以六七位一流高手圍攻,勝負大致相若。而歸無咎之功行,較之樂思源二人,幾乎高出一半。更重要的是,歸無咎以“全珠”為倚仗,調勻真力、搶得先機,瞬間的爆發與宰制力,更遠遠在樂思源之上。戰前與星門七子試招,便有所展露。

  所以歸無咎雖暫時無法使用武魂示現之形,至少也得二十八人聯手列陣,才能勝過。

  雙極殿一方尚有內門長老三十六人,其實數目已足。

  只可惜蔚宗料敵有誤,又分兵護衛,終是被歸無咎賭贏了這一局。

  十七八人受創,剩余之人就算全部集合,也再不足慮。

  三五息之后,那八名護衛長老如抽絲剝繭,相繼仆倒;就在蔚宗、巫文林恍惚之際,尚未來得及反應,便被歸無咎兩個巴掌拍暈,隨手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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