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神明的宮殿
夜幕開始降臨。
由于黑袍法師帶走了一大批的不死者，因而聚集起來的玩家在這一次的攻略戰中很輕松地深入了進去，但是還是被留守的骷髏門借助繁復的地道、陷阱、和防御設施，將他們阻擋在了進入最深一層的位置之外。
而獨自離開去追逐黑袍法師一行人的顧咕咕已經開始感覺到不對勁了。
在抬腳再度邁過地上堆積的斷裂枝丫之后，顧咕咕停了下來。
這里距離水源越來越遠了，根本不可能是森精靈和森林妖精的聚落所在地。
難道黑袍法師和這幫不死者發現自己了？
而且現在已經距離諾亞約四十多公里了，如果靠著玩家們的腳力，需要走上兩個小時。
也就是說，萬一出現了什么不對勁的情況，他沒法很快得到不死的玩家們的支援。
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而另外一邊，看著玩家們一次次復活又一次次地沖進地下洞穴之后，芭芭拉一行人已經開始對玩家們能夠復活這件事感到麻木了。
“真的一點副作用都沒有啊…隊長，你說我們還有需要進去支援的必要嗎？”
最開始的時候，由于擔心復活又副作用，或是復活之后玩家們沒法及時趕到，所以芭芭拉一行人是走在了玩家們的前面，在玩家們一次次的侵襲下受了不少的傷——如果不是顧咕咕給他們提供了足夠的治療藥水的話。
而后，他們就干脆在地下洞穴的入口處歇著了。
由于手頭的治療藥水有多余，所以他們甚至開始將手頭的藥水出售給從洞穴中逃出來的重傷的玩家，然后再慢慢踱步回去從森林妖精莉莉絲的手中購買。
權是充當了中間商，而且還是不賺差價的那種。
而芭芭拉則是有些失神，不安地看了看天空——她剛剛感覺到了一些令人很不安的東西，比如，“祂們”的注視。
她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來，看向眼前安靜的洞穴入口。
只是突然，所有的被風吹過的草木停止在某一瞬的狀態，呈現出一種雜亂的美感。
但是隨后，眼前的這一點異常感覺就消失了。
芭芭拉快速地回過神來，對著身后自己的隊員們笑了笑，而后頗為疲倦地回答道，“嗯，我也覺得我們有些累贅的意思，要不我們回諾亞去吧，萬一離開了的不朽棺槨的大部隊突襲諾亞的話，我擔心領主大人一個人攔不住。”
隨后，芭芭拉背過身來，在眾人目光注視不到的地方，咬緊了嘴唇。
那個感覺…不會錯的。
那就是那個黑夜里…所浮現出的無數的眼睛。
而在遙遠的克拉倫斯帝國，從恍惚中恢復過來的皇帝第一時間將手中的短劍指向了面前的老占星師。
“我告訴你，你不許胡說，那絕對不可能！”
隨后，他才扭頭望向窗外，眼下天空已經完全昏黃了，通過占星結社特制的鈷玻璃窗，那顆慘白的球體依舊高掛空中，絲毫沒有消散之意。
“你說那東西…不是星星？那么大一個東西，祖宗們在黃金聯盟時期就流傳下來的，讓你們一直觀察的星星，不是星星？！”
“最初得到這個結論時，我們也覺得有些意外，認為是計算錯誤，可隨著觀察持續、計算結果的重新驗算，占星結社里漸漸沒人笑得出來了。”
老人長出了一口氣——一旦開了頭，他需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皇室的壓力，更是整個人類中流傳了不知多少年的慣性的壓力。但是現在，他更像是歇下了負擔一般，話語都流暢了許多，“是的，陛下，它不是星星。”
“根據百年里積累下來的觀測資料，以及您所傳授給我們的，那些屬于禁忌的知識，我們完全可以斷定，如此巨大的一顆星體，不可能不對其他星星產生影響。”
“然而大家對那顆星星原本所在區域的星芒進行跟蹤計算后注意到，沒有一顆星星因為它的離位而發生偏移。這說明那顆星星既沒有影響到那些星星，也沒有影響到我們所在的大陸。”
“不僅如此，它連自己都沒影響到，也就是說它甚至都不一定是物質——”
“它一直沒有運動的跡象，百千年前的記載的位置，到而今依舊沒有改變，這種情況往往意味著它和我們保持著同步旋轉，保持了相對靜止。可如今…”
老占星師沒有說話，而皇帝卻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不合常理。
“如果說，它不是星星的話…”
“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
皇帝聞言不禁陷入了沉默。
他大概算是明白首席占星家為何猶豫不決、小心翼翼了——這顆星星的知識，和某個禁忌的滅世的傳說所捆綁在一起，而這些傳聞都來自于百年千年前，黃金聯盟還存在的時候。
倘若這些被證實是謊言的話，恐怕會影響帝國，乃至于整個人類族群對自己傳承的信心。
“你確定這一判斷正確可靠嗎？”
“回陛下，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結論，直到今天上午收到另一位一位朋友的來信，才敢斷定下來。”
老人從懷里掏出一封信賴，卻掙扎著從帶輪子的特制椅子上摔倒下來，“請陛下原諒我同他國的人保持著學術上的聯系。”
“快快請起，無罪，無罪，學術而已。”
信紙被打開，只見上面畫著的似乎是一幅星空圖，“由于觀測的地點不同，星象的位置會發生細微的偏轉，因此我拜托他從另一個方位核對那顆星星所在的星區，結果發現他寄回的答復和我們觀察到的位置相差極大，幾乎無法用誤差來解釋！”
“也就是說，如果以它作為基準點的話，則意味著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它都固定在一個地方——不單單是相對我們所在的大地靜止，相對每個人來說也是靜止的！”
“不是星星，甚至不一定是物質存在…而且在距離大陸的任何一個地方…都一樣遠近，亙古不變，就像一副懸浮在天空中的畫卷一樣。”
聽到這里，皇帝心中猛地一跳。
他想起了尤克赫爾大陸最古老的傳說——那是神庭之前，甚至神系都還未誕生的時候，最原始也最溫馨的神話。
神明所在的宮殿，是無論從哪里都一樣近，卻也無論從哪里都一樣遠，是永遠無法抵達的，絕對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