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啊…”
阿爾敏眉梢輕輕放低,湛藍眼眸中流轉著光芒。
他看見輕原軼朝自己擠了擠眼睛,于是輕輕點頭,不再追問,反而細品起艾倫的話來。
“女巨人…‘她’,難道說!”
阿爾敏猛地抬頭看向艾倫身邊那個鋪蓋卷。
鋪蓋卷的頭尾都被箱子和木桶遮蓋著,雖然周圍放置著其他木箱,但不難看出這些木箱是用于掩蓋什么而特意這樣擺放的。
“剛好能藏一個人。”阿爾敏一驚。
“難不成…難不成女巨人確實也是由人操控的,而這個人已經被艾倫他們抓到了?”他在腦中用細碎的線索拼湊出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這樣一來為什么要保持緘默也說得通了,路上那個變身超大型巨人的人沒準就潛伏在墻內,如果大肆宣揚抓捕到女巨人的事,很有可能會打草驚蛇,那種威力,如果在墻內爆發戰斗就不好了!”
該說不愧是阿爾敏,從小就對墻外有著強烈好奇心的他擁有敏銳的思考能力,盡管沒有參與核心戰斗,卻已經靠著自身的洞察力把事情猜的不離十了。
他剛抬頭看向輕原軼,想通過眼神獲得更多信息,但是卻發現輕原軼和三笠騎著馬往前提了提速度,和他還有艾倫拉開了一點距離。
“我說,三笠,待會回到墻里去哪里吃晚飯。”輕原軼抬頭看了看如血一般的殘陽,對三笠道。
“先不吃。回兵團里報道,登記一下討伐巨人數量。”三笠皺皺眉,輕聲道,“晉升的事情上點心啊。”
“嗯,明天回家看看母親,好久沒見了。”輕原軼點點頭,“你想著就行了,提醒我一下嘛。”
“好——好,總是要我想著,你就不記點事情。”三笠抿著嘴角,故意拖長音道。
“艾倫,你有沒有感覺,他倆相處好像熟絡了不是一星半點。”阿爾敏朝艾倫問道。馬匹快速行進讓他的身體有些許顛簸,斗篷卻因為系緊而緊貼在他的后背。
“有嗎?”艾倫撓撓頭,奇怪道,“軼和三笠不是一直很親密嗎?”
“不一樣。”
阿爾敏搖搖頭“雖然一直很親密,但是親疏程度不同,怎么說呢,感覺現在他們更熟了…?”
“奇怪,阿爾敏你是不是腦子磕到了。”艾倫挑了挑眉,“他們可是兄妹啊,怎么會不熟呢?”
“…沒事了,我應該是看錯了吧,今天有點累。”阿爾敏看著艾倫的眼睛愣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捂住額頭,笑了兩聲。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今晚別研究長距離索敵陣型的問題了吧?”艾倫問道。
“嗯。”阿爾敏輕輕點頭,視線又不動聲色地轉回輕原軼和三笠的背影上。
可能是他今天經歷太多有點神經質了,他總覺得軼和三笠有點陌生。
倒不是生出危險感,只是在短短半天之內,他們的關系變得更加親密了,這讓阿爾敏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就好像是那兩人比他們多活了好幾天一樣。
“鐺——鐺——”
悠長的鐘鳴聲回蕩在卡拉涅斯區中,繪著“羅塞女神”頭像的閘門被鋼索緩緩提起,木質絞盤發出吱吱扭扭的呻吟聲。
墻外,散開的隊伍逐漸收縮成一股,速度也降了下來,從外門魚貫而入。
調查兵們就好像是憑空被砸上了鐐銬,后背佝僂著,精氣神也萎靡不振,負傷的士兵拖著沉重的步伐,血液在包住傷口的雪白繃帶上一次一次暈開,和殘陽連成一片。
凌亂的馬蹄聲和腳步聲由遠及近,馬車輪碾過沙粒發出的研磨聲音點刺著耳廓,兩側的人群正此起彼伏的議論。
“又吃敗仗了吧,真夠慘的。”
“誰是不是呢!拿著稅金不干實事!”
“出去跟巨人拼命,那不是找死嗎?”
“拿著我們的錢,一次又一次揮霍,一點成效都沒有。”
“喂!埃爾文團長!這次有什么收獲?哈哈哈哈!”
討論聲愈演愈烈,甚至有人站出來惹是生非。
埃爾文牽著馬一言不發,目光緊緊盯住前方的道路,臉色灰敗的好像地上的石板。
“嘖,一群什么都不懂的蛀蟲。”
利威爾同樣牽著馬,跟在埃爾文身后,他抬眼看向埃爾文“也就是這次有拿得出手的東西,要不然跟王都里那幾位還不好交代。”
“你說得對,利維。”
韓吉的風鏡反射出冷冽的光“如果這一次沒有輕原軼他們拿到成果,那么支持我們研制女巨人抓捕裝置的費用,以及這次的軍費,足以將那幾位拖垮了,要真是這樣,調查兵團就會徹底從上層圈子里失勢。”
“是嗎…”
利威爾虛了虛眼睛,輕咬著后槽牙“我倒沒想那么多,只是覺得要是沒有點拿得出手的東西的話,這么多士兵的性命就白白浪費了。”
“嘛,倒也不能要求你這個武夫想太多政治相關的東西,就像別要求我管理兵團,畢竟我只想好好研究巨人啊!”韓吉把風鏡推上額頭,露出了閃著光的雙眼。
“嘁,蠢貨四眼。”
利威爾啐了一口。隨后他注意到有人正從人群中擠出,朝自己這邊靠攏,臉上便是一陰。
他害怕…不,倒也不是害怕,只是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死去的士兵的家人。
是個頭發半白,身穿黑色布衣的中老年男人,臉上已經有了幾條皺紋,手里拿著一封信,看到利威爾注意到自己,男人露出笑容,快步走了過來。
“利威爾兵長!”
男人跟在利威爾身邊,笑著舉了舉手中的信封“我是佩特拉的父親,這姑娘前不久給家里寫信,說在因為能力高被您選中,在您手下做事非常開心,甚至想要為您獻出自己的一切呢,哈哈…”
利威爾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他淡淡說道 “佩特拉做的不錯,這次也沒受什么重傷,如果她向我請假的話,可以明天就回家。”
“這樣啊,太好了,太好了!”
男人聽到女兒無恙的消息后,臉上的神采明亮了不少,他繼續跟在利威爾身側,搓著手道“那個,佩特拉她說兵長是個好人,雖然訓練的時候下手很狠,但也很會照顧人,泡的紅茶很好喝,可是…可是…”
“你到底想說什么。”利威爾聽著男人拐彎抹角的說話,又看到路邊房子二樓在窗口看熱鬧的人,有些煩躁。
“啊哈哈…我是想說,小女情竇初開,但她還小,還要經歷很多事情,我身為父親對于她出嫁這件事,還是想再緩緩…”男人搓著手,鬢邊有些出虛汗。
“爸爸,你跟兵長說什么呢。”
有些麻木的喊聲傳來,佩特拉牽著馬快步走到兩個男人身邊,她看著父親手中的信,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死氣沉沉的臉上透出紅暈。
“爸爸沒說什么…哈哈,兵長閣下,家里內人在做飯,我先回去了。”
男人招架不住女兒審視的眼光,連連擺手,朝利威爾告別,然后看向佩特拉,聲音柔和了下來“明天回家里看看,你媽媽她…很想你。”
“…好了爸,你別說了,明天兵團里沒有安排我就回去。”佩特拉張了張嘴,然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