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1:保底,都應該是復旦吧(大章)
吃瓜群眾漸漸散去，籃球場也安靜了下來。
童彥老師站在原地，望著龍飄飄離開的背影，不禁皺起了眉頭。
幾家歡喜幾家愁。毫無疑問，程培風這次意外地獲得了奧數省一，對于高二年級的有些人來說，并不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兒。
就拿龍飄飄來說，她明顯就不是很開心。
對于程培風的獲獎，她只字未提。
童彥認為，龍飄飄不應該這么小氣的，起碼她還是程培風的班主任。即便是，程培風總是和龍飄飄處處作對，但他畢竟還只是個孩子啊。作為班主任，作為年級主任，龍飄飄的確應該大度一點，為程培風送上應有的祝福。
恰恰相反的是，龍飄飄卻篤定的堅信，只有孔書成和周落霞才是高二0班的YYDS，才是高二0班的奧數No·1。這就有點兒…不到黃河不死心的意思了。
一念及此，童彥老師禁不住搖了搖頭，嘆息道：“哎，小了，格局小了啊！”
話音剛落，孔書成就抱著籃球走了過來，微笑著問：“童老師，您在說，誰的格局小了？”
“哦，沒什么。”童彥老師笑著搖了搖頭：“我只是說我自己呢。對了，書成，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孔書成：“老師，您問。”
童彥老師：“這次，程培風拿了奧數省一，你心里是不是有點兒難受？我剛才看你，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在投籃，是不是有點兒不開心？”
“沒有啊，沒有不高興啊。程培風是高二0班的一員，他能拿獎，是咱們班的光榮啊，況且他為了這次奧數，足足準備了三年，我認為是天道酬勤，實至名歸啊。”孔書成說話的樣子，笑容很燦爛，并不像是影帝附體。
“嗯，難得你這么大度。”童彥老師滿意地點點頭，然后拍了拍孔書成的肩膀：“書成，你能這么想，老師覺得很開心。看來，你的格局，可比咱們龐老師大多了。”
“龐老師她，怎么了？”
“沒什么，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哦對了，書成，馬上就要上晚自習了，你還是趕緊去教室吧。雖然，你這次的奧數沒有取得理想中的成績，但老師希望你不要灰心，學習是一個長期堅持的過程。高考，才是咱們為之而奮斗的基本盤。”
童彥老師說完，正要離開的時候，孔書成突然笑著問：“童老師，我聽人說，今年的CMO，是在湘省的潭州市舉行？”
童彥老師突然一愣，然后轉身：“是的。書成，你問這個干嘛？”
孔書成的笑容依舊燦爛：“我在想，等到了潭州市，我一定要好好嘗嘗正宗的臭豆腐。”
童彥老師：“…？”
WTF，書成這小子，是在說夢話吧？
今年的CMO（中國數學奧林匹克）的確是在湘省的省會潭州市舉行啊，可是…那也不關孔書成什么事兒啊。
要知道，能夠被選去參加CMO，首要的條件就是，此人必須得拿個初賽省一啊。而且，就算你拿了省一，那也必須是排名靠前的人，才能被選入省隊啊。只有進入省隊之后，才有資格去潭州市參加CMO啊！
可是，孔書成他…連個三等獎的影子都沒瞧見，你還想著去潭州市吃臭豆腐？
他想屁吃呢？
為了不想進一步刺激孔書成那幼小的渴望吃臭豆腐的心靈，路燈下的童彥老師只是勉強沖他擠了個微笑：“嗯，加油吧，書成，你肯定會有機會吃到臭豆腐的。”
說完，她就轉身離開了。
因為，她不想再打擊眼前的追夢人了。
晚上7點半，孔書成草草地吃過晚飯，然后回到了教室。
當他抱著一大疊復習資料，剛走進教室時，就看見每個人的桌面上都擺放著一瓶紅牛。而且還是冰凍的紅牛。有些嘴饞的同學，甚至已經大口大口地喝起來了。
他走到自己座位，發現上面也擺放著兩瓶紅牛。
毫無疑問，這些紅牛飲料，全都是程培風買的。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向銅公雞的程培風，今晚總算是豪橫了一般。畢竟，他獲得奧數省一的喜訊，也已經在四中校園里不翼而飛了。現在，不僅連整個高二年級的師生知道他拿獎，甚至就連宿舍門口的劉羅鍋都知道了。
程培風這小子，別的毛病沒有，他最大的特點就是愛炫耀，愛炫耀。
“哈哈，孔仙人，你終于來了？紅牛，我已經放你桌子上了哦。今晚，小弟我請客！”程培風一邊咕嚕咕嚕喝著紅牛，一邊還抖著二郎腿，頗有點兒“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意思。
“風哥大氣！”
孔書成笑了笑，入座后立刻擰開紅牛，正想猛灌一口時，同桌的小卷毛卻突然伸手掐了一下他的大腿：“喂，孔乙己，你餓死鬼投胎啊？擺脫你，有點兒骨氣好不好？”
孔書成：“…？”
他心里想，喝個紅牛，也要骨氣嘛？
小卷毛小聲道：“剛才，你沒來的時候，那個死瘋子說了你一大堆的風涼話呢。他還說，你在考場里面傳紙條，舞弊被抓了了之后，是龍飄飄和潘瑜的老爹聯合出手，才讓你重新拿回了試卷。他還說，即便是你走了這么多關系，你的奧數成績還是考得一塌糊涂；他還說，你孔書成干啥啥不行，裝逼第一名，…”
“哈哈，是嗎？”孔書成仰起頭猛喝了一口飲料：“他愛怎么說，那就怎么說唄。只要他開心就好。”
“你…”
小卷毛氣呼呼地翻了翻白眼，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可真是沒心沒肺啊。”
孔書成：“別人要請客，你不喝的話，那豈不是不給人家面子？再說了，剛才他在籃球場跟我打賭，本來就輸了啊。他請我喝紅牛，是理所應當的啊，我為什么不喝？哦對了，你怎么也不喝？難道，他也諷刺你了？”
“他要是敢諷刺我，我舌頭都給他割掉去。哼，我才不會像你孔乙己這么沒骨氣呢。”
說著，小卷毛又拿起桌子上的那瓶紅牛，朝程培風搖晃了幾下：“喂，程瘋子，麻煩你把這個破飲料拿回去吧，我不喜歡喝這種玩意兒，味道太大了。”
程培風笑容有些僵硬：“沙沫姐，別醬紫嘛，今晚我請客，給個面子沙。”
小卷毛：“我再重復一句，我不喝這種垃圾東西。”
程培風：“呵呵，沫沫姐，我知道你是個富二代，不屑于喝這種劣質飲料。沒關系，你要實在不想喝，那就把它扔掉吧，反正我也不會介意的。總之，今晚，我程培風說到做到，剛才我說過要買紅牛給大家喝，那么就一定會買。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誠信，我程培風…”
話沒說話，只聽“撲”的一聲悶響。
一瓶紅牛，直接被丟進了垃圾桶。
程培風：“…！！！”
孔書成：“…！！！”
所有人：“…！！！”
小卷毛丟完紅牛后，卻若無其事地繼續看她的《有機化學》。
志者不飲盜泉之水，廉者不受嗟來之食。
真乃…剛烈女紙也！
次日上午，陽光明媚。
第一節語文課，同學們正在認真地聽講，而龍飄飄也在認真地講解模擬試卷時，原本靜悄悄的教室里，突然響起了手機鈴聲。
頓時，所有人循著聲音望過去，發現那手機的鈴聲，是從坐在第一組第一排的程培風書包里發出來的。
程培風滿臉黑線。
要知道，上課時候帶手機，那可是大忌。上課時候手機響了，那簡直就是大忌中的大忌。
龍飄飄立刻板著臉，掃了一眼臺下：“誰的手機？”
“我，我的手機！”
程培風嚇得滿臉通紅，立刻將手伸進書包，麻利地將手機掐掉。
此刻，龍飄飄猶如火山爆發一般，徹底被激怒了。她用背板擦重重地砸了一下講桌，然后用手指著程培風喝道：“少廢話，趕緊把手機拿上來，沒收！”
程培風：“…”
嚇得不敢說話，只好顫巍巍地將手機上繳。
龍飄飄接著捶：“程培風，別以為你奧數拿了個省一，就可以尾巴翹上天了。實話告訴你，比你厲害的人多著去了。”
說到“比你厲害的人”時，龍飄飄的目光明顯看了看后排的孔書成。
程培風自知有罪，也只能低頭認錯：“是，老師我錯了。我下次不敢了，只不過…”
龍飄飄：“不過什么？你上課帶手機，而且還不關機，難道還有說辭？”
程培風：“龐老師，我其實真不想帶手機來教室的，只是…昨晚童彥老師給我打電話了，是她讓我把手機帶上的。”
龍飄飄：“…？？？”
她片刻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盯著程培風的眼神，看他到底是不是在撒謊。
但是看樣子，程培風也不像是在撒謊。
龍飄飄：“你帶手機來教室，還把童老師當擋箭牌了？別以為，你考了個省一，童老師就把你當兒子一般看待了。就算是她要這么做，我還是班主任年級主任呢。你老實說，童老師為什么要讓你帶手機進課堂啊？”
程培風戰戰兢兢地說道：“昨晚，童老師特別祝福我說，最近這幾天，省一名單陸陸續續出來之后，應該會有一些大學的招生辦的工作人員會打電話挖人。”
“…”龍飄飄一頓，然后冷冷一笑：“呵呵，程培風，我看你是想太多了吧？省一名單都沒有線上公布，怎么可能就有高校來挖人呢？看來，你還真把自己的位置，擺上天了啊。哦對了，你拿手機過來，讓我看看，剛才打電話給你的人，到底是北大的還是清華的。”
話語剛落，全班哄笑。
程培風無奈，只好將手機解鎖，遞給了龍飄飄。
龍飄飄翻開了一下剛才的未接來電，立刻忍不住呵呵一笑：“不好意思，剛才打電話來的，不是清華北大招生辦的電話，而是個‘騷擾電話’啊！”
此言一出，全班又是一陣哄笑。
其中，笑聲最大的，當屬小卷毛沙沫，她都快笑岔氣了。
然而，令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就在大家狂笑不止的時候，程培風的手機再一次響了。
定睛一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居然一個“W漢市”的手機號碼。
龍飄飄皺了皺眉，本著尊重人權的原則，她還是將手機遞給了程培風：“你自己接吧。”
程培風看了看她，然后又看了看周圍正在捂嘴偷笑的同學，于是無奈地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聲音渾厚的男中音：“喂，請問，是程培風同學嘛？”
程培風一聽“同學”兩個字，頓時身板就挺直了，并且麻利地按下了免提。這樣一來，他所說的一切，全班人都聽得見。
程培風清了清嗓子：“您好，我是程培風，請問您是？”
中年人：“哦，我是華中科大招生辦的劉學敏，劉老師。”
程培風：“…”
龍飄飄：“…”
所有人：“…”
大家猛然大吃一驚。
整個高二0班，頓時陷入了一片安靜。
天吶，果然真的有“招生辦”的老師來挖人了啊？
這些大學，下手可真夠快的啊！
華中科大，牛逼哄哄的學校啊！
此刻，就連龍飄飄本人也不淡定了。她立刻示意大家保持安靜，認真聽程培風裝逼，哦不，是接電話。
電話那頭，招生辦的劉老師繼續道：“程培風同學，請問，你現在方便說話嘛？”
程培風：“方便的。劉老師，您找我有什么事兒嘛？”
招生辦劉老師：“是的。我們學校在貴省的奧數初賽成績表上，發現了你的名字，感覺你的條件還不錯，想和你進一步談一談。”
程培風心有狂瀾，甚至激動的有些手指發顫：“劉老師，您…您想跟我談什么呢？”
招生辦劉老師：“程培風同學，你看看什么時候方便吧。到時候，我會專門發一份電子合同給你，是關于我校一些錄取優惠政策的，你看怎么樣？”
程培風一聽到“錄取優惠政策”六個字，頓時雞血爆棚。
毫無疑問，這就意味著，對方肯定會降分錄取程培風了。
尼瑪，終于等到這一天了。
今天，注定是程培風的高光時刻呀！
但是，很快，程培風還是強行地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輕咳一聲道：“劉老師，不好意思，我現在還在上課。要不，您先把電子合同發到我郵箱吧，回頭我再跟老師和爸媽商量一下，您看可以嘛？”
劉老師：“可以，當然可以。”
程培風很爽快地報給了對方一個電子郵箱。
掛掉電話之后，高二0班徹底炸了。
“霧草，風哥也太牛逼了吧？”
“風哥，你可是咱們東饒四中，第一個獲得招生辦勾引電話的啊！”
“牛逼，太牛逼了。這就算是被提前預定了嘛？”
“哎，還是奧數競賽爽啊，一步到位，直接鎖定雙一流。”
“華中科大牛掰啊，那里不僅有漂亮的妹子，還有好吃到爆炸的熱干面。”
“風哥算是高質量人類了。”
“估計，按照規矩，華中科大至少會給風哥降40分啊！”
掛掉電話后，程培風滿臉通紅，興奮和激動之前，溢于言表。
龍飄飄這時也向他投來了贊許的目光：“不錯。還真的是招生辦的電話！不過，以后注意了，最好不要再帶手機來教室了，知道嘛？這次…算是個例外吧！”
“謝謝老師！”
程培風夸張地用手抹了抹額頭前的劉海。
龍飄飄接著問：“培風，如果華中科大想要降分錄取你的話，你有什么想法嘛？”
“…”程培風頓了頓，然后嘴角歪嘴龍王般地一揚：“要我說，華中科大，咱還瞧不大上。”
龍飄飄眼睛一亮：“哦，那…你的目標是哪所大學呢？”
程培風：“保底，都故意是復旦吧！”
話音剛落，全班所有同學都沉默。
而就在這時，安靜的教室里，又突然響起了一串手機鈴聲。
龍飄飄頓時就怒了，她用力一拍講桌：“誰？誰還帶了手機進教室了？”
所有人：“…”
大家全都默不作聲。
但是，通過他們的眼神可以得知，其實沒人帶手機進教室。
那個正在不停地響著的手機，其實…是龍飄飄自己的。
沒錯，龍飄飄放置在講桌底下的手機，突然響了。
學生帶手機進教室，是絕對不允許的。
老師帶手機進教室，其實…也是不被鼓勵的！
龍飄飄有些尬，但還是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我記得我是設置了靜音啊。”
說罷，她伸手將包包里的手機掏了出來，并且看了看屏幕。
奇怪，來電顯示，對方的號碼，居然是“魔都”？
龍飄飄立刻接聽了電話：“喂，請問，你是？”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美女的聲音：“哦，不好意思，請問是龐晶，龐老師嘛？”
龍飄飄：“我是。請問，你是？”
美女：“哦，龐老師您好，但愿沒有打擾到您吧？”
龍飄飄：“沒，沒有。”
美女：“龐老師，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姓柳，我叫柳沁涵，您可以叫我小柳老師。”
龍飄飄：“小柳？老師？”
小柳老師：“對。我本人是復旦大學招生辦的，今天冒昧地給您打電話，是想找一個人。”
龍飄飄：“…”
沒說話，但是心有狂瀾。
她的眼神，也情不自禁地望著第一組第一排的程培風。
而此刻，程培風聽見“復旦大學”四個字后，頓時坐都坐不住了，直接就沖到了講桌上，靜靜地傾聽著龍飄飄的電話。
龍飄飄倒是也沒有反對。
畢竟，她覺得，這個來自復旦招生辦的電話，也必定是找程培風的吧…
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