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定一點。”王瓏煙一眼瞪了過去,“你現在好歹也是個皇太子。”
“是是是,若冰說得對,鎮定,我要鎮定。”申屠景明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恢復了一點鎮定,看向王守哲的眼神卻仍是充滿了異樣,“守哲兄,你這莫非是在和我開玩笑?干掉魔尊…這事兒…是不是有些離譜了?”
“有什么離譜不離譜的?”王瓏煙沒好氣道,“守哲說能干掉,那就一定能干掉。你就問問你自己的態度就行了。莫非,你還對魔尊有什么幻想?”
一直以來,她就對王守哲有著盲目的信任。而這份信任,正是建立在守哲一次次的算無遺策,一次次地將敵人摁在地上摩擦之上。
“我當然是支持若冰了。我也覺得魔尊那老家伙太過份了,著實不是個好東西,干掉他我沒啥意見。”申屠景明忙不迭擺明了自己的態度,心頭卻仍是有些發虛,“不過,這件事情太大了,我做不了主。恐怕得請示一下那個老家,咳咳,老祖宗。”
“那是自然。”王守哲笑道,“既如此,就勞煩景明兄將魔皇陛下請過來吧。”
“好好好,我這就請。”
申屠景明當即就掏出了魔皇令,二話不說將其啟動。
下一瞬。
一道道的紅蓮魔焰升騰而起,浩瀚的能量如漩渦般匯聚,轉瞬之間就凌空凝聚出了一具威風凜凜的魔皇之軀。
大概是因為直接從域外被召喚而來,此刻的魔皇一身戎裝,黑色的甲胄上纏繞著熾烈的火焰紋路,頗有一股披靡絕世的無盡霸氣。
強橫無比的真魔威壓也隨著他的出現席卷而出,瞬間充斥了整個小院。
“景明,你遭遇了什么危險?為何要啟動魔皇令?”魔皇負手而立,犀利的眼神掃向四周,一副隨時準備戰斗的樣子。
“老祖宗,這位是王氏守哲家主,他要找您談點事兒。”申屠景明肅容起身行禮,解釋了一下眼前的情況。
在外人面前,他還是很給魔皇面子的。
可魔皇卻好懸沒被氣死。
他祭煉一枚魔皇令得花極大的功夫,消耗海量的真魔之氣,還得分出一縷神魂在內,這玩意兒都是給重要的年輕一代以防萬一保命用的。
可這兔崽子倒好,就為了找他談點事,居然就直接消耗了一枚魔皇令,當他的魔皇令不要錢怎的?
真是恨不得掐死這個敗家仔拉倒 “守哲見過魔皇陛下。”
王守哲微微拱手行禮,一旁的王富貴,王瓏煙也紛紛上前見禮,唯有在一旁陪坐的大婦柳若藍,眼眸掃過魔皇投影之時,眼底泛起了異樣的光芒,隱約有些躍躍欲試。
“守哲家主?原來你就是昭玉信件中經常提到的守哲家主,果然是器宇軒昂,人中龍鳳。”
見王守哲等人開口,赤獄魔皇也暫且按下了收拾申屠景明一頓的想法,轉而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王守哲。
能培養出王瓔璇、王富貴這樣出色的孩子們,這老祖宗怕是也不簡單。
不過,對赤獄魔皇而言,王守哲再怎么出色也終究只是一個小輩,視角也是俯瞰。
“老祖宗,我先和您說一下守哲家主的意思。”申屠景明趕忙把赤獄魔皇拉到一旁,窸窸窣窣地說了一通。
魔皇的眼神迅速變得詭異起來。
他已經盡可能維持住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態度了,眼角卻依舊控制不住地抽搐不已:“守哲家主想要干掉魔尊?”
他側目不已,看向王守哲的目光都變得十分詭異,迷茫中透著質疑,質疑中又透著不信任:“就算你能湊齊干掉晁千錯的人馬,可那老家伙素來狡詐多疑,你憑什么能讓他上鉤?”
干掉魔尊?
呵呵,憑什么啊?他赤獄魔皇也想干掉他來著,可是那可能嗎?
“魔皇陛下,我自然有自己的手段和把握。”王守哲早猜到了魔皇會是這種反應,自然不會在意他的質疑,只是淡然道,“此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既然您都來了,那就把仙皇也請過來,大家一起商討些后續事宜。”
說著,王守哲瞟了一眼王富貴。
王富貴會意,也是掏出了一枚仙皇令。
啟動仙皇令后,一道道絢麗的仙靈之氣當即澎湃而出,頃刻間匯聚成了一道曼妙的身影。
正是仙皇投影。
這會兒的仙皇似乎是剛上完朝的樣子,身上仍穿著那一身鎏金的帝皇冠冕,顯得雍容華貴,大氣威嚴,盡顯女皇本色。
因著她的出現,王守哲這個樸素的小院都仿佛多了幾分貴氣。
“富貴可是…”
仙皇剛一降臨,正準備跟富貴打招呼,結果一眼就瞅到了魔皇投影,臉色當即就是一沉:“赤獄,原來是你這個老東西來惹事。”
話落,一股恐怖的威壓轟然爆發,當頭就朝他壓了過去。
“穆云!”魔皇被氣得差點爆粗口,當即也是暴起一股氣勢與之相抗衡,怒道,“別以為你晉升了真仙中期,就可以不把本皇放在眼里,動不動就威壓本皇了。都是投影,本皇還怕了你不成?”
“赤獄,本皇就是拳頭大手臂粗,威壓你怎么了?你有能耐,也晉升中期啊!”穆云仙皇晉升中期后,的確是小脾氣暴漲,當即冷笑著加強了威壓氣勢。
“你…”
魔皇被氣得不輕,卻也對此無可奈何。
沒辦法,一對一單挑的話,中期打初期的優勢太大了。以前仙皇沒晉升中期的時候,他還能憑借著實力和仙皇周旋一陣,如今卻幾乎是被壓著打,真打起來絕對是他挨揍。
眼見著差不多了,王守哲這才拱手說:“仙皇陛下,魔皇終究是客人,您還是先收手吧。”
仙皇看了王守哲一眼,明艷的臉上驀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守哲公子開口,妾身自然領命。”
說罷,她將氣勢一收,身形一展,便瞬間落在了王守哲身側。
領命?
魔皇一口氣才剛松下來,就被仙皇的語氣給嚇到了。
他狐疑不定地看著落后了半個身位站立的仙皇:“穆云,你何必對這小輩如此客氣?”
說客氣,那都是客氣了。
穆云仙皇對那王守哲的態度,竟似有幾分敬畏,隱約顯現出了些下位者的姿態。
“你懂什么?口氣對公子客氣點,否則別怪本皇不留情面。”穆云仙皇冷哼了一聲,對魔皇沒有半點客氣,仿佛她的好聲好氣只對王守哲一人。
王守哲一陣無語。
自從上一次裝過一次主仆之后,不知仙皇陛下是玩心太重還是入戲太深,動不動就稱呼他為“公子”…
驀地,王守哲后背一陣涼颼颼的。
他抬眼一掃,就見柳若藍正坐在不遠處,笑瞇瞇地看著他和穆云仙皇,眼神玩味而深邃。
“咳咳!”
王守哲忙不迭轉移話題:“仙皇、魔皇兩位陛下,咱們還是先來談一談魔尊的事情吧。如今人族局勢,已經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仙魔兩朝共同抵御魔界已是不可扭轉的大趨勢。”
“但是偏偏魔尊,卻依舊是逆勢而行,非但主動挑起人族內部戰爭,還意圖置我王氏于死地。”
“沒錯,晁千錯不除,人族休想安寧。”仙皇也是冷笑不迭,“守哲公子若有需要,穆云可出動本尊供你驅使。”
“可是…”魔皇終究還有猶豫,“晁千錯終究是我魔朝兩大真魔之一,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其實,我也想留晁千錯一命,畢竟真仙真魔級的戰力對人族來說至關重要,多一個便多一份力量。”王守哲嘆息了一聲,“只可惜,我已經給過他機會了,他并沒有反省和把握住。”
這三十年,既是留給王氏備戰的時間,同樣也是留給魔尊的思考時間。但凡魔尊能放棄野心,不再主動挑事,他自然也不會主動出手。
“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只有先解決掉晁千錯這個巨大的隱患,隨后才能齊心協力對抗魔界,并逐步與圣域大世界展開交流,將我們的神武世界發展得更加強盛。”
“圣域大世界?”魔皇震驚道,“守哲家主手中,已有圣域大世界的消息了?”
他自然知道圣域的存在,可他怎么也沒想到,王守哲他們竟然已經開始計劃著要和圣域展開交流了。
這是掌握了什么確切的渠道不成?
“確實是掌握了一些線索。不過未來何去何從,還得看魔皇陛下自己的抉擇。”王守哲說完之后,便半闔著眼簾不再說話,給魔皇留下了一些思考的時間。
魔皇沉吟片刻,終究還是妥協了:“也罷,如今大勢已成,即便我再說什么恐怕也已經無濟于事了。守哲家主,我不管你與晁千錯如何爭斗,但是本皇決計不會參與圍剿晁千錯。”
這也是他的底線。
“放心,仙皇與魔皇陛下,都無需參與其中。”王守哲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繼續道,“但是皇太子景明得參與,并且我方會用天機留影盤將過程全部錄下。”
申屠景明錯愕不已:“我區區一個連神通境都還沒到的皇太子,參與進圍剿魔尊的隊伍中,會不會有些出戲了?”
“自然不會,我聽說申屠氏有一件祖傳的紅蓮業火圖。此乃一次性消耗類符寶,威力雖然比不上圣皇之怒,卻也遠超真仙一擊一大截,且兼具一定的困縛作用。”王守哲好整以暇道,“此物,恰巧就交給了皇太子景明做護身之用,應當能在戰時發揮不小作用。”
魔皇臉色都變了,一把扭住了申屠景明的耳朵:“你是個口無遮攔的二百五么?怎么家里有啥家底都往外透。”
“哎喲喲老祖宗,這么多人看著呢”申屠景明哀嚎不已。
“哼!”魔皇放開了他,卻對王守哲冷哼道,“守哲公子果然好算計。你這是要我申屠氏立下投名狀,徹底與你們綁在同一條船上啊”
“不過,倘若晁千錯生死,屆時掌握冥煞真魔經的卻是王若冰,而若冰又是你們仙朝之人,屆時,仙魔兩朝之間的實力平衡將會被打破,將來勢必會影響到整個神武世界的勢力格局,此事,你得給本皇個明確的說法。”
“仙朝和魔朝之間的實力平衡?”王守哲似笑非笑地瞥了魔皇一眼,“魔皇陛下,在您和仙皇、以及仙尊,這三位真仙真魔境的強者都不出手的情況下。您覺著,我們是準備靠什么圍剿晁千錯?”
赤獄魔皇神色一滯。
他剛才光顧著思考利益得失了,也是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
沒錯,王守哲之前明確說了,他和穆云仙皇都不必參與圍剿。如今聽他的語氣,竟是連凌軒那老頭也不參與。可人族就這么幾個真魔真仙境的強者…
他越想越覺得不太對勁,隨即忽的臉色大變:“難道說你們已經…”
霎時間,赤獄魔皇有些毛骨悚然。
因為王守哲剛才說的是“圍剿”,而不是“滅殺”!
以多打少,甚至至少得是三打一的情況下,才能叫“圍剿”吧?這他娘的,仙朝這是隱藏了多少實力?!
有那么一瞬間,魔皇是真的想問問清楚,將要圍剿晁千錯的究竟是誰,仙朝又究竟還有幾個真仙境,然而,話到了嘴邊,他終究沒能問出口。
一來,想也知道,此事絕對是仙朝機密,他問不合適。
二來,他是真心有點害怕,怕王守哲會給出一個讓他害怕的答案。
算了他不問了,等一切塵埃落定,該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陛下再想想,此次晁千錯為了對付我們王氏,隨便動動嘴皮子,那些屬國和各方勢力都聞風而動。不知道陛下被尊重了么?”王守哲又提出了一個犀利的問題。
“哼!”赤獄魔皇臉色陰晴不定,沉默半晌,終于下定了決心,“好,我便讓皇太子景明和卓老協助你,過程你想怎么錄就怎么錄。不過,本皇也有一個條件。”
“哦,陛下且說來聽聽。”王守哲臉色平靜無波,仿佛早有預料。
“我要富貴小子娶昭玉為妻。”魔皇一揮衣袍,說得氣勢非凡。
“啊!”
王富貴一臉錯愕。
作為小輩,因為有老祖爺爺在做主,他便一直在旁邊給幾位長輩添茶遞水,壓根沒吭聲,卻不曾想,魔皇竟然一把火燒到他的頭上來了。
“赤獄你這老東西,還要不要臉?”穆云仙皇卻是差點沒被氣炸了,“我們家釧南公主,早就和富貴緣定三生了。”
“那本皇又能怎么辦?”魔皇指著王守哲,一副“我也很委屈很無奈”的樣子,“你家守哲公子比富貴還可怕,連魔尊都能算死。本皇不也是怕此番被利用之后,就狡兔死走狗,呸,不對,被鳥盡弓藏了?只有王富貴娶了昭玉,王氏血脈中有我申屠氏血脈,本皇才能安心和你們聯盟。”
“再說了,富貴那臭小子早就被稱為人族第一紈绔子弟了,和昭玉、釧南兩個公主之間也早就曖昧不清,娶一個也是娶,娶一對也是娶。”
“不行!”穆云仙皇怒道,“我家夢羽,絕不可能和人共享夫君。”
“那就一拍兩散唄”赤獄魔皇擺出了一副無賴的模樣道,“本皇這就回去,和魔尊投影好好聊一聊…”
“你這狗東西,竟敢威脅本皇?”穆云仙皇怒極而笑,“好好好!你就不怕本皇拍死你?!”
“拍啊,來啊,往我腦袋上招呼。”赤獄魔皇直接把腦袋伸到了仙皇面前,橫道,“反正橫豎也就是被打死一具投影,本皇都不帶眨眼睛的。”
一旁的申屠景明臉色都變了。
老祖宗,您這么干考慮我的感受了嗎?您的投影被拍死了就拍死了,可我本尊還在王氏啊?
“那就一起娶了,不分大小就行。”一旁“作陪”的柳若藍,終于出來一錘定音道,“反正我們王氏,先前也是有類似情況的。”
“好!那我就給若藍一個面子。”仙皇貝齒一咬,怒道,“不過,我們家夢羽生的娃得是嫡長脈。”
“放屁!”赤獄魔皇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既然是不分大小,憑什么你們家的是嫡長脈?”
“行了行了,別吵了。”柳若藍繼續勸和,“關于這點,我們家之前也有過先例。既然不分大小,那自然是誰先生出第一個,誰便是嫡長。”
這下,連魔皇和仙皇都忍不住朝柳若藍瞪了過去。
你們家的奇葩先例還真多。
柳若藍卻是眨巴著一雙星眸,神色無辜。
被她們瞪兩眼就瞪兩眼吧,她這會兒心中甭提有多爽了。還是我若藍的血脈好,生出來的子孫后代個個都福分不淺。
“若藍,此事還得問問富貴意見。”王守哲輕咳兩聲提醒道,“總得走走過場。”
“也對,咱們家里還是比較開明的。”柳若藍“恍然大悟”,忙朝王富貴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富貴兒,你意下如何?”
王富貴在王守哲面前還敢犟上兩下,可在柳若藍面前,卻是乖巧的就像是只小綿羊似的,聽得柳若藍開口詢問,急忙點頭說:“全憑老祖奶奶、老祖爺爺做主。”
“還是我家富貴懂事。這件事情的確為難你了。不過,這也是為了人族未來的大好局面,你也只能犧牲一下了。”柳若藍寬慰不已。
犧牲?
一旁的申屠景明熱淚盈眶,忍不住嘀咕道:“如果這種天大的好事也叫‘犧牲’的話,全都沖著我來好了,我不怕犧…”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得“轟”一聲,他人已經被瓏煙老祖一腳踹飛出了守哲小院。
沒人搭理犯二的申屠景明,既然已經達成了初步意向,大家就開始討論起各方面的具體事宜,王守哲也將后續的大致計劃一一道明。
這個計劃,他事先自然是知會過仙尊的,只是仙尊對和魔皇互懟沒什么興趣,再加上域外戰場那邊也忙,便干脆沒來。
“大概情況就是如此。”王守哲最后總結道,“不過,魔皇陛下,仙皇陛下,還有仙尊,接下來要多在魔界露露臉,最好找個魔神打一架,刷一刷存在感,也好叫魔尊大人吃一顆定心丸。”
以魔尊之謹慎,只有當他確認這三位都脫不開身的時候,才會放心大膽地動手。
“唉”魔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親家的計劃成功幾率極高。你算是拿捏住了晁千錯的軟肋,把他的每一步行動都算計得死死的。不冤枉啊,真是不冤枉啊”
這時候,申屠景明也終于一瘸一拐的重新回到了守哲小院。
見得這一幕,他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今日這小院里的會晤,當真是很有史詩感,人族未來的命運,就在這方寸之地,短短片刻之間就已經被盡數定下。
幾千上萬年后,若是有人將這一段歷史記錄下來,小院里的這一場會晤,怕是會被冠以“歷史的轉折點”“里程碑式的會議”等等名頭吧 這就是大佬的感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