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宮不可一日無主,自德妃過世之后,就算至佑帝再不喜錢皇后,執掌六宮之權就全部落在了錢皇后手中。
按理說,六宮之權本來就應該在錢皇后手中,只是當初她遷入冷宮,一應權力都被奪走了。
當初錢皇后從冷宮出來的時候,至佑帝忌憚于她,只令德妃和賢妃領六宮事,這還沒幾年,德妃、賢妃相繼死亡,后宮中除了錢皇后及順妃,后宮已經沒有什么份位高的了。
順妃因為受到當初郊廟污事件的牽連,早就被至佑帝厭棄,在后宮中的存在等于無了。
如此種種,六宮之權便回到了錢皇后手中。
對這個六宮之權,錢皇后并不十分在意,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至起碼,傳遞消息會方便些。
尤其是,現在錢皇后有了最關注的消息,手中有了權力就方便行事了。
德賢二妃過世之后,她們的人手其實就已經被清除了,只是并不能被清除干凈。
錢皇后掌權之后,一方面繼續清除二妃暗地里的勢力,一方面在緊要的位置換成自己的人。
她入了冷宮三年,當初的親信死的死走的走,幸好它出來幾年間,父親給她送來了不少人,她的盟友裴家也送來了不少人。
尤其是現在至佑帝因為朝中事軍中事無暇顧及宮中,就更方便了她行事。
錢皇后深知不可太過的道理,這兩方面都是不著痕跡地去做,不求一時有效果,務求關鍵的時候就能用得上。
如今,錢皇后最在乎的,是關于厲平太后的消息。
“軍中關于母后的消息,宮外可有什么新的進展?”
“回娘娘,裴家送來消息,猜測能有這樣本事的,只有鴻諸君了。”金錠恭敬稟道。
錢皇后沉吟不語,眉頭不由得皺在了一起。
裴家的猜測,何嘗不是她的猜測?
能有這樣本事的,出了韋老大人,還能有誰呢?
只不過,當初母后賓天的時候韋老大人都沒有出現,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呢?
而且散布母后還存著的消息,對國朝造成了巨大的沖擊,使國朝危如累卵,韋老大人會這樣做嗎?
思索間,錢皇后眼眸突然一亮,自言自語道:“不對,除了韋老大人,還有一個人可以做到…”
話沒有說完,她就自己搖了搖頭:“不對,不可能…”
除了韋老大人,能夠影響天下十大衛的,就只有母后了。
可是,如果母后還活著,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國朝落入今日的境地,早就…
早就什么呢?
錢皇后迷茫了,她想象不出如果母后還活著的話,會怎樣做。
但是她自己,在冷宮的時候已經心灰意冷,出了冷宮之后心都沉浸到冰淵里面去了。
現在的國朝,已不是當初母后還在時的國朝了,現在的皇上,也不是當初她所認識的了。
應該說,她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皇上。
現在只有母后的有關消息,能讓她冰浸的心稍微熱起來。
可惜,她現在還是在云里霧里,究竟是誰在軍中攪起那么大的動靜?
她并不知道,她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進一步的事態發展。
這背后的人弄出這么大的動靜,定不會半途而廢,肯定是要有個結果的。
錢皇后沒有想到,在等到事態進展之前,就等來了另外一個消息。
宮外有人想見她!
當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縱是錢皇后再冷靜自持,也忍不住失態了。
她臉色驟變,雙手不禁顫抖,哆嗦著嘴唇,低著頭將手中的密信看了又看。
說是密信,其實不過是一張小紙條。
紙條上的內容也很簡單,寥寥幾字:三日后末時,觀止樓見。
讓錢皇后心神震蕩以致失態的,并不是這字條的內容,而是在于字的書寫本身。
這字,是她過去那么熟悉的,任何人只要見過就不會忘記的,那是韋老大人所創的鴻諸體。
這天下間,只有兩個人會寫這樣的字,除了韋老大人之外,另外一個會寫鴻諸體的便是母后。
這…這是母后的字!
在看到熟悉的字體那一瞬間,錢皇后眼眶立刻紅了,淚水迅速滑落下來,但是她唇角卻忍不住上翹了起來。
是母后的字,是母后所送來的消息!
在驚喜淚流之后,錢皇后漸漸回過神來了。
她仔細打量著手中的紙條,隨即將它小心翼翼地折疊起來。
母后怎么可能還活著呢?旁人不知,難道她還不知道嗎?
母后,是她親自為其斂容蓋棺的,是她摸著再三確認身體冰冷了的,怎么可能還活著呢?
即使腦中清楚知道這一點,此時此刻她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緒,為此而激動不已。
不是母后,就是韋老大任務,就算都不是他們,那也是與他們有密切關系的人。
“娘娘,這…這會不會有詐?”金錠猶豫了一瞬,還是委婉勸道。
即使消息是裴家人傳進來的,即使娘娘那么期待相信,她…她還是覺得不妥。
錢皇后搖了搖頭,道:“無妨。”
她等了那么久,除了當初剛出冷宮時候得到過一星半點有關云端姑姑的消息,便再也沒有了。
現在出現了鴻諸體,她怎么還忍得住?
就算這個是陷阱…不,不可能是陷阱,她相信鴻諸體,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在軍中有關母后還活著都消息一出,她就直覺母后所留下的人要有所動作了。
鴻諸體的出現,更是讓她堅信了這個直覺。
“金錠,你去準備一番,三日后我要去觀止樓。”錢皇后這樣說道,很快就定下了主意。
“是,奴婢這就去安排。”金錠回道,很快便退了下去。
錢皇后握緊了手中的紙條,開始思考著接下來的安排。
觀止樓她是知道的,她尚未成為皇后之前,也曾與閨閣好友去過那里。
她記得,觀止樓是靠近城門的。
為何會約在那個地方呢?約她見面的人究竟是誰?
這個紙條,是裴家送進宮中的,那就意味著裴家很清楚寫這些鴻諸體的人是誰,也意味著此人必是裴家所信任的人。
也罷,只要去觀止樓一見,便分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