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細菌感染漸漸好了,沒變肺炎,我回來了!)
聽到裴定奸臣名起的時候,裴光簡直難以置信。
然而他撫著美髯良久,漂亮的鳳目幾度閉合,最終并沒有下令去撲滅這個傳言。
就像沒有聽到“奸臣”這個詞,他只揮揮手讓來稟的屬下退了下去。
小紅在他肩上攏著翅膀,略歪著頭看他,晶亮的眼睛似乎帶著疑問。
裴光伸出了手,小紅悄無聲息地落在他的手掌中,“啾啾”地叫了兩聲。
裴光笑了笑,目光卻相當悠遠,自言自語道:“聽其言甘,察其行賊,不早絕之,后悔無及…我倒想看看,是不是這樣!”
他想看看,千秋會走出一條怎樣的路來…
而在朝中,鄭旻上了自辯奏疏,否認不孝不悌的彈劾,并且按照和德妃的指示,道這是有心人的誣陷;
最后鄭旻還表示:只有裴定一個監察御史的察視,并不足信,懇請其他的監察御史去河東了解情況…
他這么說,就篤定了章氏會站在他這一邊,絕不會在外人面前告他不孝。
他敢這么篤定,是因為有賀氏的提醒。
賀氏堅決地說道:“伯爺雖為人父,卻還是不太明白一個母親的心。任何一個母親,都不會狠心對付自己骨肉的。”
賀氏自己作為母親,實在拿捏得準章氏的心理。
章氏這個人看似強勢,但卻是一個柔弱的母親、祖母。若非如此,章氏當年就不會乖乖入佛堂幽居三年了。
聽了賀氏這番話語,鄭旻也反應過來了,恰這時賀德妃令他上自辯奏疏,道自會有人幫他維護。
果然,在他這個自辯奏疏送達御前之后,吏部、工部、禮部、太常寺都有不少官員為其辯護了。
這朝中的官員,很少會傾向其中一方。
有人為鄭旻辯護,就有人繼續彈劾鄭旻。最后連御史中丞傅日芳都出言彈劾了。
幾乎沒有人會想到,因為一個從八品下官員的察視,朝中官員因此而成呈拉鋸之勢。
正當朝臣以為這個拉鋸之勢會越來越緊時,至佑帝卻表態了。
紫宸殿傳出來的旨意是:鄭旻官居原位。罰俸一年,并且三年不得升遷;
同時,旨意還稱:監察御史分察十道,想必不能事事顧及,或有錯誤之察視。因此令門下中書兩省左右拾遺兼監察御史職,與十五監察御史分察十道,此諭。
一時間,聽到這個處置旨意的朝臣都愣了愣。
比起左右拾遺兼官監察御史來,鄭旻罰俸不遷這個處置,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所有官員都將目光放在了兼官上。
兩省左右拾遺共有十二人,他們本就是皇上近臣,再兼監察御史一職,這就代表著察院監察的功能起碼被分掉一半。
這一半,落在了左右拾遺手中。就是落在了皇上手中!
皇上對御史臺,已經不滿不信到如此地步了?竟不惜用兩省來奪御史臺之權!
御史大夫張珩的臉色沉了下來,傅日芳同樣如此。
察院被憑空安插進來那么多人,作為御史臺的兩位主官,他們無法高興,也無法接受。
片刻,傅日芳便出列奏道:“啟稟皇上,臣有異議…”
他從監察御史的職能開始說起,說道十五個監察御史分察十道,其下尚有各府、各州的官員協助。此乃力所能及的事;
又說到監察御史乃八品下官職,并不得稟告御前,然左右拾遺職重,萬望皇上三思。云云。
這個異議,至佑帝當然沒有接納,隨著內侍唱“退朝”,這彈劾一事便如此定了。
鄭旻,受到了處罰,而御史臺察院。則多了兼官。
張珩和傅日芳回到御史臺官衙的時候,臉色異常難看,頓時令御史臺的官員噤聲不語。
待知道主官臉色難看的原因后,在京兆這里的幾位監察御史幾乎都跳了起來。
左右拾遺兼監察御史?這不是從自己碗中奪食嗎?!那豈不是要餓死了?
不行,萬萬不行!
沒有跳的監察御史有吳皆云和裴定,這兩人臉上還帶著一絲笑意。
吳皆云走到傅日芳面前,一臉恭敬地道:“大人,左右拾遺們要兼官,那就讓他們兼官吧,還能分輕大家的辛勞,何樂而不為呢?”
裴定隨即接過了話語:“大人,吳大人說得是。監察御史分察十道,就讓左右拾遺們去監察吧。”
他這句話一下,張珩和傅日芳總算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他們一下子太著急,竟然忘了左右拾遺都是一群什么人!
這一群官員,是皇上的近臣,他們多是官員子弟,在這個位置上只是為了謀晉身之階。
說白了,他們就是要在皇上跟前混個臉熟的。
兼監察御史,就要分察十道,說不定一年有十個月都要離開京兆,又怎么在皇上面前混個臉熟呢?
就算監察御史將手中的檢察權拱手相讓,除了虞三畏外,其余人都會避之不及吧。
張珩的眼神亮了亮,“哈哈”笑道:“說得沒有錯!既如此,察院就等著左右拾遺們到來吧。”
傅日芳的笑意更深,且相當從容:“謹遵大人吩咐,我們應該歡迎同僚們!”
吳皆云和裴定笑了笑,交換了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
其實,他們的話還沒有說完啊:兩個大人太心急,往了左右拾遺是一群怎樣的官員,同樣也忘了監察御史是一群怎樣的官員啊!
監察御史的職責是什么?掌“分察百僚,巡按州縣,糾視刑獄,整肅朝儀,”,能夠掌這樣的職責的,又豈是一般的官員?
這些監察御史在十大道摸爬滾打,應對各種不同的官員,還要察知這些官員的得失正謬,論為人之精,論臉皮之厚,論應變之快…
就算是御史臺殿院中的官員也比不上啊!
何況是兩省的左右拾遺?左右拾遺常伴皇上左右,雖則伴君如伴虎,但老虎也有性子可以摸的啊!
只怕他們接觸了各位監察御史,便再也不愿兼官啊!
如此一來,就算左右拾遺兼官監察御史,對御史臺的影響,真的太小了!
張珩和傅日芳最后松了一口氣,但宮中的貴人們,卻不覺得那么輕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