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長生聞言在心底搖搖頭,話不投機半句多,低下頭繼續謄抄。
徐文棟漆黑如墨的雙眸看著認真抄寫的姚長生。
頭一次這溫潤如玉有了具體的形象,滿腹詩書之氣,舉手投足都是貴氣。
這疏離感也特別的清晰,感覺他們之間有巨大的難以跨越的橫溝。
“呃…”徐文棟被他給說的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鼻子,看著桌上謄抄的最普通的宣紙,眨眨眼,“這是什么?菜…菜…”
姚長生順著他的視線看過來道,“沒錯是菜譜!”
“不是,你抄這個干什么?”徐文棟驚訝地看著他說道。
“妮兒他們以前吃的都是草根、樹皮,就是有食材也不會做。所以我把自己吃過的菜,回想一下怎么做的,記下來,他們也好有個參考。”姚長生面色柔和地看著他說道。
喲!提及陶姑娘跟面對自己的冷漠簡直是判若兩人。
“我可以看看嗎?”徐文棟看著他征求意見道。
“可以。”姚長生神色默然地看著他說道。
徐文棟拿了過來,不自覺地念出了聲音,“湯丸、葫蘆雞、黃金雞、長生面、長生粥、麥飯、松花餅、古樓子胡餅、環餅、面繭、五福餅、薄餅、水晶龍鳳糕煎餅、蒸餅…”
“這別說吃了,有的我聽都沒聽過。”徐文棟看著咂舌道。
“這些都是御膳房做出來的!”姚長生放下手中的筆實話實說道。
“御膳房好是好,可是陶姑娘小門小戶的恐怕不能做出來吧!”徐文棟黑眸輕轉看著他小心翼翼地說道,在他面前總不自覺的放低聲音。
“可以簡化。”姚長生黑曜石般的雙眸看著他勾起唇角道,“多謝提醒,我得寫一些民間的菜式,妮兒家在中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說道,“洛陽水席應該合適。”
“不用謝,我只是這么一說。”徐文棟看著他嘿嘿哈哈地說道。
姚長生態度和緩了許多,看著他說道,“徐將軍來找我何事?”
“我就是來給你送衣服的。”徐文棟聞言趕緊說道,看著他又拿起筆,這是要送客的意思。
對上姚長生那黝黑的望不見底的雙眸,徐文棟莫名的打了寒顫,“不打擾你了。”話落起身離開。
徐文棟出了房間,微微歪著頭,真是奇了怪了,總是在他面前莫名的氣弱怎么回事?也許是知道他是官宦人家之后,心底發憷,總感覺矮人家一頭。
絕不承認他本人給自己造成的壓力。
徐文棟想著今兒休息,直接騎上馬,打馬去了大帥府。
“你來的正好,快跟我說說兄弟們怎么樣了?”楚九拉著他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咱都好了,可是你嫂子不放人,非要咱在養養。”
“現在沒什么事?大哥你就聽嫂子的養養吧!”徐文棟看著他嘿嘿一笑道。
“文棟兄弟說的對。”鐘毓秀端著茶壺和茶盞走過來放在圓圓的石桌上道,“你來跟你哥好好說說兵營里的事情,看他抓心撓肺的。”說著給他們兩人倒茶七分滿,“你們慢慢聊。”目光看向徐文棟道,“今兒中午留下來,我吩咐廚房做些好吃的。”
“謝謝嫂子了。”徐文棟看著她笑著說道。
“外面還涼,你們聊一會兒就進去。”鐘毓秀看著楚九叮囑道。
“知道了,知道了。”楚九揮揮手道,目送鐘毓秀離開,回頭就看見徐文棟在抿嘴偷笑。
“你笑什么?”楚九看著他無奈地說道,“你嫂子緊張兮兮的。”指著屁股下面的棉墊子道,“看看還放著這個。”嘴上嫌棄的不要不要的,眼神卻溫柔的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嫂子是關心你,況且春天天氣不正常,時冷時熱的。”徐文棟眉眼含笑地看著他說道。
“不說這個了,說說他們怎么樣了?和老兵相處的如何?都還是孩子,別太過分了。”楚九看著他著急地說道。
“大哥你想多了,就憑他們與咱們并肩作戰,咱們的人也不可能欺負他們。況且人家實力不弱,咱有時候還不占上風呢!”徐文棟聞言勾起唇角莞爾一笑道,“他們訓練有素,訓練的強度比咱還要大一些。”
“那就好。”楚九滿臉笑容地看著他說道,“我還怕咱得人欺生。”
“有我看著呢!不會。”徐文棟看著他拍著胸脯保證道,“就是…”猶豫不決地看著他。
“怎么了?”楚九看著他緊張地問道,“咱倆之間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就是那個姚長生我看不清他的路數。”徐文棟抿了抿唇輕蹙著眉頭道,“別的孩子眼睛干凈的如一汪清水似的,只有他…”歪歪腦袋道,“說實在話,大哥我這心底還有點兒發憷。”
“看你說的玄乎的,他怎么了,不聽話還是訓練不按時,還是繡花枕頭。”楚九看著他輕笑出聲道。
“都不是,他太安靜了,安靜的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徐文棟面色深沉地看著他說道,“很冷漠,陰郁,不容易親近。”
“這也許是從中原來的,經歷的多了,哪里還能真跟孩子似的,不知世事。”楚九看著他琢磨了一下道。
“不是,六一跟著他一起來的,那孩子可是憨憨的,耿直的,跟咱們的打成一片。”徐文棟沉吟了一下,微微搖頭道。
“這樣啊?”楚九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潤潤嗓子道,“肯定有什么原因才讓他這樣的。”忽然想起來道,“哎!你問了他的家世了嗎?”放下手中的茶杯。
徐文棟啪的一下,拍著大腿道,“找到原因了,他是姚侍郎的兒子。”
“就是那個被滿門抄斬,傳諭天下的兵部右侍郎,姚家軍的主帥。”楚九瞪大眼睛不敢相信。
“嗯!”徐文棟聞言緊抿著唇重重地點頭,將自己所知的事情告訴了他。
“十三歲的進士,真是天之驕子啊!”楚九有點兒羨慕地說道。
徐文棟輕嘆一聲道,“這也難怪了,人從煉獄中爬出來,又遭逢家庭巨變,沒瘋就不錯了。”言語中濃濃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