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嘴上卻道,“好!”將柜臺上的筆墨和紙推向了他。
姚長生潤了潤筆,提筆,懸腕,凝神靜氣,寫下了書鋪的名字:松筠閣書肆。
運筆如鋒,一氣呵成,美得驚世駭俗的小楷,讓掌柜的驚訝地合不上嘴。
用筆十分精到,結體張力十足,風貌溫潤典雅。
“掌柜的我這字如何?”姚長生放下筆抬眼看著他道。
掌柜的斂眉沉吟了片刻道,“字是好字,可公子你也知道名利二字對吧!”
姚長生聞言挑眉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掌柜的說的很明白,那就是你沒有名氣,寫的字再好,沒人追捧,也賣不上價格。
“掌柜的誤會了,我是想在你的書肆抄書,條件嗎?就是我可以用上好的文房四寶,抄我需要的書。”姚長生目光直視著他說道。
“這個…”掌柜的遲疑了一下道,“這個得找我們東家商量一下,我不敢擅自做主。”
“什么要找我商量啊!”
低沉的嗓音從姚長生背后傳來,姚長生回頭望去,走進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身員外穿戴,人看著慈眉善目的。
“東家是這樣的。”掌柜的拿著姚長生的字立馬從柜臺里出來,走到他身邊詳細的說了一遍,然后將字展示給他看。
“好字。”東家忍不住贊嘆一聲道。
掌柜的聞言閉了閉眼,東家這樣毫不避諱的稱贊,這事肯定妥了。
他怎么忘了東家嗜書如命的性格呢!要不是家大業大的,都不夠他敗家的。
東家看了一眼姚長生道,“想不到小小年紀有如此好字,這事我同意了。”
“你是?”姚長生雙手抱腕看著他問道。
“我是這間書肆的東家,我姓齊,名博文。”齊東家自我介紹道。
‘君子博學于文,約之以禮。’姚長生聞言在心里腹誹道,雙手抱腕行禮道,“小子,姚長生。”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齊東家看著他笑道,“行了,這事我應了。”
“我還有個請求?”姚長生不好意思地說道。
掌柜的抬眼看著這個不開眼的小子,我家東家都同意了,你還有條件,真是占便宜沒夠是不是。
“說!”齊博文挑眉看著他說道。
“我想這書拿回家抄。”姚長生看著他緩緩地說道。
“這不行,要抄也得來這里抄。”掌柜的聞言立馬說道,這回家有個萬一可怎么辦?
話落看向自家東家,這事可不能答應他。
“我知道我的請求有些無理,可我平時不能出來。”姚長生視線始終落在齊博文身上道,“我現在在兵營,出來不太方便。”
“兵營啊?哪位大帥帳下當差。”齊博文聞言好奇地問道。
“顧大帥。”姚長生看著他回道。
“那沒問題。”齊博文看著他點頭應道,目光又落在自家掌柜的身上道,“去給他拿所需的東西。”
“是!”掌柜的只好說道。
“謝謝,齊東家。”姚長生雙手抱拳行禮道。
“也是你這孩子字寫的好。”齊博文看著手上的字,真是舍不得挪開眼睛,忽然抬眼看著他說道,“抄出來的書,字也要有這水準。”他可不想拿到書字體潦草的糊弄人。
“是!”姚長生聞言忙說道,“齊東家放心,字體絕對有保證。”
掌柜的收拾好東西放在藤編的書箱里遞給了姚長生道,“姚公子,請拿好。”
“麻煩掌柜的了。”姚長生接過書箱雙手抱腕道,“不打擾二位了。”話落轉身離開。
“東家,咱虧了,您怎么就答應他了。”掌柜的噘著嘴不高興地說道。
“你呀!見字如見人。”齊博文斜睨著他道,“虧你待在書肆,你就沒看點兒什么?”
“除了好看,我看不出什么?”掌柜的看著他手中的字微微搖頭道。
齊博文眸光深沉地看著他說道,“你還是繼續做你的掌柜吧!”話落抬腳朝書肆后院走去。
那小子的字和他現在呈給人的稚氣模樣完全不相符,見字如見人,絕不是什么小人物。
與困窘中交好,與人為善,于己為善;與人有路,于己有退。
這亂糟糟的世道,得罪誰,都不能得罪手里有兵的人。
回到兵營的姚長生,除去必要的訓練和自己分內之事,其余時間都在抄書。
徐文棟拎著一個從大帥府帶來的包袱,找到與房間內正在抄書的姚長生,待看清書上的內容無比震驚,“農書?”
“對!”姚長生抬眼看著他絲毫不避諱地說道。
姚長生手中的筆停在半空中看著他道,“徐將軍來找我有何吩咐。”
“來看看你是否適應了這里的生活,有沒有什么困難,盡管提。”徐文棟看著他關心地問道。
“沒有,這里挺好的。”姚長生聞言客套地說道。
“這是楚夫人讓我帶給你的,感謝你救了楚將軍。”徐文棟拍了拍放在桌上的包袱道。
姚長生看著桌上的包袱,心里是五味陳雜,這包袱里面是什么?不用猜,肯定是鐘毓秀親手做的衣服和鞋子。
曾經他收到很多,現在看著它恍如隔世。
鐘毓秀這收買人心的手段很高明,可惜他不再是那個被感動的傻小子了。
“替我謝謝楚夫人,其實她大可不必這么做。”姚長生看著他婉拒道。
“你可是救了楚將軍的命,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可不好交差。”徐文棟看著他直接說道,生怕他拒絕又道,“你好端端的抄農書干什么?這書放在書肆賣都賣不出。”
“送人。”姚長生回答的非常干脆道,“妮兒他們種地,有書的話可以指導一下。”
這樣妮兒做什么有了背書,師出有名!
徐文棟看著他搖頭失笑,真服了他了,“這書都沒人看,可見用處不大。”
“老農民有幾個認識字的,你拿給他們看也看不懂啊!”姚長生輕哼一聲看著他說道,語氣中很明顯的不悅,“這些都是前人總結下來的,有的甚至下地自耕自種,下苦功夫鉆研,才寫成書的。”他的認識也太淺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