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會這樣說?”陶十五眨眨困惑的雙眸看著她說道。
“根據姚大公子給的地理概念,這里離京城大約是一千四百里,八百里加急的用不到兩天就到了,可是這里治下居然這樣。可見朝廷已經對地方失去控制了。”陶七妮深邃的雙眸看著他們平靜的分析道,“以我們賤民的身份去京城干什么?”
“等等,有姚先生在,改換奴籍很容易的。”陶十五看向姚長生詢問道,“對吧!姚先生。”
“嗯!”姚長生硬著頭皮點頭道。
“真的嗎?”陶七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問道。
“是很容易。”姚長生眼神游移不敢與之對視。
容易是沒錯,但是管不管用就另說了。如今這世道改不改又有什么區別呢!
地主鄉紳,達官貴人都朝不保夕的,就別提平民布衣了。
陶七妮黑眸輕輕轉了轉,這個不老實的家伙,到底隱瞞了什么?
姚長生被她漆黑如墨的雙眸給盯得如芒在背,她到底發現了什么?有個精明的人在身邊,說話得分外小心。
“那咱們去哪兒?”陶十五聞言看著她關心地又問道,“這賤民的身份怎么擺脫。”
本來沿著黃河走到東京再做打算的,現在到了十字路口,該選擇了。
“爹,這燕廷政令都出不了京城了,還賤民不啥賤民的。”陶七妮挑眉看著他們道,“現在嘛!亂世英雄起四方,有槍就是草頭王。”平靜地又道,“打出一片天唄!”揮舞著拳頭。
“你想造反稱王稱霸?”姚長生震驚地看著她說道。
陶七妮一副看傻子似的看著他說道,“沒有人力、財力,你給我造反看看。”
別說,他還真是造反起家的,姚長生在心里腹誹道。
“什么都沒有,用嘴造反啊!”陶七妮斜睨著他沒好氣兒地說道。
姚長生聞言一愣,意味過來后搖頭失笑,黑漆漆的雙眸地看著她說道,“那你想投靠義軍。”
不得不佩服她真是見微知著,居然能分析出這么多內容。
沒想到這一路嘴皮子磨破了,都沒有讓他們打消進京的心思,看著眼前的一切卻打起了退堂鼓。
果然眼前的事實勝于一切。
“原來天下已經這么亂了。”陶七妮挑眉直視著他說道。
哦!藏得可真夠深的,這么久都沒說義軍的事情。
姚長生低垂著頭,食指抹過鼻梁,該死!他有啥好心虛的。
“這農民的隊伍,肯定幫著農民,也是不錯的出路。”陶十五特別樸實地說道。
“你的意思呢?”姚長生深沉的目光直視著她說道。
“我?”陶七妮指指自己道,含糊的說道,“我聽爹的。”
這丫頭真是狡猾,明明主意正的很,還我聽爹的,明顯的推托之詞。
“你呢?”陶七妮透明的如琉璃一般的雙眸看著他反問道,“你打算怎么辦?回京城!”
“現在這種情況我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姚長生垂眸看著她說道,本以為到了東京應該會有人氣,憑自己的頭腦應該混的不差,可現在心里沒底兒了。
前世的他這段日子過的渾渾噩噩的被理智與現實撕扯著,誤打誤撞的南下,看著縣府貼的告示,才知道家破人亡,為了報仇投靠義軍了。
他實在沒想到作為北方拱衛京畿地帶的重要門戶慘成這樣。
“他還能去哪兒?肯定回京城唄!怎么說那都是自己的家。”沈氏理所當然地說道。
姚長生聞言嘴角直抽抽,家都沒了,上京干什么?但這事現在又不能明說。
“那咱們休整一下,就此別過,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日后再見吧!”陶七妮雙手抱腕看著他感激地說道,“這些日子謝謝你教我們讀書認字了。”
這丫頭真是巴不得甩掉他這個包袱吧!我還偏不如你的意!姚長生在心里腹誹道,該怎么賴上她呢!
“姚公子,您這一個人上路俺可不放心。”陶十五看著他擔心地說道,“不如先跟咱們南下,再打聽京城的消息,或者南邊有衙門,你可以問問情況,有人護送最好了。”
真是瞌睡的有人送上枕頭了,“我這怎么好意思?太麻煩你了。”姚長生眼神游移的猶豫地看著他們,他也知道自己一個人上路,危險重重,千里迢迢的,不光是兇惡的猛獸,還有餓瘋的災民,他簡直是最好的搶劫對象。
“爹,肚子餓了,咱先吃些東西行不?”陶七妮看著他們說道,“邊吃也能邊商量。”
“好!”陶十五點頭應道,看向姚長生道,“姚公子您看?”
“先吃飯。”姚長生看著他們說道,心里重重地嘆口氣。
“我看這衙門后院有水井,咱們進去吧!”陶七妮看著他們指指衙門道。
好歹這衙門架子沒倒,屋上也有片瓦遮擋。
陶十五與陶六一兩人抬著獨輪車進了衙門,繞過前面直接去了后衙,停在水井旁。
大家齊動手將荒草薅了薅,整理出一片空地,燒火做飯。
姚長生現在也不是公子哥做派了,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做的就做了。
頭一天動手撿柴火,燒火,可把陶十五給嚇了一跳。
今時不同往日姚長生再也不是那個權傾天下的相爺,出入都有人打點好了。
這世道不能一直依靠別人,靠人不如靠己。
篝火點起來,陶七妮處理了進城前打下來的野雞,架在火上烤著。
這一路打獵而來,他們還真不缺吃的,人也稍稍胖了點兒。
很明顯越往北,干旱漸漸好轉起來,偶爾還能看見一兩棵活著樹,卻依然千里無雞鳴。
“嘰里咕嚕…”饑鳴聲響起來。
“不是俺。”陶六一聞聲搖頭道。
其他人都搖搖頭,表示不是自己的肚子叫。
“那是誰?”陶七妮看看他們尋聲看過去,草叢中傳來嘰里咕嚕的聲音,“誰?”直接將手野雞塞到了沈氏的手里,蹭的一下抽出寶刀,刀鋒指著草叢厲聲道,“出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陶七妮的聲音并沒有讓人露頭兒,反而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音。
陶家人也警惕地看著草叢,擺出了攻擊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