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地邊緣。
“河東突然退兵,連最后占的三座城,都直接退兵讓出,以我對陛下的了解,絕對不是他的本意!”
梁士彥自那日接到了戰報之后,接連幾日,都十分關注著北方戰局,依照自己的人脈關系,試圖將河東退兵的真相搞清楚。
不過,越是探尋查找,他卻越是心中生疑,居然看得云里霧里的,很是不分明,到了最后,索性就不去想了。
“艸!某也是糊涂了,這事有什么好深究的,必是朝中文官作祟!”
一念至此,梁士彥已經有了決定,必須要打了!
一旦開打,那軍隊如何調動,就不能光聽朝廷上的官僚的,還要考慮前線將領的意思,等于是被鎖死了。
更何況…
“將軍,又有消息傳回來了,說是壽春的幾家大族如今都服了軟,愿意接受指導,原本說要鬧騰的幾家,現在都有了要偃旗息鼓的意思,也就家中還有幾人不甘心,但看著樣子,再過幾日也要消停了…”
梁士彥眉頭一皺,問道:“上次你就說過這個指導,某因為記掛著北邊局勢,沒有仔細問清楚,你現在給某說說,是個怎么指導法?”
那報信之人就將了解的情況說了一遍。
什么統籌倉、按勞分配、多勞多得之類的,聽得梁士彥一陣頭大。
“趙博,你來說!”
隨著一聲令下,麾下謀臣越眾而出,笑道:“將軍,不要被這些表面功夫糊弄了,其實就是個好聽的說法。
“說是指導,其實也是強令,本是讓各家散盡家財,但太過匪夷所思,連壽春的苦哈哈們都不信,因此弄出了幾場風波。現在就差不多了,讓各家都拿出一些錢財,聚集在一起,作為統籌倉,什么按勞分配,多勞多得、能者多得都是巧立名目,變著法子斂財罷了。”
“懂了!”梁士彥一拍大腿,“這是讓自己的人經手分配,都是油水啊!”
趙博贊道:“將軍英明!”
“這…”通報之人猶豫了一下,才道:“屬下聽說,這個統籌倉,無人值守。”
“無人值守?笑話!”梁士彥哈哈大笑,“東西放在那,沒人看守,這不是擺明了讓人去偷、去拿、去搶嗎?”
“他說…”那人苦笑起來,“無人值守,有神梳理!”
“神?哈哈哈哈!”梁士彥笑個不停。
趙博這時卻道:“將軍,此事雖然可笑,但那陳方泰實乃收買人心,放任下去,真讓他穩住了淮地人心…”
“先生莫擔憂,某已有決斷!”梁士彥收起笑容,正色道:“傳令下去!開拔進軍!”
“喏!”
幾日駐扎,梁士彥所屬兵馬搜集干糧、探查地形,更是養精蓄銳,這命令一下,這上上下下便都行動起來,直接就踏足淮地!
結果,這剛走了沒有多久,就注意到不對勁了。
“怎的這般安靜,”梁士彥立刻招來副將,“按斥候回報,這條路直達壽春,地勢開闊,農田密集,農人眾多,結果這一路走來,別說人影了,連蟲鳴鳥叫都聽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讓隊伍停一下,將周圍的斥候都給我叫回來!”
“喏!”
梁士彥與眾兵卒卻不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兩個人看在眼中——
那富盈老者坐于云端,身邊侍候著楚爭道。
“師尊,為何要關注這支凡俗兵馬?”楚爭道有些不解,“按師尊的說法,這些人根本不是陳方慶的對手…”
富盈老者就道:“你太浮躁了,收斂心念,否則就要被那臨汝縣侯發現。”
楚爭道冷哼一聲。
富盈老者跟一揮手,灑下一片霧氣。
“至于這支兵馬,他們只是棋子,要的是將一位大人物的因果,引到淮地!這棋局已經展開,好戲就要上演!”
他撫須而笑:“那陳方慶雖是手段不凡,也不會料到老夫有此奇招。”
邊上,楚爭道見著師尊模樣,忍不住道:“聽說那陳方慶是中原道門的后起之秀,真就這么厲害,與聶崢嶸比如何?”
“這支兵馬既然進來了,那就不用出去了。”
靜室之內,陳錯凌空盤坐,在他的面前,正有香火彌漫,整個淮地的山川河流、城池阡陌被勾勒出來,飄飄蕩蕩的,如夢似幻。
一顆顆星辰在其中聚散,每一顆星辰中,都有香火飄蕩出來,朝陳錯身上聚集,慢慢衍生出人間百態與諸多行業景象。
不過,在這輪廓中,都有許多星辰聚集在幾座大城,在其中交纏變化。
而在這片地域輪廓的邊緣,正有一團格格不入的黑氣慢慢前行,在其中能看到梁士彥等人的身影。
陳錯的目光,正落在這支兵馬的上。
陳錯心念一動,伸手一撈,將這一縷黑氣拿在手里,隨即一捏,黑氣炸裂,里面卻有諸多兵器光影浮現,被他張口一吸,就盡數吞入化身,補充至持兵銅人。
“周國的兵馬,奇兵埋伏之道,也有可取之處,兵道厚重,我雖以此為助力,將之顯化為銅人,但不過九牛一毛,要不斷汲取養料,嗯?”
他正想著,神色驟然一變,然后猛地攤開手掌。
就見那一團黑氣重新擴散開來,再次勾勒出梁士彥所屬兵馬的輪廓,只是這次里面多了一層淡淡的…
“霧!”
陳錯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
他盯著那薄薄一層霧氣,心中卻掀起了滔天巨浪!
“終于,還是出現了!”
陳錯對霧氣并不陌生,凡俗之霧自然不罕見,超凡之霧亦多有其效用,更不要說那夢澤中的灰霧,對陳錯助益良多。
但在這個時間點上出現的霧,卻與眾不同!
“我觀長河支流,見未來之推演,前后七次,后面幾次,多與一種奇異之霧有牽扯,細細思來,先前幾條支流未必沒有奇霧,倒像是當時沒留心觀察,現在想來,那些兵卒破開秘境的時候,似乎也纏繞著霧氣!而且幾次支流推演,霧氣多出現于北方一統之時,自齊國、周國顯現,這次竟直接出現在淮地!是何緣故?”
這般想著,他腳踏實地,直接走出了靜室。
“不過,支流是推算、是推演,畢竟沒有真正發生,現在既顯,那必須要探查清楚!”
話落,其人已消失在室內。
“聶崢嶸與他比起來,該是差遠了!”
富盈老者散了霧氣之后,正與弟子說話,忽的心頭一動,猛地一轉頭,就見得陳錯的金蓮化身,凌空踏步而來!
老者的笑容當即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