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殞命之舞
夜晚，帝國東邊的無名小鎮。
厚布窗簾在夜風中不時卷起，發出舒緩的聲音，偶爾從窗戶玻璃下透出外面夜空的淡淡光輝。
臥室的床鋪上睡著三位個女孩，正發出平緩的輕微呼吸聲。
也許是不太困的原因，其中一位穿著白色睡裙的少女從沉眠中睜開眼睛，看著不時卷動的窗簾，其不大的聲響讓她醒來。
洛蘭希爾輕輕揭開被子，不打擾一旁睡的正香的夜靈，起身來到窗邊，將窗戶輕緩關好，插上插栓。臨走前，又在窗戶下看了好一會外面的夜空，目前正是夏夜，銀河星沙最為璀璨的時節。
“睡不著嗎？“背后傳來布曼莎細微的詢問，在洛蘭希爾起身后，她也察覺到了。
“有一點。”
“出來走走吧。”說完，布曼莎和洛蘭希爾小聲打開門，走出座溫暖的屋子。
來到夜間的屋外，能感覺到一種安靜和清涼。
平緩起伏的曠野在淡藍星光下隱約浮現，兩人坐在略為冰冷的石階上遙看這夜晚凌晨的世界。
“洛蘭這些年經歷了很多事情吧。”坐下不久，布曼莎就輕聲問道。
“布曼莎怎么看出來的？”少女輕側臉頰。
“你的性格很好猜哦，洛蘭。”布曼莎緩緩解釋。
“以前在學校時，雖然初見很恬靜，但熟悉后，偶爾也會和大家說點有趣的事，一起玩鬧。”
“但現在的你，雖然也會和我們一起說話，但空隙的時候時常發呆，似乎在想一些很遙遠的事情。”
“如果是擔心自己的事，我覺得可能性很小，因為你不是那種軟弱和不安的人。”
“所以更多的可能是，遇上一些難以解決的大事情了吧。”
“布曼莎很厲害呢，不過也有部分猜的并不準。其實我不是什么性格堅定的人。”少女搖搖頭。
“人們總佩服那些知道很多的人，但事實上，知道僅僅是知道而已，離真正的做到還有很遙遠的距離。”
“我也會憂慮和猶豫不決，拿不定注意。”洛蘭希爾抱著膝蓋，遙看這美麗廣闊的夜空。
“說說看。”
“這個....怎么解釋好呢，好比你突然知道一個大秘密，但一個人無法解決，得需要很多很多人的幫助。“
“但這樣的行為會招來很多事情吧。并不是所有人都理解你的建設和擔憂，而我自己甚至也不能確定這樣做是否百分之百正確。”
“無法對這樣事置之不理，但又憂心自己是否會搞砸是嗎？”布曼莎幫洛蘭希爾分析。
“嗯。”
“洛蘭很溫柔呢。”布曼莎突然如此說著。
“我想安慰你說，任何事總是在做選擇的那一刻，是很難確定是否完全正確的。做評價的往往是后世，而不是現在。”
“但至少，在當時的那一刻，這是經過深思熟慮、且考慮深遠未來的影響都是很不錯的選擇，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去做吧。”
“萬一弄砸了呢？”洛蘭希爾問著自己也知道答案的問題。
“那就好好道歉，然后準備下一次吧。”布曼莎笑著回答。
“如果是洛蘭的話，我相信總能做成的。”
“總能做成嗎，這可是相當浩大的工程呢......”少女看著頭頂的星空微微嘆息。
第二天，面包房。
“夜靈，把那罐砂糖拿來撒糖。”
“好的”來自東方的龍角少女將砂糖罐放在桌旁，然后對烤好金色面包圈灑著雪白的顆粒。
“洛蘭，蛋糕底座已經烤好了，麻煩你做下型。”
“沒問題。”說著，少女拿起準備好的奶油涂抹在橙黃蓬松的蛋糕上，不斷旋轉，使其成為白色誘人的圓柱體。
之后洛蘭希爾又用淺粉的奶油做出一朵朵玫瑰花朵，點綴在蛋糕邊緣，中間放上水果。
“這樣就差不多了吧。”
上午，三人在面包房忙碌著，面包房中央的大桌子上擺滿了整齊的蛋糕和面包。
臨近中午時，一切才緩和下來。
“呼，總算完成了。”夜靈靠坐在一旁的高木椅上，身前的圍裙上還沾著不少面包屑和奶油。
“這可是我一周的運動量。”她又繼續補充一句，表示自己今天是出了大力的。
“謝謝夜靈和洛蘭了”布曼莎掩嘴笑著回應。
“其實這樣忙的情況還是很少的，今天中午鎮上的福倫大叔的女兒滿周歲了，所以才特意請客，并提前委托我做了這么多糕點。“
在當下的時代，平民的孩子能活過周歲的概率只有將近一半，所以才令人如此開心和欣喜。
“要和我一起去送面包和糕點嗎？”休息一會后，布曼莎站起詢問。
“我想睡覺。”夜靈抱著椅背橫靠在上面。
“洛蘭呢？要不和我去看看，看看這里的人是怎么聚會和慶賀的。”布曼莎來到洛蘭希爾身邊邀請。
“好吧。”雖然有些怕生，但懷著嘗試下的心態，洛蘭希爾還是答應布曼莎的邀請。
“唔，洛蘭姐姐去了我也要去。”夜靈仰起頭，看著兩人。
“咯咯”
中午，小鎮的一處人家。
屋前的空地上擺著數個大桌子，桌面上放著摘來的水果、面包還有少許炸好的麥圈。小鎮上的幾十人匯聚在這里，他們相互談笑著，偶爾還有人拿出手鼓搖晃輕敲，跳幾支簡單的舞曲。
在這熟悉的人群中，三位女孩格外引人注目，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
“這是我以前在學校的同學。”布曼莎這樣和大家介紹。
“好漂亮是不是埃梅納斯的學生都特別漂亮。”一位小鎮上的女孩羨慕的看著。
“其實布曼莎也很好看的，只是她平時很少穿那些修身的衣服，大家逐漸就習慣性的忽略了。”旁邊一位大叔補充著。
“嗨，這位小姐，可以邀請您共跳一支舞嗎？”一位衣著整潔的小鎮青年對夜靈彎身邀請到。
“不要。”小龍娘搖搖頭，坐在座椅上啃著面包，然后眼神略為不安的追蹤著洛蘭希爾和布曼莎。她雖然實力很強，但對陌生的社交場面還是有些畏懼。
另一邊，布曼莎則和洛蘭希爾站在一起，和遇到的熟人交談。
“布曼莎今天親自過來了，真是少見呀。”一位衣著深青禮服的勛爵脫帽，簡單行禮，他看著大概四十多歲，身形偏瘦且健朗。
“摩根叔叔也來了嗎。”布曼莎回禮，然后抬頭好奇的問。
這座小鎮的管理者就是勛爵摩根，他一般呆在自己的府邸里，較少在外面走動。
“偶爾興致來了，出來活動下。”雖然布曼莎毫無爵位，只是個面包師，但摩根卻依然客氣而尊敬。
作為帝國最低等的小貴族，他雖沒見識過什么大人物，但也不像小鎮居民這般無知。布曼莎能從埃梅納斯畢業，還在校奪冠，這其中蘊含著怎樣恐怖的實力，是他不可估量的，而即便其沒有任何爵位，他也不會小瞧這樣的天才。
簡單交流幾句后，布曼莎和洛蘭希爾來到一旁的墻壁旁坐下，看著空地中大家歡笑跳舞的場景。
這個地處帝國東海岸附近的小鎮，很是安寧平和，當地的居民也過著簡單的生活。
午后的陽光照在墻壁下，一只花白的貓喵叫著走來，蹭蹭布曼莎的腿部，然后對著她繼續發出喵喵的叫聲。
“這個給。”取下小塊培根遞給這只花貓，布曼莎摸了摸它的頭，然后才讓它跑開。
“我也想摸摸。”夜靈坐在洛蘭希爾的身旁，彎身看著那只跑開的貓咪，身后的發絲貼著腰身垂落。
“等它吃完了還會過來的。”
三人坐在陰涼的墻壁下，偶爾應付著上前打招呼的人，然后交談看著這場聚會。
“姐姐。”這時，一個穿著襯衣的少年走了過來，他大概1718歲，看著很是健康。
“是法蘭啊。”看著這位走來的少年，布曼莎點點頭，然后和洛蘭希爾介紹。
“這是我的弟弟，法蘭。”
相比布曼莎那絕世的天賦，法蘭更像一名普通小鎮青年，他如今在望龍港的一家私人學院里學習算術和文書相關的內容，偶爾在假期會去港口的商會幫工，賺些錢。
隨著法蘭走進，他也看清自己姐姐身邊那位金發貴族大小姐，其穿著合身而姣好的淺紅連衣裙，在一眾普通的小鎮居民中格外顯眼。
那天鵝般的脖頸、雪白的肌膚、夢幻般的容顏，簡直比他見到的大貴族嫡女還有美麗，讓人不禁沉迷。
不過，這樣的打量，很快被自家姐姐給打斷了，僅僅是一撇，那眼神中的威壓頓時讓他想起自家姐姐的恐怖，于是也不得不轉移目光，又看向另一旁長著龍角的稀世少女。
這位也很好看呢，難道也是姐姐的同學嗎，但怎么這么年幼，看著比自己還小。
還沒等他細想，這位少年就被布曼莎那看似溫和卻如鐵鉗般的手指握住胳膊，乖乖站好打招呼。
“這就是布曼莎姐姐的弟弟嗎，看著確實有點像。”洛蘭希爾好奇的打量這位少年，比較兩人的容貌。
因為遺傳了同樣的父母基因，兩人的相貌有著幾分類似，不過法蘭在望龍港生活，穿著上更加符合城市青年的審美，所以感覺更突出些。
這也不是說布曼莎不好看，只是那身樸實的素衣，掩蓋了其容姿。
“我是你姐姐的同學兼室友喲，所以你也要叫我姐姐。”夜靈這時似乎想起什么，略為得意的站起。
“呃，好的，夜靈姐姐。”看著這位比自己略矮一點點的女孩，法蘭有些不甘的這樣喊著。
“哈哈，真是好孩子。這個送給你吧。”夜靈倒也不吝嗇，拿出一顆漂亮的珍珠，遞給法蘭，這東西她在珍珠群島帶了不少，送人也不心疼。
“謝謝夜靈姐姐。”看著能賣好幾個金幣的珍珠，法蘭這位窮小子自然高興不已，立刻叫的順口了。
看著法蘭興奮的走開，布曼莎搖搖頭，暗道一聲傻弟弟，便也不管了。
在這戶人家度過中午的聚會后，她們又回到了安靜的面包房，在后屋小睡一會，待到天色漸涼，才出來散步。
三人走在山林和田野間，欣賞著這小鎮村落的景色。
“說來，我很久沒練過劍了，洛蘭可以陪陪我嗎。”
自畢業后，布曼莎基本就沒認真戰斗過，如今難得碰到和自己相當的對手，難免想試試自己的水準。當初她進入埃梅納斯就是因為想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里，不想畢業后又遇到這個問題。
“可以的喲。”少女笑著回應，隨后三人就來到一處幽靜的樹林。
高高的樺木林直入天空，下方是堆積的泛黃落葉，這里是小鎮外的山林，平時少有人來，正適合演練。
“加油洛蘭姐姐，布曼莎姐姐。”
夜靈站在一旁做裁判，布曼莎則和洛蘭希爾拿著木劍相對而立。
“那么，比試開始。”她拿著一根木棍揮下。
話音落下后，布曼莎就拿著木劍輕靈上前，明明滿是落葉的地面，被她踩過卻毫無聲響。
劍尖閃爍著一絲青綠的細微劍芒，引而不發，身形宛如幻影，在行走間就陡然幻化出九道身影，每一位都宛如真實，輕松的圍攻場地中央的那位纖細少女。
自然序列7·千花綻變之劍（評價：完美水晶級）
洛蘭希爾眨動眼瞳，看著系統給出的極高評價，即便只有序列7，布曼莎當下的實力也足以對陣大部分序列8，這也是她除魔女外，見過的天賦最強的普通人。就算對于魔女，布曼莎的這份天賦也能稱之為驚奇。
不能留手了，洛蘭希爾心中閃過一絲思緒，隨后眼瞳中綻放出絢爛的華彩，身形陡然化為幽藍的幻影，從這閃逝的劍光中脫出，飛向樹林的高空。
幽藍的火焰自木劍中升騰，將其包裹，然后銘刻上閃爍的蝴蝶烙印，洛蘭希爾在樹林間急速移動起來。
然而布曼莎那九道幻影揮舞閃逝的翠色劍光，僅僅是瞬間的剎那，無數閃逝的翠色劍光就將整個樹林淹沒。
到處都是枝葉滑落傾倒的聲音，這一大片樺樹林被盡數砍斷，中央露出直徑近600多米的空地，切口平滑的樹樁則到處可見，掩蓋在倒塌的樹林間。
“好可怕的布曼莎姐姐。”看著瞬間變樣的樹林，夜靈小聲的念叨，然后祈禱洛蘭希爾能在這比試中不要受傷。
對比當年，十年后的布曼莎可謂更加恐怖，其實力已經收發自如不說，更沒有了過去的那種猶豫，這小鎮邊的廣闊樹林，說砍就砍，根本無懼之后引來的麻煩。看來她這次也是認真想比試下了。
空中，一對對華麗而鮮艷的蝶翼自布曼莎身后展開，然后這九道身影齊齊飛向天穹，宛如共同升起的九道翠色流星。
這下不得了啊。
洛蘭希爾看著動真格的布曼莎，心中感慨，然后瞄了眼自己的面板。
死靈序列6·幽藍歌魅（評價：完美水晶級）
雖然評價看著和布曼莎一樣，但她這是在殘缺的王冠和權能加持下，才能抵達的實力境界，不像布曼莎全靠自己的天賦和實力。果然睡太久還是會耽誤呢，就和龜兔賽跑一般，睡懶覺的兔子不一定先抵達終點。
天空中，那揮舞翠綠蝶翼的身影抬手，隨后數柄木劍飄舞而起，在空中裂變，化作纖細的纖維木絲，而這些木絲又變成針一般散開，隨后陡然沖下，宛如狂風一般襲向下方的少女。
凡是遇到的落木，樹干，石頭，昆蟲，雜物，又或者土壤，都在這如針一般的狂風中切割成細碎的長絲。世界宛如被激光掃過一般，分離成二維的細長碎片。
在那狂風襲過的樹林中，夜靈抱著小樹瑟瑟發抖。
“太可怕了....”
眼前的世界宛如將一副美麗的畫卷剪成無數碎片，然后紛雜的堆砌在一起，到處都看不到原來的形狀。
之前地面的落木和樹樁頓時掃蕩一空，比颶風過境還要清爽，就連土地也被犁的干干凈凈。這下比試場地算是建好了。
空曠的大地上，洛蘭希爾站在原地，頭發早已恢復成銀色，她身體宛如虛幻，如水波一般在半空飄動，也是因此，才得以在那切割萬物的風暴中幸存。
“死靈序列？洛蘭又換了呀。”天空中，布曼莎感慨一聲，然后九道身影重新合一，翠色的魔力烈焰開始在背后的蝶翼上沸騰燃燒。
一把巨大的翡翠之弓于她身前浮現，這是魔力萃華后的結晶武器，呼喚著天空的狂風。
隨即，赤紅的花瓣匯聚，一支絢爛的紅色花箭在弓弦上成型，傳自精靈的超凡技藝被這位女孩發揮到了極致。
空靈而輕快的咒語在天空奏響，隨著布曼莎的詠嘆，無數魔力的烙印紋絡刻入這深紅絢爛的花箭之中，其箭矢本身散發著越來越強，讓人無法忽視的鋒銳氣息。
抬望天空的奇景，洛蘭希爾從半空降落地面，赤裸的足尖踩在松軟干凈的土壤中，她輕閉眼眸，口中歌詠起古老悠久的樂聲，隨后宛如東方的巫女踏舞一般，在地面輕轉腳步。
原本空蕩的大地上開始浮現粒粒幽藍的光沙，隨著其舞蹈，這些光沙也隨之匯聚，隨著少女的舞蹈而飄動，宛如袖間的飄帶縹緲而夢幻。
天空是越來越盛的深紅弓矢，地面是越來越幽暗的蒼藍光沙。
剎那，空中的紅光閃耀，那深紅箭矢宛如流星般，撕裂黃昏的天空，瞬間穿透大氣，將地面那舞蹈的少女從前胸射穿，沒入地面。
而就在箭矢穿過少女的瞬間，她那夢幻般的奇異舞蹈也隨之完成。那跟隨腳步在地面劃過的幽藍光沙在地面銘刻成一個完整而繁復的圖案，仿佛完成儀式一般，閃過一道淡藍光輝。
布曼莎只感覺胸口的心臟一收，然后緊緊壓縮爆裂，鮮血自口中噴出，靈魂仿佛被絞碎一般劇痛，從天空墜向大地。
“完了，這下先救誰好。”夜靈看著倒在地面的洛蘭和從天空墜下的布曼莎，一時慌了神，手忙腳亂的變化為龍形，將兩人卷起，奔向夜幕中的深山。
好在兩人都非同一般，而且最后都彼此收了手，盡管受了常人不能及的重傷，但并不會致命。只是這下子，洛蘭希爾得和布曼莎在床上一起躺好幾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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