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破碎洞天
見到洛蘭希爾進來，大殿內的兩人轉過頭來。涂浩央沒有開口，但心中大概猜到了經過，無非是這位少女之前沒有在葛羅身前表露自身的天賦。對此他也不在意，等待這位少女給葛羅巫女細細解釋。
幾炷香之后，葛羅婆婆也知道了事情經過。為此她緩緩頷首，開口說道。
“如果葭蘭有這樣的能力，倒也能嘗試下。不過當下夕暮群山的地下冥氣橫溢，妖魔眾多，若是想深入其中，恐怕會有不少危險。”她有些擔心這位女孩在此地出了意外。
“我想，葛羅巫女您或許不清楚這樣的能力用來做什么事情。”涂浩央緩緩搖頭。
“昔年的五德之鳳，黃鳳鹓鶵就有此番能力，也正是在其帶領下，天下各州中隱藏的洞天被一個個開拓出來。其隨意穿梭兩界，一般存在根本無法追上其腳步。”
“對于別人而言，地下目前危險至極，但對這位少女而言，恐怕并非什么困難險地。就算不敵，也可隨時穿梭出來。”涂浩央明顯想的與葛羅不一樣。
葛羅婆婆在憂慮其中危險的時候，而涂浩央卻直接聯想到此種天賦能力帶來的各種改變和好處。
“或許是我老了吧.....”葛羅婆婆見洛蘭希爾成竹在胸，也不再勸阻，而是從神社后的一處格子里取出一疊泛黃的古舊紙頁。
“這些是我年輕時去地底探索時留下的記錄，其中不少畫得有些潦草，也分數層，估計看著有些費勁。但我想你帶上的話，也能大致找到自己所在，不會輕易迷路。”
“如果能將洞天的縫隙彌合，那么地底的九幽冥氣就會大大減少，而妖魔也會被封閉在那些破碎的洞天之中。”
“對了，這個你也收下吧。”葛羅婆婆再次取出另一本冊子，看其封面和紙張，似乎比那潦草的地圖還要古老。
“這是早年一位朋友從不知名渠道弄來的，其中不少是太陰宮封印地底的秘術。”葛羅婆婆雖然語氣平緩，但洛蘭希爾卻在她的臉龐上看到了幾分懷念。
“謝謝婆婆。”洛蘭希爾收下這些東西。
“你需要一些幫手嗎？”見此，一旁的涂浩央開口，倒不是擔心這位少女會出什么意外，而是擔心能不能盡快將那些縫隙封印住。畢竟他這次也是冒了不少風險，倘若這位少女失敗，他也不會有好結果。
“嗯......還是不需要了，謝謝州牧大人。”洛蘭希爾簡單思索了下，搖搖頭。
她一個人行動起來更為靈活方便一些，也能輕松隱匿氣息。如果帶上其他人恐怕有時還得分心照顧，不好避開那些強大的敵人。
“也好。不過遇到特殊情況，你可以用時空這類能力回到這里求援。神社外的那些赤血龍騎可以隨時支援你。”
“嗯....”少女點點頭。
之后葛羅婆婆見洛蘭希爾準備的差不過了，也站立起身。
“既然已經下定決心了，就跟我來吧，如今時間緊迫。”
葛羅婆婆從神社內找出一個古舊的青銅提燈，帶著洛蘭希爾向神社后的一處幽靜地域走去。涂浩央見此，沒有跟上前，而是走出神社外，吩咐手下，在幽谷外安營扎寨，修建防御工事，以應對可能到來的襲擊。
洛蘭希爾跟在葛羅婆婆走在林間的小路，七轉八轉，最后來到一處青灰色的山壁下。
在外人看來，這里就是一處偏僻角落，并沒有什么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葛羅婆婆端詳了許久，最后在一棵樹旁停下，她從樹干處出發，向西行走了七步，然后停下。
“就是這里了，你把地下的土挖開，就能看到一個隱藏的通道。”這位老人后退幾步，給少女騰出地方來。
“好的。”洛蘭希爾點點頭，然后將兩只手掌對在身前。
一道道急速的氣流從四面八方涌來，然后在她手心盤旋環繞，形成一個由密集風刃組成的球體，又不斷壓縮。之后她將這旋渦般風球緩緩按下，其帶起的氣旋將層層土壤帶起，又被少女約束在一個環內。
不久之后，一個標準的圓形坑洞出現在大地，而土壤下方掩埋的階梯和通道蓋板也依稀浮現出來。
少女打開蓋板，一個幽深無比直通地底的通道出現在后方。其中不時傳來幽冷的微風，似乎還連通著一些通氣口。
“就是這里了，說起來，這個通道我也是四十多年沒下去過了。”葛羅婆婆點燃手中的古舊銅燈，照亮其中石階。
“你可以看看那張地圖，其中有條曲折而長的紅線，就是描述的這處通道。”葛羅婆婆將青銅提燈遞給少女，述說著地圖上的各個關鍵地點。
“好的。“少女點點頭，接過青銅提燈。
“那我就送到這里了，祝你能順利封印那些縫隙。”
“嗯，我走了。”
洛蘭希爾彎下身子，步入這幽深的地底，如果她留心的話，就會發現葛羅婆婆站在這個洞口靜靜佇立了許久，最后長長的默嘆一聲，才轉身離開。
地底。
洛蘭希爾在開始的不適應過后，就快速行動起來。
雖然手里的那盞提燈昏暗無比，但她并不用依賴這微弱的光來視物，其身形輕松越過崎嶇的臺階和巖石，行走在地下溶洞之中。
相比外界，這里安靜而幽冷，有時還能聽到頭頂水滴的聲音。身側的一些石頭也很是光滑，其中還殘留著濕潤的水汽。如果大口呼吸，能清晰感受那冷徹的空氣進入肺部，讓身心中的燥熱也逐漸消散，變得冷徹起來。
就這樣，當洛蘭希爾一連向下曲折行走了數千米后，四周變得越發寒冷。腳下也不再和之前那樣，容易找到落腳的地方。
這里沒有人工開鑿的痕跡，基本保持了天然溶洞的特色，一些鐘乳石柱表面光滑無比，難以借力。
少女偶爾能踩在平坦的巖石上，偶爾踩不到便在空氣中借力，讓大氣短暫聚集，形成一個個稍瞬即逝的空氣臺階，穿過那些不好走的地帶。
這時，她停在一處倒塌的巖石塊前，而巖石的壓住的縫隙中，還能看到些許溢散的死靈魔力。
讓我看看，這里是堵住了嗎。洛蘭希爾將提燈放在地圖紙上，尋找著如今所在的地點。
也不知道這是誰畫的地方，但看上面那粗糙的字跡，并不像葛羅婆婆所寫。少女翻找到自己所在的地點。
從整個描述看來，她才剛剛進入地下洞天的邊緣，這里據此最近的洞天縫隙還有近千米的距離。
“看來是不能繞路了，否則會浪費太多時間。”洛蘭希爾看著眼前的巖石，伸出空著的右手。
淺色的指甲在幽暗的地底中散發出淡淡的微光，隨后一道道透明的氣流絲線隨著指甲移動帶起，在空中游移。
那纖長的手指在空中靈活移動，隨后抖落。這些透明的絲線也隨即向這塊巨大的巖石飛去，將其輕易切割成細碎的光滑小塊。
不過事情并沒就此結束，當巖石分成細碎小塊滾落時，后方壓抑已久的死靈魔力也溢散出來，向四周彌漫。從露出的洞口中，洛蘭希爾能隱約聽到妖魔的呼吸和行動聲。
見此，洛蘭希爾也緩緩閉上眼睛，然后睜開。原本翠色的眼瞳，此刻化作深不見底的幽藍。
不等其中的妖魔感應到這處的異樣，洛蘭希爾就直接沖了進去，黑色的衣裙翻涌，露出些許雪白的肌膚。
一只卷縮的人面花紋鬼蛇吐著信子，從休眠中醒來，開始掙脫身上的蛇蛻，準備尋找是哪個獵物闖了進來。
只不過還沒等這只鬼蛇找到目標，一道無形的靈魂劍刺就突入其意識中，將其釘在原地僵住。
不久之后，這只鬼蛇又沉沉睡去，但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它不會再醒來了，因為其中的意識和靈魂已經化為碎片消散。
但也許不能如此否定希望，它或許還能祈禱下，其中一塊靈魂碎片能在機緣巧合的找回自我，變成幽靈，做一條真正的幽靈蛇。
少女感知著周圍的一切，無論是腳下的崎嶇怪石，還是遠處那些活動的妖魔。其中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的反映在她腦海中，讓她能提前攻擊或避開。
隨著這位少女的前進，一個個盤踞地底的妖魔隨即死去，直到最后巨大而傾斜的幽冥縫隙出現在這位少女身前。
那石壁上的縫隙仿佛是通往另一個世界，深不見底。
感受著這縫隙周圍的扭曲和撕裂，那種不和諧的感覺清楚反映在腦海中，洛蘭希爾也終于能確定，她找到了第一個破碎的洞天縫隙。
如果將完整的洞天比作水缸，那其中包裹的空心就是其空間。而破碎后的洞天就如水缸打破后的殘片，絕大部分空間都消散在時空亂流中，只有少部分依附在殘片上，不穩定的維系著。
死靈序列的幽冷魔力匯聚，一把比洛蘭希爾人還高的鐮刀自虛空逐漸浮現然后落入她的手中，她將這死靈魔力凝結的超凡兵刃揮舞，在這幽暗的地底中閃過數道新月銀弧。隨即幾只從旁邊沖來的妖獸就被分成數塊，堆砌在一旁。
沒有了妖魔打擾后，洛蘭希爾開始凝視這吞吐些許光芒的幽暗縫隙，光潔的額頭上浮現出一個銀色彎月的光符。
在月亮王冠的輔助下，洛蘭希爾將感知延伸到時空縫隙之中，查看著其中的情況。
感知延伸的地方，仿佛穿梭了極其遙遠的時光，最后抵達了一處黑暗的世界。這個世界不大，可能只有一個足球場寬。
其空間的邊緣是時空模糊的亂流，隨時撕裂那些靠近的事物。而在這處空間正中間，一個扭曲的妖魔盤踞著。
其模樣仿佛是將數百個人打散肢體后，重新組合在一起般，充滿了粗制濫造的扭曲，十幾個頭顱上各有不同的表情，意識也混亂無比。
但是，雖然看著恐怖，但只妖魔的序列等級并不高，只有序列2。唯一不同的是，它體內有數十個超凡核心，而非一個。
或許在天地變化前，這種妖魔還能純粹靠堆砌力量進階，但如今它卻始終無法邁入序列3的境地。
在洛蘭希爾觀察時，其妖魔中的一部分突然從肢體上脫離落下，滾入一旁的九幽冥氣中。
不久之后，這只妖魔無意識的爬起，開始四處游走，直到碰到空間的邊緣，被時空亂流卷走。
看著眼前這一幕，洛蘭希爾也大致猜到夕暮群山內外那些妖魔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了。
大概就從這樣混亂且聚集的妖魔身上脫落的吧。
如此形成單一獨立的個體，才能繼續進階，而不是被卡在序列2，過不了自我意識檢測的那關。
知曉其中沒有危險后，洛蘭希爾收回感知，緩緩來到這道縫隙前。
一會后，她額頭的那輪彎月越發明亮，這道縫隙周圍的那種扭曲和模糊也被修正，慢慢穩定下來。
不久之后，裂縫在月亮王冠的影響下，緩緩張開，形成少女身形大小的圓洞。
見此洛蘭希爾輕躍而起，進入這細黑的時空彼端。
一位銀發黑裙的少女在這狹小的破碎世界緩緩浮起。
她的眼眸中流轉著淡淡的光華，在幽暗的環境中格外顯眼，其腦后也有一輪滿月浮現。
其月色白中帶雪，月輪周圍還有一圈淡黃的金色藤蔓顯現，圍繞月輪緩緩旋轉。
在這月輪的照耀下，整個世界內，不穩定的時空邊緣逐漸穩定而清晰，不再和之前那般模糊。
看著下方那扭曲而不協的妖魔混合體，這位宛如神靈的少女抬起右手，幽冷月火自掌心上方升起。
隨即這些冷白的月火如細雨般灑向下方的大地，焚燒起來。
在月亮王冠的加持下，這些破滅靈魂的火焰變得更加強大起來，無視妖魔那糾纏掙扎的魂體，而是將其一一焚燒干凈，直至完全魂飛魄散，消散無蹤。
等火焰將地面的殘留的任何肉體和血跡都焚燒的干凈后，這個破碎的小世界也變得簡單起來。
空曠的大地灰白一片，一些破碎的石頭殘留于地，再也沒有其他生靈的存在。
如此，洛蘭希爾才緩緩走向這個狹小世界的中央，那里有一道若隱若現的龍脈氣息。
將手按在溫熱的灰白大地，洛蘭希爾細細感受，很久之后才將手抬起。
“原來是這樣嗎。龍脈如同河流，洞天宛如湖泊。魔力流淌其中，經過不同的洞天，用來驅動不同的用處。而這些洞天中的魔力濃度也遠高于外界。”
這處洞天此刻依然連接著一條小型龍脈，也正是這條龍脈的輸入，才讓這個洞天保持了濃郁的魔力，并維持下來。
“如此一來，即便不進入艾竭卡之海，地球上的生靈，也能模仿那種適合修習的環境，并培育出強大的個體。”
于伊甸園時代中期，古代人再一次失去兩大王冠后，不得不開始了新道路的探索。而東大陸的龍脈體系，便也是這一次探索后留下的遺跡。
只是，為什么他們后來又放棄了這條道路呢。洛蘭希爾搖搖頭，從這處破碎洞天中輕靈飛出，隨即，那山壁上的時空縫隙也漸漸彌合，最后收攏為一個光點，融入少女腦后的月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