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門扉后的真相
當洛蘭希爾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處高塔內的房間里。
昏暗的燈光照在桌子上，窗外已經是深夜，靜寂一片。
房間里沒有其他人，只有她自己。
稍微等了一會，不見任何事情的發生，洛蘭希爾才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前的書桌上。
一本銅殼的厚書本正靜靜擺放在那里，其邊角磨損的有些發亮，似乎是使用了很長時間了。
她打開這本書，緩緩翻閱起來。
其中大部分都是繁復的公式，計算過程，一些設計草圖，靈感等，直到翻到最后一部分，才出現一部分類似日記的記錄。
突然感到一種疲憊，原來即便是我，也有厭倦和力不從心的時候。
奧茲國內的大大小小的事務，不曾斷絕，比我想象的還要多。
是時候下放一些權力了，就像埃德文娜說的那樣，一切都要平衡才好。
但這些也是只是稍微麻煩點的小事罷了，更讓我疲憊的是，那無盡尋找中的絕望。
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短暫的見過翠娜莎一面，這位同樣有著時光名號的蝴蝶魔女。
也不知為何，明明是一次短暫的，普通的，不到半天的見面，但那天的場景一直記在我心中。
當時我被塞勒涅姐姐帶著，碰上了她。那時她也帶著一個小女孩，也就是黑蒂絲。
“你就是桃樂茜嗎？”那雙眼睛看著我，并沒有把我當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
“想追求知識和真實嗎？可那并不一定是幸福的道路喲。”那時的蝴蝶魔女牽著我和黑蒂絲走在樹林間的花叢里。
“接觸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就會發現更多的空洞和丑陋。”
“從而越發懷疑過去的見解和看法，最后對一切都保持懷疑態度，從而拒絕和不相信任何美好的事情。因為那是偏離利益和理智的。”
“但是啊，盡管如此，見識過諸多不幸和丑陋后，我依然懷念和感激那少許不理智的溫暖。”
“至少它們的存在讓我感到一種心安。”
這便是我和那位蝴蝶魔女短暫相處時所聽到的所有話語。
短短的幾句，我曾經并不在意，因為知識的探索是如此美妙，實力的變強是如此開心，我可以隨意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切直到如今的前幾年，我都是如此認為的。
然而直到最近，我才逐漸接觸到自己的天花板和極限，才明白自己的無力和渺小。
奧茲國雖然在一天天變得強大，但隨著其人數達到數千萬時，我再也無法再把握到每一個方方面面。這種逐漸失控的感覺是真是難受。
而在關于星河宇宙的探索也傳來諸多不利的消息。
伊瓦爾星系位于銀河旋臂的末端，周圍恒星系少的可憐，而且都相隔很遠，如果我們今后想開辟更多的適宜星球，就得向旋臂的中央進發。
然而旋臂那一側的情況.（洛蘭希爾看著這里桃樂茜似乎停頓了很久，落了數個的深深的原點。）
古代人真是偉大而瘋狂。
他們究竟在多少恒星系進行過殖民和建設，以至于那龐大數量的尸骸，形成了阻攔一切的嘆息之墻。那些虛空中游走的幻影，宛如不死的幽靈一般，永遠徘徊，永遠追逐著活著的智慧生靈。
或許這個星球才是唯一的樂土和家園。真是幸福而悲哀的話語。
如今知道這一切的我也開始猶豫起來。是繼續維系這數千年的虛幻幸福嗎，還是告訴所有人殘酷的真相，我們不過是困在籠子里生活的渺小動物。
真實并不一定美好，他甚至會帶來更大的傷害，而對生活毫無益處。好比你告訴一位年輕的母親，你的孩子肯定會死去，這是必然的宿命。她應該會很難受和不開心吧。
但如今，我也無法回頭了。
道路既成，無數的人和朋友，都已經綁上這啟動的列車，奔向那必然的未來....
洛蘭希爾看著后續那潦草和凌亂的記載，里面是桃樂茜不斷的反思和自我爭論的語句。
在奧茲國后期，桃樂茜心中的想法出現了分裂。
一部分仍堅持奔向星空和那漫無盡頭的幻影作戰，即便這會導致一切的滅亡。
另一部分則認為，維系當下的安寧和幸福才是重要的事，星空上的事情，太多遙遠，人們或許并不需要。
為此，她也拜托提黛絲給自己做了一個相似的幻影，兩人經常在學術討論會上相互爭辯，相互述說，將兩種觀點都傳達下去，讓國內的法師們自行選擇。
這樣的行為，理所當然的導致國內法師分裂，最后在奧茲國破滅后，兩方也走到了相互對立的局面。
而在蒼翠的威脅和遠大目標的壓力下，魯爾納這一派也越發重視起效率和數據，逐漸走向追求力量的偏激極端。這幾乎就是歷史的必然。
當這本銅殼書本翻完后，洛蘭希爾眼前一暗，身邊的景色變幻，出現在另一個房間里。
此刻她正在鏡子前，看著鏡子中那位同樣穿著黑色短裙和長襪的少女。
突然，鏡子中的黑發女孩露出笑容。
“你就是在未來翻看我日記的人嗎。”仿佛桃樂茜就站在鏡子另一側對她說話。
“會是誰呢？素沁，提黛絲，埃德文娜，阿加莎，還是即將和我打架的司夜。”
“不過你能拿到這本日記，那也就說明我不在了吧。”
“其實日記的前面記載了不少廢話，那些都是和真相無關的事情。”
“你是不是看的很仔細，還猜測其中有什么蛛絲馬跡，哈哈。”
“其實嘛，這些雖然是和真相無關的事跡，但卻是我個人成長的重要經歷。不告訴你的話，怎么會明白這本日記的主人是如何偉大呢。”
“好啦，現在讓我們步入正題吧。我們究竟生活在怎樣的世界里。”
“毫無疑問，這是個有過輝煌文明的世界，他們生活的時代離現在大概有56萬年了吧。這群過往的存在創造了世界上諸多種族，如今的人類、精靈、獸人、都可以說是其分支。”
“是不是聽著有些不可置信，但事實確實如此，那不可想象的古代文明，宛如神明一般，改造這個世界，創造出新的生命。”
“可這樣的文明并沒有延續下來，他們似乎是滅絕的了，又似乎是離開了這個星求，所以只留下我們這些殘留的存在。”
“而導致這樣強大的文明滅絕，一定是某種強大的災厄吧。”
“沒錯，正是大陸上耳熟能詳的混沌災厄。”
“其源頭正是古代那些智慧的生命，他們如同被病毒感染一樣，死在那場遍布一切的災難中。而死去的那些生靈，其靈魂也破碎污濁，成為了新的混沌幻影。”
“如果僅僅是如此還好，尸體和幽靈都會慢慢腐化和消散。”
“但事實上并沒有，它們似乎又被什么所維系著，并沒有完全死去，也就是說，還存在著些許本能和無意識。”
“這是常理難以理解的事情，好比某條魚砍成三段，應該就是死透了。但靈魂并非如此，殘破的靈魂依然是靈魂，在一種特殊的權能或力量影響下，這些存在依然保留著微弱的活性，也就意味著，即便成為碎片，他們也會慢慢增長和復制。”
“這就是其可怕的地方了。”
“而古代的文明，其人口和數量是伊瓦爾世界所不能比擬的，其子民不可計數，如此龐大的存在，哪怕只剩下百分之一，也是我們的數百上千倍。”
“那時的生命之強大，也不是如今脆弱的人類可以抗衡的。”
“這樣就導致，我最后的設想慢慢破產。即便我們飛出了這個世界，前往星河其他處，也得面臨那無休無止的災厄。”
“智慧生靈的存在，宛如黑夜里的燈火明燈一般，吸引著這些幻影不斷接近。”
“其存在越是強大，越是活躍，就越會招來更多的幻影。”
“根據我的觀察，或許是因為這顆星球上的超凡者越來越多，越來越強大，而混沌幻影也逐漸被吸引，在星河中慢慢靠近，短則數百年，長則數千年。終有一天他們會抵達這最后的樂土。”
“另外，大地和海洋上的混沌旋渦，正是古代人通往其他星球的時空之門。”
“能被古代人直接連通首都的星球，想必都是重要且繁華的存在吧，或許那邊有著適合生命居住的環境。”
“如果某一天實在支撐不住，那我們也只好背水一戰，打開其中一扇門，開辟出一個新的家園，將生命轉移到另一個星球上去。”
“這樣就能繼續維系數千年的安寧，直到下一次那些幻影大軍跨越星河襲來。”
“犧牲在所難免，即便我們魔女也是如此。”
“另外，蠻荒時代的獸人或許是對的，我們這些魔女，正是神靈的碎片，宛如黑夜里的明焰，吸引著那些混沌幻影的追逐。”
“而殺死魔女，就能最大程度上的保持黑暗，讓災厄延緩到來。”
“真是可悲而殘酷的事實呢，明明神靈是古代人最為輝煌的結晶，如今卻是一切災厄的源頭。”
“終于說完了。”鏡子中的桃樂茜眨了下一只眼睛，似乎放松了很多。
“現在我任務和使命已經結束了。而你，得知這一切真相的你，會如何應對和解決呢。”
“和我一樣，不顧一切的強大起來，試圖用那弱小的力量破局，還是，把這個真相告訴所有人，讓所有人和你一起承擔這個殘酷的現實，然后考慮最后的選擇。”
“另外我得提醒你，如果告訴真相，我想魔女會成為人人喊打的受害者吧，就和過往獸人所做的那樣。”
鏡子中的桃樂茜將雙眼微微閉上，深深呼吸，然后口中輕輕吐出幾個字。
“辛苦了，我的后繼者啊。”
話音落下的時候，洛蘭希爾眼前的世界迅速黯淡下來，最后只在鏡子中看到那模糊的面容，以及臉龐上落下的一滴淚水。
一切都在遠去，一切都在消失，等洛蘭希爾回過神時，她已經重新站在了那個地下狹小的房間里。
一道輕微的碎裂聲響起，她手中那個日記本在崩解聲中化作一粒粒微小的顆粒，然后消散在空氣中，再無蹤跡。
這似乎是桃樂茜留下的手段，以防其中記錄的事情無止境的擴散。
看著那逐漸空無一物的雙手，洛蘭希爾有種不真切的感覺，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如一場幻夢。可確實又是歷史中某個真實的瞬間。
風雨飄搖的真紅帝國，橫跨大海的船隊，鳳凰飛舞的東之大陸，眾人傳頌的法師之國，傳說中的時空魔女，即將到來的災厄真相。
靜靜站立在原地，許久之后，洛蘭希爾才緩緩平復心中的情緒。
“桃樂茜，鵷.”她緩緩念誦著那個女孩的名字，回想那精彩而傳奇的一生。
東之國的五鳳之一，水銀王朝的執政官，魔法序列的開拓者，奧茲國的大魔女，時代前沿的領導者，危機真相的預言者。
難怪她如此自信而自豪。
洛蘭希爾微微擺頭，慢慢走出這個房間，這時她又來到最后一扇門前。
雖然門后之后是石頭和土壤，但她此刻已經知道這扇門的打開方式了。
仿佛記憶中桃樂茜經常使用的動作一番，將手握在門把上，然后默念。
‘打開門扉吧，約定之人已經到來。’
門的縫隙中微微透出光芒，然后打開，露出后方延伸向下的通道。
莫茲瓦地下數千米的某處，一位穿著白色長裙的女子驚訝的抬起頭來，看了看頭頂。
“怎么了，姐姐？”在她身旁，還有一位穿著黑裙的女子，兩人的衣著相互對應，宛如雙胞胎一般。
“沒什么，似乎是哪位打開了我留下的門。”
“嗯，是哪個遲到的家伙嗎？”這名黑裙的女子歪頭問道。
“不，我們最后邀請的那幾位都已經到場了，不存在有人缺席。”
“那也就是說，有不知道的外人知道了門扉的暗語。”
“奇怪，還會有誰知道呢，即便當年在奧茲國時，也只有桃樂茜姐姐知道，而她也答應不會告訴別人。”黑裙的女子如此說著。
“算了，不要想了。不管是哪位賢者和魔女的到來，都已經無法阻止我們了。而我們將要在此開啟嶄新世界的大門，讓死亡與革新帶到這個世界，這個桃樂茜姐姐已經不在的世界。”白裙的女子站立起身。
“就從我們開始吧。”一旁的黑裙女子也如此回答。
兩人走出房間，外面的地下廣場上已經站滿人影，一具具高大的魔像，一位位領佩霜焰的精銳法師，皆靜立等待，而在其地下空間的盡頭，是一個豎立起來的巨型圓環，其直徑有近百層樓高。
一條鐵軌從地面鋪設，然后一路延伸向上，直通那個圓環的中心處。鐵軌的盡頭，滿載著寒霜聯合精銳的列車已經準備就緒。
約七位超凡序列9的存在，此刻正在廣場上靜靜站立，等待最后一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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