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昔日重現
“鸞已經到了嗎？”
層層的霞紅樹蔭下，另一位女孩已經早早佇立在一旁。她穿著一身天水碧紗衣，身形和眉宇很淡，有種悠然離世的氣質。
被稱作鸑的黑服少女走上前去，似乎想去和這位女孩打個招呼，但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最后只是站立在一旁，一起靜靜的看著中央那位穿著七色羽衣的女子。
看著三位少女都已經到了，中央這位華美無比的女子才開口說道。
“今日山下和往年一樣，依然來了不少祈愿的人們，這次就由你們去回應大家的愿望吧。”
“你們天生都有著超越常人的能力，這是蒼天與大地的饋贈，所以你們也將要承擔起相應的天命與職責。”
“不過你們如今還小，許多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現在就慢慢適應和學習吧。”
這位鳳凰的魔女說完后，將手輕輕一揮，如同紅色輕紗將三人拂過，之后三位少女就出現一處山峰上。
這里似乎是某個高大山峰的頂點，周圍是霧色環繞的云海，周邊是少數略低的山峰，也同樣被云霧環繞，如同海上的一個個島嶼。
洛蘭希爾到這里后，就聽到山腰處傳來一道悠長的鐘聲，然后就是模糊不清的低吟頌唱聲，其聲音來自各方，有如祭文又如祈愿。
她跟在前方兩位少女向山下走去，進入那白霧彌漫的山路中。
走在崎嶇狹窄的山道中，在青石和草葉中穿行，周圍的空間也變的模糊，而當她越來越靠近山腰時，仿佛是從隔絕的世界中進入廣闊的塵世，喧嘩，煙火，人聲，牲畜、等各種聲音邊傳入耳中。
最后她們三人站在那崎嶇山路的盡頭，俯瞰下方。
數千米高的山峰之下，是一望無際的山川與大河，大地上的行人們千千萬萬，他們穿著各色各樣的衣服，男女老少，士農工商，沿著無數分支小路，如江河入海一般，匯聚到山下的九個主干道上。
隨后這些人繼續向前，登上一級級臺階，一步步攀登，進入山道中的第一個廟宇，這座廟宇白墻青瓦，里面不知供奉著哪位存在，但其中不時傳來鐘聲和香火煙氣。
而之后順著慢慢山路繼續向上，接著是紅墻黑瓦的第二所廟宇。隨后是紅墻碧瓦的第三所廟宇，木墻金瓦的第四所廟宇，以及最后黑墻黑瓦的第五所廟宇。每座廟宇之間是來回曲折的數千米山路，而山路中每隔數百米就會有一個巨大的香爐，其中散發陣陣煙火。
每一處廟宇前，都是跪拜祈愿的人們，而廟宇中有穿著與墻壁顏色一樣衣服的祭祀主導者。
他們手持玉牌，寫著今年祈禱的事物，其中有風調雨順，鎮壓妖邪，長壽無害，風平波息，等等。
洛蘭希爾靜靜的站立在樹蔭下，俯瞰著下方那香火蘊繞的滾滾紅塵，其中不盡的祈禱之聲傳入耳中。
“末昭國嫵毒，懇請隱山之仙為吾兒恢復傷患，復得健朗。”
“竭海之濱，巳南。希望這次赤樓斗劍，能博得紫穗，登燒尾化龍之宴。”
“慕幽城，晦晴。愿為府君前往毒蟲百越之南，篳路藍縷，以啟山林，回贖謬殺之罪。”
無數的人們，無數的聲音，無數的祈愿，順著山間的金線風鐸傳來，清脆的銅片在風中微微傳響，宛如潮水般，往復不息。
而就在這眾多祈愿聲中，聲勢最為浩大的是下方一位帶領數百人的男人，他身穿黑衣紫帶，長袖飄飄，面色誠切，聲音灼灼。
“吾是有辛國春官之長，騖夷。代有辛之君登黃海之山，祭五德之廟，祈請七凰應天真焰府君，拔除刈雷七洲之毒澤，成清流湖河之地。而有辛國內，萬萬子民，愿為府君景從，奉玉言金說，伐山破廟，立連山之社。”
隨著其語畢，一道金錘敲響，悠長而響徹的聲音在山間回蕩，久久不息。
而那數百人的誠切的心意和意志仿佛在這鑼聲中化作實質，沿著山道向上蔓延，而到洛蘭希爾這里時，她感覺整個身體和意識也隨之一清。
面對這樣的聲勢，洛蘭希爾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而身旁那位黑服的少女，卻已經高高躍起。
那身影在空中宛若真龍游走，縹緲詭譎，隨著一道清鳴響起，一只遮天的黑羽鳳鳥出現在山峰之上。
其翎羽漆黑，微微反射著陽光，頭部有優美的深紫冠冕，而隨著其展開羽翼，深沉的紫色火焰覆蓋其身，烈烈燃燒。
當其飛行于空中時，山間的陽光都被其短暫的遮蔽，下方無數拜山的人紛紛跪下，低頭祈禱。
“吾乃鸑鷟，代天行罰，回應爾等的祈求！”
盡管這只黑色的鳳鳥沒有開口，但下方的數萬人都已經在腦海中聽到這震徹天地的聲音。一時間，香火如熾，人煙如海。
等洛蘭希爾再次醒來時，仿佛已經是過去很多歲月了。
此時她依然站在那顆火紅的巨樹之下，但和往昔不同的是，這顆巨樹已經逐漸枯萎了，枝葉凋零，山間的樹木也荒蕪了許多。
除她之外，還有一位陌生的瑩白少女，這位少女舉著傘，站立在樹下，緩緩撫摸著樹干，似乎在懷戀什么。
“小鵷今年也回來看母親大人嗎。”
許久之后這位少女轉過身來，其臉龐如玉瓷一般柔和美麗，而眉宇間則有一個淺蘭色小點。
“我？不用擔心，雖然在之前的大劫中受了重傷，但還死不了。”她的聲音如輕煙一般悠遠。
“倒是你，和素沁在海的另一邊好好生活吧。那里本來就是你的家鄉，如今也算是安定下來。”
“可惜我們五人如今只余其三，而母親大人也逝去在那席卷的淵海中。”
“現在改名字了嗎，還是說這才是你的本名，桃樂茜。”
“有趣的名字，讓我想起以前鸞在山上種的桃子。那清脆的味道我一直都很喜歡。”
“那么，下個百年再見吧，鵷。”
說完后，這位瑩白的少女輕輕揮動手中的紙傘，身形如細雨一般消散在這巨樹之下。
“再見了，鵠。”洛蘭希爾仿佛聽到自己如此回答。
宛如悠長的夢再次醒來，洛蘭希爾看到此刻自己身處在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觀星室內。
她從窗外望去，埃梅納斯那熟悉的校園和設施，幾乎也和后世一樣。
她走到一面鏡子前，打量著自己，這時桃樂茜的打扮基本就和后世描述的一樣，穿著黑色衣裙，頭上戴著大大的帽子。
回想這幾段時光碎片，洛蘭希爾如今也算是知道了桃樂茜當年成長的過程。
在真紅帝國破滅后，她被塞勒涅帶到了東大陸，由那位賢明的鳳凰魔女撫養。而與她一同被那位魔女撫養的，還有其他四個孩子。
而在東大陸的上古傳說中，這五個孩子，也就后來五鳳之國的起源。
其中桃樂茜為黃羽之鳳，鹓鶵，素沁是赤羽之鳳。
另外還有黑羽之鳳，鸑鷟，青羽之鳳，鸞，以及最后一幕中桃樂茜見到的白羽之鳳，鵠。
通過最后的那場對話與歷史結合推斷，鳳凰的魔女應該是消逝在第三紀初的混沌災厄中，而鸑鷟和鸞也先后死去，最后只有桃樂茜（鹓），素沁（鳳），以及那位瑩白少女（鵠）活了下來。
而如今桃樂茜也不在了，或許只有鳳和鵠還活著了。
洛蘭希爾在觀星室內的書桌上寫寫畫畫，整理著從桃樂茜記憶中看到的場景，這時才發現桌上擺放的其他東西。
駁回：關于黃昏時代秘術的復原請求 這似乎是賢者會內部決定的某個文件，洛蘭希爾好奇的拿起來翻看。
盡管有4位魔女和賢者擔保，但經過賢者會其他成員的慎重考慮，依然駁回上述請求。黃昏時代的技藝中確實有值得學習的部分，但經過種種塵埃中跡象表明，古代的智慧種族，也正是因為其秘術而毀滅自己。
在如今尚且弱小的智慧生命前，我們還不足以辨別其中的危險與否，貿然擴散，只會引發下一個混沌災厄的到來。
至此，給予申請拒絕，請勿在十年內再次申請相關議題。
目光看到紙頁的下方，那里似乎寫著愚蠢、保守、復古、愚昧，難以忍受的拘束等詞句。似乎是桃樂茜當時懷著不爽的心情寫下的。
為此洛蘭希爾也只好搖搖頭，而這時觀星室的門突然打開了。
四位熟悉而陌生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們似乎是熟悉的好朋友，而其中一位正是洛蘭希爾熟悉人，提黛絲。
“桃樂茜還躲在這里生悶氣嗎？依我看還不如去吃點好吃的，我最近培養出了一種美味的扇貝，你應該會喜歡的。”一位帶著眼鏡的女子走了過來，她手中還夾著一本書，似乎是剛剛教完課。
“我又不是海星，才不喜歡吃貝類。”這似乎是桃樂茜當時的回答。
“啊哈哈，也對。不過你以前不是龍嗎，就沒下海玩玩嗎？”
“埃德文娜，要我說多少次，雖然我以前修的是龍之序列，但變化并不是龍，而是鳳凰，是騰飛天地的不死之鳥。”桃樂茜那種自信嗓音自自己口中發出時，讓洛蘭希爾感到一種奇異而不好意思的感覺。
“咯咯，我就說娜娜拿這個開玩笑，桃樂茜肯定會反駁的。”另一位穿著白底金邊衣服的女子笑掩住嘴，發出宛如風鈴的笑聲。
“桃樂茜要不要打打素沁這個妹妹出氣，我幫你抓住她。“提黛絲也在一旁起哄，她宛如分成兩個一般，兩個一模一樣的提黛絲站在白底金邊服飾的女子身旁，將她兩只胳膊抓起。
“唔，窩錯了，鹓姐姐。”素沁發出求饒的聲音，而桃樂茜此刻正捏著她的臉頰，向兩側扯動。
在幾人的旁邊，一位穿著紫色衣裙的女子也在靜靜觀看，她眼神中也帶著微微笑意。這位安靜的少女便是阿加莎。
五位魔女在觀星室內嬉鬧著，一點也沒有外界描繪的那種神秘和強大，就如同普通少女一般。一時間內觀星室里滿是歡聲笑語，然后幾人攜手走向塔下，準備去一起去吃晚餐。
周圍的場景再次變幻，但這次似乎是在某個寬敞的地下。
周圍是工業化的建筑構造，穹頂上數道光柱照下，照亮下方靜靜躺在船塢中的戰艦。
這艘正在組裝的戰艦上，一個個浮空的儀器在法師們的操縱下來回穿梭，將一個個組件精密的安置和焊接在船身，然后又反復檢查和打磨，力求每一個模塊都完美無瑕。
盡管這艘戰艦還在施工之中，但那光潔而啞光的材料就讓其看著極具威力，眾多繁復的紋絡微微亮起，盡顯其工藝的卓越和超前。
這時一位年輕的法師走上前來，他胸前佩戴著齒輪的徽章。
首先是俯身行禮，然后這位優秀的青年問道。
“尊敬的桃樂茜殿下。我懇請詢問幾個問題。”
“目前的空天戰艦雖然即將造出來，但我還是很不解，為何不多造一些可以量產的普通戰艦，這樣在面對北方的蒼翠王國時，也能形成更大的戰力，也利于普及。”
“您是說，這些戰艦不是為了對付北方的蒼翠王國建立的嗎？那哪里還有如此強大的敵人呢。”這位天才青年的眼中有著不解。
“啊，難道說，我們最后是要在星河之中與那樣的存在作戰嗎？”
“如此恐怖數量的混沌幻影竟然盤旋在星河各處嗎？只要我們走出這個恒星系，外界就是地獄之海嗎？”
“為何您不公開這個秘密呢，這樣我們也能獲得更多理解。”
“不相信和不愿相信嗎？”
“我知道了，殿下。我一定會實現這個偉大的復興之夢。哪怕我做不到，我也會將其傳承下去，讓一代代人去不斷靠近。”
“直到在黑暗中開辟一條通往昔日庭院的航路，直到世界的盡頭，直到人類的光輝重新照耀這片渾濁的星河。”
其神情堅定無比，聲音鏗鏘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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