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景為了賭最后一局的生存機會直接投了自己,看起來好像已經很卑微了。
他也成功的被投出去,保住了韓子川這個“墮落線絕望級”。
莎芙麗卻是在解除禁言后直接笑出了聲,嘲諷道:“自作聰明的蠢貨,既想保自己,又不愿意吃虧。”
“怎么說?”韓彥沒事人似的,甚至有閑心十分溫和地和剛投了他的莎芙麗搭話。
莎芙麗銀色的發絲被院長處決余景時拖拽身體帶起的風吹動,她瞄了韓彥一眼,笑得很有風情:“要是他真的聰明,打算讓你饒他一命,就應該老老實實幫你擋槍,何必先撇清自己的嫌疑再走?兩邊討好,在這里并不是好選擇。”
她不等韓彥說什么,就扭頭看向剛才投了余景的三個人:“你們,不可能都站好隊了吧?站韓子川?”
銀發女人翹起二郎腿:“就算他是絕望級,我們也并非沒有勝算——曲銜青,我不信你能被一個剛晉升的絕望級蠱惑,恐怕是裝的吧?”
曲銜青抬眼,冷冷清清看著莎芙麗。
她和莎芙麗說起來是對手,畢竟深夜公會不喜歡她,美杜莎想要她死,又不屑于自己出手,就經常讓手下的還沒有到絕望級的人來殺她。
莎芙麗和她之間肯定是有些舊恨的,但是現在…她聽懂了莎芙麗的意思。
莎芙麗知道她是裝的,所以正在撕破她的偽裝,想逼得她沒辦法,和莎芙麗一起對抗韓彥。
“我覺得你們得明白一件事,單棱鏡的墮落線都不是好惹的,能讓他們主動從暗處走到明處來,顯然是明處能制造的恐慌讓他們更加滿意。”莎芙麗又看著連投票都沒投直接棄權的任義,“任義,你也別想著置身事外,事到如今你沒有那個權利了。”
“讓我來猜一猜,以我這個墮落線對單棱鏡的了解~”莎芙麗嘴角勾起,看上去從容不迫,“其實是伶人派你來屠殺的吧?單棱鏡也老實好久了,覺得是時候搞點大動作了?”
她站起身,以一種沉穩地步態走向認真傾聽她說話的幾人面前,那些人都還坐著,她便顯得居高臨下。
“比如,殺了研究院的任義,基金會的余景,趙家的趙謀,早就看不順眼的曲銜青,還有深夜的我。”她依舊在和韓彥說話,眼睛卻緊緊望著這些嘉賓們,仿佛在說,你們再這樣,別怪到時候救命都喊不出來。
“你們要的,就是直播之外各個勢力的大驚失色,還有圍觀者的震驚,以此來加深單棱鏡的影響力,就像現實里某些襲擊一樣。”趙謀坐在輪椅上,淡定地接了話。
直到他出聲,韓彥才換了一個表情。
現在的情況似乎正是他希望看到的,眾人順著他給出的線索一路找到真相,然后發現真相的內容他們承受不起。
因為一切已成定局,在韓彥以唯一一個絕望級推演者的身份進入了有任義參與的恐懼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沒人能活著離開這里。
起碼韓彥是這么認為的。
所以,在趙謀如此淡定的接話中,他才升起一些興趣:“怎么?一副早有預料的從容模樣,你是真的早就知道,還是在故作淡然,實際上腦子里早已一片漿糊?”
他問得如此囂張和挑釁,就像是已經知道自己公會的同伴公布了他的身份似的。
單棱鏡的人很瘋。
瘋到伶人允許他在公會里發展到今天,就是為了這樣一場襲擊,韓彥早就知道有這么一天,因為伶人能預料得更遠。
他誰都不怕,就怕伶人,因為伶人永遠能先一步知道他在想什么,先一步知道敵人的動態。
這樣的人太可怕了,韓彥對伶人的畏懼,甚至多過了那個從沒見過的會長。
他甚至不確定“單棱鏡會長”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存在。
反正,他所有的偽裝,除了在初期是為了讓自己生存幾率更大,順便能從那些愚蠢的正道線和異化線口中得到一些信息外,之后的偽裝都是為了干一票大的。
他相信,現在外面已經隨著他的承認翻了天了,在場的可都是各大勢力費心培養起來的人,死一個,都是巨大損失。
要是真的菜到三場失敗被殺也就罷了,如果是被墮落線的人打破規則殺掉,那不是騎他們臉上來了?
趙謀微微笑著,確實,他沒有提前預知到這一種情況,就連他擅長的占卜術也沒能給他相關提示,但是他也并不震驚,花幾秒鐘想通韓彥的目的,又意識到己方有能力解決問題之后,他就真的淡定了。
論裝,他還真不一定比韓彥差到哪兒去。
他可是在情報交流最頻繁的趙家,裝了這么多年忠心耿耿,積極向上呢。
因為心里有數,所以此時即便是面對絕望級,他也絲毫不露怯:“如果我回答,我早就知道你要做什么了,你會不會惱羞成怒?”
韓彥挑挑眉,氣質一下子變得危險又內斂:“當然不會,我會很欣喜,欣喜于…你和這邊的虞幸,真是出乎意料的聰明。”
他直接暴露了虞幸的真名,想看到虞幸表情的變化。
要知道,成為明星推演者之前被人知道真名,可是沒有系統保護的,仇人可以隨著這個名字進入他的生活,摧毀他的一切。
可虞幸只是雙眼含笑地看他一眼。
“為什么要提到我呢,韓彥。”直呼其名,以牙還牙,虞幸還挺愉悅,“都是趙謀前輩的功勞,我就是來打個醬油的。”
“打醬油的人,可不會敢在這時候頂嘴。”韓彥的笑容隱約變態了起來。
“我有曲和趙謀前輩保護,我怕什么呢。”虞幸睜大眼睛,一臉無辜,“哦,還有任義前輩和莎芙麗前輩…他們也不會讓你為所欲為,對不對?”
剛才莎芙麗已經表明了態度,而任義也在被虞幸喊到之后頓了頓,默默點點頭。
現在在場的人各有各的想法,莎芙麗也看明白了,曲銜青,虞幸,趙謀,冷酒四個人,恐怕是組團過來算計韓子川的,而韓子川真名韓彥,這次算是將計就計,不僅戲弄著這四個人,還一點兒不耽誤地準備自爆身份,鬧一場大的。
只有任義和她一樣,來恐懼醫院不是為了尋仇。
任義也在思考,他的信息比莎芙麗多,已經想得七七八八。
于情,他應該更護著曾萊的朋友,于理,他要活下來,就得幫虞幸這邊,阻止韓彥要做的事。
結果他還沒有來得及幫個腔,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就被接下來的一幕給搞蒙了。
“你就不怕我像你們對我的算計一樣,把你的老底也給掀了?”韓彥盯著虞幸的眼睛,溫潤的話從他口中吐出來,卻比任何驚天標題黨都吸引人。
這也是他的能力特質,他的話永遠會讓別人更愿意接受,他是天生的攛掇者。
在這之前,他知道虞幸和趙謀等人以為他怕暴露,實際上,他一點兒都不怕,就算這里沒有虞幸,沒有趙謀,他也會高調形勢,玩兒個痛快。
但是虞幸應該更怕“暴露”,虞幸隱藏的東西更多,要是被揭穿,就會讓其他勢力的人完全注視到他。
比如…和伶人早就認識,并且一直在作對這一條,虞幸覺得如何呢?
再比如…虞幸根本就是伶人方面創造出來的不人不鬼的怪物,這一條又如何呢?
他只要說出去,別人就不會正常看虞幸了,虞幸一直以來做的計劃,恐怕會算盤報廢。
虞幸應該害怕的,應該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的,不是嗎?
韓彥等著虞幸收回那些和他頂嘴的話,卻只等來了一句饒有深意的反問。
“你覺得…我現在這樣跟你說話,是怕的態度?”虞幸挑眉,好像在看一個智障,這種眼神無疑是對聰明人的一種侮辱。
他緩緩站起,和韓彥平視。
其實他心里已經興奮到了一定程度。
如果不是現在看著這里的人太多,他都已經想癲狂大笑來表達自己對韓彥的嘲諷了。
巧了。
太巧了。
韓彥不怕在這一場推演中暴露,他…也一樣。
都已經追著單棱鏡到推演里了,伶人見也見過了,現在更是拉上曲銜青和趙謀酒哥,明擺著要聯合其他人的勢力來和單棱鏡明著對著干了,韓彥怎么會認為…他還怕被掀老底?
他虞幸有怕過什么東西嗎?
來啊,大家一起暴露啊,讓推演世界起一個大動蕩好了。
單棱鏡以為他會畏手畏腳嗎?不,他本來也打算借著除掉韓彥來晉升明星推演者,到時候,真名不是依舊會出現?
區別只在于,他自己褪去偽裝,不再扮豬吃虎,和被迫揭穿,不能再扮豬吃虎。
兩個都很爽啊。
要玩就玩大的,自從決定不再獨行,他就不再擔心牽連別人了。
“韓彥。”虞幸叫了他一聲,曲銜青有些驚異,因為提前說好的部分里不包括虞幸這么大張旗鼓和對方叫板。
這和所有計劃都有出入,她剛想一起站起來,就被虞幸摁著肩膀摁了回去。
虞幸道:“沒事,坐好。”
這是一種極為自然的半命令口吻,曲銜青下意識聽話,坐得特別標準。
坐好后,她眼角一抽,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動意味著什么。
完蛋。
從莎芙麗瞳孔一縮,表情管理都崩了;以及任義這張面癱臉流露出一種很明顯的匪夷所思…的情況來看,現在外面應該已經炸鍋了。
虞幸輕笑一聲。
他從清晨模式開始就裝萌新,是因為他以為韓彥會偽裝下去,他必須用一種觀眾更易接受的形象去揭露罪惡和謊言。
但是從他在電梯間看到曲銜青滿身的血時,他就知道,用不著了。
韓彥一定有別的大動作,這也方便了他以一種更加直白、更刺激的方式去完成這次直播。
韓彥想玩到什么時候,他就陪到什么時候,撕破臉時,誰在更上面一層誰就是贏家。
虞幸摁住曲銜青后,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韓彥,你其實很可憐。”
韓彥眼睛微微瞇起。
趙一酒不知什么時候起身站到了趙謀身后,兩手扶著輪椅扶手,他能感覺到身上傳來了兩重看好戲的情緒,一重屬于虞幸放在他身上的亦清,另一重…竟然屬于那只厲鬼。
那厲鬼被牢牢壓制著,竟然還有閑心吃瓜,厲鬼好像很喜歡看到“自家人”強勢的那一幕,趙一酒知道,這就是這只厲鬼的性格。
囂張、不羈,又十足狡猾。
“哥。”托亦清的福,趙一酒現在特別清醒,狀態也挺好,思維清晰,他嘴唇微動,發出只有趙謀這個距離才能聽見的聲音,“他這么做沒問題嗎。”
“沒問題。”趙謀用同樣的技巧回過去,“能讓亦清跟隨的人,你擔心他?”
緊接著趙謀就覺得自己后背一陣陰風,好像有一個看不見的扇柄搭在了他肩頭。
趙謀一驚,心想這攝青鬼不會這么小氣吧提一下都不行,那種感覺已經消失了。
在趙一酒體內負責壓制厲鬼的亦清輕嘖一聲收回手,他想起來了,虞幸說不準他欺負人,也不準逗人玩。
“可憐的是你。”韓彥把手插進口袋里,以最不設防的姿勢來蔑視虞幸,“曲銜青是你的下屬,這一點我早就——”
“什么下屬,我是她哥。”虞幸打斷,還拍拍曲銜青,“來,叫聲哥給他聽。”
曲銜青:“…”倒也不用這樣為我正名,這么多人看著呢,就讓我叫…
“哥。”
真香。
“咚。”莎芙麗腳上的高跟鞋狠狠踢了一下前面的椅背,發出一聲巨響。
眾人短暫的分散了注意力看去的時候,她又好像無事發生,表情淡然,默默換了個站姿,仿佛剛才只是腿酸了。
“好,曲銜青是你妹妹,總之是聽你話的。”韓彥把注意力從莎芙麗那里收回,從善如流,“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又能改變什么呢?你們還是不知道絕望級和你們的差距,這一點,最可憐了。”
“說你可憐你還不信。”虞幸還沒懟完呢,他皺眉,好像很不滿,“你說說你這個年輕人,聽不進去話怎么回事。”
饒是韓彥都很難接這句話。
虞幸繼續走著,閑庭信步地來到他面前,簡直比韓彥還像個墮落線:“你就沒想過,我這么弱,這么容易上鉤,甚至自投羅網,就我這么個菜雞,伶人怎么會一直抓不住我?”
“你真以為,伶人會讓我死在你手里?”
韓彥不懂這句話的意思,但是沒由來的,他太陽穴狠狠一跳。
其他人就更懵了,這是什么意思?
扯到了伶人,虞幸怎么會顯得更有底氣了?
別說完全懵逼的莎芙麗、半懂半懵的任義,還有知道得更多的趙謀和趙一酒都在疑惑了,此時的觀眾更是成了瓜田里亂跳的猹。
從剛才起,他們就一直在發震驚來表達自己的情緒。
曾萊在研究院的大廳里,他身邊還圍了幾個高層,基本上都是剛剛還在勸他別沖動,現在正在和他一起說臥槽的人。
曾萊震驚地看著屏幕里這一幕,這個沖擊來得太突然了。
他甚至沒來得及從好友任義有危險的緊張和憤怒中緩過來,就發現他以為是個潛力后輩的救命恩人虞幸搖身一躍,變成了曲銜青大佬的指揮者。
這是什么劇本,沒人通知他啊。
趙儒儒陷入呆滯,她是被許樹激動地一拍桌子給驚醒的。
“我就說!”許樹聲音都在顫抖,別人都因為信息量太大顧不過來,就他一個秀兒注意力全在虞幸身上,“他能讓曲銜青聽他的,肯定是厲鬼無疑了,只有厲鬼才可以讓曲銜青這種人聽話!這次他裝不了了,等他出來我就去找他!”
“你他媽——”趙儒儒真氣笑了,然后半晌找不到形容詞來描述許樹,最終只能說道,“深夜收了你,真特么撿到鬼了。”
醫院大廳里,氣氛愈發劍拔弩張。
“會長早就想殺了你。”韓彥坦言,他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伶人很關注虞幸,但是一直沒有對他們表現出什么要拉攏的傾向,就連在死亡平行線中,伶人會長也在毫不留情的傷害虞幸和他的同伴。
“真的嗎?”虞幸點頭,似乎很認同,“你說得對,伶人或許早就想殺了我。”
說完他玩味地笑起來:“所以…在他殺掉我之前,你覺得你有殺掉我的機會?那個人最討厭自己的東西被人動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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