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時間之上,紀元之前

　　虛空之中，月神凝視著對面的天兵。

　　“仙道分裂了，大部分成為了諸天，而有一部分，便是所謂舊天仙神。”

　　“諸天的目標是傳道，舊天仙神卻為了重建天庭。”

　　“以此來看，汝的存在十分奇特，身為舊時天兵，卻身處諸天，成為一名傳道者。”

　　玉微沉默一會，良久才道：“此后發生何事？”

　　月神低眸，淡淡道：

　　“來自遙遠過去的天庭仙神，告訴吾等諸天失其道，擅自篡奪了天庭，尋求吾等的幫助。”

　　“主神陛下以不干涉其他神群之因，拒絕了此事。”

　　說到此，月神語氣一轉，沈聲道：

　　“然而，那舊天的仙神并未放棄，反而決定強行壓下主神陛下。”

　　“其言道：諸天萬物，萬界諸神，都應歸于天庭治下。”

　　“他們以天光捕捉到這個宇宙，掀起了一場大戰。”

　　“天仙與主神的戰斗，在這個宇宙爆發。”

　　“此后迎來的，便是眾多的天兵降臨。”

　　玉微眉頭深深皺起：

　　“天兵，入侵了你們的宇宙？”

　　他認真道：

　　“這不合理。”

　　“這不是我等天兵的行事作風，也不是天庭的。”

　　月神凝視著他，淡淡道：“但這確實發生了。”

　　月神傳遞的信息一變，化出一個個影像。

　　在不知幾百幾千億年前，泰坦們建設著初生的宇宙，分配著物質，塑造著恒星，聚攏星云，撐開空間，將虛空的魔獸一一束縛，點綴為群星。

　　一切本井然有序，一個新的的宇宙欣欣向榮，卻被戰火動搖。

　　初生的星云團中，只見天光閃耀，從宇宙外照入，停滯了天地萬物，籠罩了一切時空。

　　那或許才是“接引天光”的真正能力，捕捉無窮遙遠的異宇宙。

　　自那道宏大天光中，天兵的大軍出現了，和玉微印象中一樣，身披金盔星甲，手執神劍天弓。

　　他們掀起了風與火，吹散了星云，動搖了星團。

　　玉微凝視著他們，看著天兵在宇宙中開弓射箭，吹出神風，召出神火，令恒星崩塌，混洞炸裂，一個個星系團燃起火光。

　　天人交感，告訴他這都是真的，那一個個都是真正的天兵，神仙位業的存在。

　　月神繼續道：

　　“吾等泰坦，與天兵展開了一場廝殺。”

　　玉微能想到那是何等激烈的大戰。

　　作為曾經的天兵，他明白天兵的強大，也明白全盛時期的泰坦如何強大，兩者交鋒必定死傷慘重。

　　這樣他陷入沉默，靜靜思索那“天庭”與“天兵”究竟算什么。

　　那是否依舊是他效忠的仙道天庭？

　　回想那一戰，月神那張女神面具一樣的完美面龐，眸中也露出一絲黯淡：

　　“那一戰，宇宙受到了重創。”

　　“眾魔之父的封印甚至因此崩塌了部分，使魔素大量泄漏。”

　　“幸好，吾等存在于“太易紀”，在主神陛下轉動神座退入更深處，終于斷絕了天光的捕捉，脫離了戰場。”

　　“此后仙道之事，吾等便再無聽聞，因為太易紀元和外界宇宙隔絕，再無任何相連。”

　　玉微目光一閃：“太易紀？”

　　紀元之說，他不是第一次聽聞。

　　就聽聞諸天跨越五，從太易紀存在到現今。

　　根據諸天中的情報，那似乎并非單一宇宙的誕生到終結，而一種極難理解的時間跨度，從無到有。

　　“太易紀元乃是汝等仙道的說法，以吾等來說，應當稱為“卡俄斯”，或者第一紀。”

　　月神看了玉微一眼道：“若是尋常人，恐怕難以理解其中原理，但汝應該可以明白。”

　　泰坦思考了一會，先問了玉微一句：

　　“汝可記得，五大神群共有的道路？”

　　玉微挑起眉頭，想起五大神群的一個共通點：“金丹九轉？”

　　月神點頭：

　　“是的，汝等仙道所言道金丹九轉，也吾等的升維之路。”

　　“讓五大神群，找到宇宙真理的道理。”

　　“金丹九轉”。

　　這是仙道，或者說“五大神群”一齊鉆研的道路，某種意義上比三十六大神通、先天靈光、仙人真我更加重要，是五大神群興盛的基礎。

　　當年的靈氣宇宙，地星五大神群也是一方強大勢力，統御了整個銀河，可以和其他星系團的主宰文明抗衡。

　　要知道，靈氣宇宙的生命誕生更加容易，就算是光子的波動，都可能誕生如“天使”的生命。

　　巨大的生命基數，讓銀河系的文明也是無窮無盡，幾乎每個星辰都有文明衍生。

　　要壓下這些文明，就必需有優于其他文明發展的特點。

　　這等成果，依靠的是什么，是自動運轉的道基嗎？

　　當然不是，道基自行修煉，雖然解放了苦修，但效率并非特別快，只能說給予任何凡物長生的機會。

　　是深入靈氣層面，尋常物理攻擊根本無法粉碎的法體嗎？

　　也并非如此，法體確實堪稱不死身，只要足夠靈氣與物質進補，甚至能維持近乎永遠的壽命，只要心神不耗損，便能駐世長存。

　　可這等法體，仍有諸多缺陷，在宇宙中有不少應對方法，也并不特殊，甚至可以說是靈氣文明發展的一種必要途徑。

　　在那個靈氣宇宙，此等物理上近乎不死的身軀，算是標準的配件。

　　道基、煉法兩大境界，都沒有帶給地星諸神碾壓其他文明的力量，只是完成了基礎的長生不死。

　　準確來說，兩者都沒有真正層次上的提升，只是在宇宙尋常物質上進行深化、廣化、復雜化。

　　道基境界，不斷堆砌靈魂，將外在靈氣化作神念，將神念化為神魂結構，不停將承載意識的靈體復雜化、擴大化，最終達到無止境迭代更新的靈體。

　　這便是以“道基”境界，純粹靈氣堆砌達成的不朽，最簡單的長生。

　　而只要達成長生不朽，于仙道中便能稱“仙”，只是為五仙位業最低功業，僅是“鬼仙”。

　　雖然簡單，但就如物靈兩相真法，或者提豐的魔神，只需要吞噬靈氣、物質，就可以源源不斷的變強。

　　但如果將道基深化，在堆砌的同時，也和宇宙根基合一，不斷的深入細微之處，直到與基本粒子同在，那就是物性上的不朽。

　　也就“煉法”的道路，是往細微深入的“人仙”位業。

　　這一境界，理論上能統合宇宙現象，成為不斷擴張替換基本粒子的存在。

　　但這些，雖得長生不朽，卻無法滿足仙道中人的前進。

　　仙神們追求著更高更遠，看到宇宙更根本的地方。

　　這才有了“道基”、“煉法”之后的下一個境界，即是“金丹”。

　　真正助五大神群從無量文明脫穎而出的，正是當今的“金丹九轉”，仙道口中的金丹大道。

　　或者說，是五大神群共有的“升維之道”。

　　這條道路，來自地星獨特的發展歷程，來自獨特的體系架構。

　　據說當年，幾十億年前，那些最古老的妖神，那些原初的泰坦、天使、天神、佛，尚未真的走出自身道路，正互相爭執不休。

　　十分巧合的，諸神當時的力量層次都在煉法左右，達成靈氣型態的不死之身，獲得基礎的長生。

　　長生達成，不斷累積的長生者自然讓五大神群爆發沖突。

　　但沖突還未達到最激烈，便有一尊來自銀河系外，具備高維性質的存在墜落，落入地星。

　　那存在驚動了所有神群，他們尋到了那高維存在，因其性質而震驚。

　　那種三維度難以干涉，來自更高層次的存在形式，被五大神群認定為長生之后的“下一階段”。

　　尋常靈氣文明完成了長生，頂多深入研究物質根基，研究時空變化，開始征服星辰大海，不斷拓展疆域。

　　可因為墜落的高維存在，轉移了所有神群的注意力。

　　從那以后，地星的幾大文明自以為找到路線，瘋狂鉆研這條“升維之路”。

　　眾神在完成基礎的長生后，就全力投入“升維”，甚至不再互相爭執，而是展開大量交流。

　　他們窩在太陽系內，不理外界，不去特意拓展文明疆域的遼闊，搞出殖民萬千星系，而是堆砌自身存在的高度。

　　一群如今只算仙道第二境，煉法層次的存在，去打造攀升更高維度的道路，想也明白是困難重重。

　　因為基礎不夠踏實，他們走的非常緩慢，可以說空耗幾十億年在鉆研這些。

　　但毫無疑問，完成基礎長生的古老諸神并不在意，長生不死的他們耗得起這些，在地星閉門造車數十億年，終于把這條升維之路走通。

　　他們開辟了道路，塑造如天堂神群“火劍之路”、佛門“菩薩乘”、仙道“金丹九轉”、提坦神群“神域”、吠陀神群“諸界天人”的修行之法。

　　自此，五大神群獲得了稱霸銀河系的維度技術，從三維存在，一步步向著更高層面踏行。

　　它們跨越十一維度，抵達更上層的時空，觸碰到宇宙的底層，理解了“道”、“天主”、“混沌”、“真理”、“法”等事物。

　　也因此，得以觸碰到“無限”的領域。

　　之后，五大神群的疆域蔓延出去，卻不需要普通的星辰，因此只占據了“小小”的銀河系，甚至依靠高維度之上的力量，切割現在，分歧了可能性時空。

　　月神道：“所謂的“紀元”，便是只有五大神群這樣，超越時空之上才能干涉的五次更替。”

　　“而吾等現在所處的太易紀，便是一切紀元之前。”

　　玉微提問道：“現在所處？”

　　根據諸天當今的記載，現在應當是第五紀元之后，至少已經過了“先天五太”紀元的最后一個階段“太極”。

　　月神搖頭：“是的，吾等現在，便是存在于太易紀元，所謂的“第一紀”。”

　　“汝的記憶中曾猜測，自身所處的宇宙時期便是“太易紀”，五大神群對抗大劫之后，便進入第二紀元太初。”

　　“這是正確的，也是錯誤的，太易紀，是宇宙的虛無時期，也是歸于虛無的宇宙終末，是起始之前、終結之后。”

　　玉微目光一動：“那豈不是說——”

　　月神點頭：

　　“當初，五大神群對抗寰宇大劫，雖然有諸天和吾等這般幸存下來，但宇宙卻被無窮的力量所破滅。”

　　玉微愣了一下：“宇宙真毀滅了？”

　　他詫異道：“那可是一個宇宙。”

　　無限延展的時空，無有盡頭，奇點所炸開的，也只是拋飛了光與物質，實際上誕生之際，維度的擴張便在時空上抵達無窮。

　　尋常文明可見的可觀測世界，體量百億、千億光年，也不過是無垠宇宙的一處微塵之地，只是其所處位置，可以看見的“光”之極限。

　　就像玉微乘上“天光”看見的，一片無垠的水面中，一個個小小的亮點，只是可觀測的部分，放在真正的宇宙范圍，就像星空中閃爍的無數小點。

　　真正宇宙的浩瀚，早已超越玉微的認知。

　　而這樣無窮的存在，居然被摧毀了。

　　一切沉淪到虛無之中，于無窮宇宙中再無存在痕跡。

　　“五大神群最初始的宇宙，確實被消滅了，沉淪到太易之中。”

　　五太之先，一切之前，無形無質，是為太易，真正的虛無。

　　月神緩緩道：

　　“汝曾經踏上神仙位業，等同吾等提坦的真神，便應當窺破了過去未來。”

　　玉微聞言點頭。

　　金丹九轉之后，踏上十一維度，再向上一躍，成就“元神”，便能在“時間維度”中增加方向。

　　時間本來只有向前的維度，但成就元神，則能讓時間可以向著不同方向活動，甚至逆行過去。

　　當然，這種過去是相對的，宇宙并未有絕對時間，每一個參照系都有不同時間，元神實際上是介入宇宙的運轉，從更高維度俯視一切物質的變化。

　　那個層面，宇宙是展開的，所有事物從頭到尾的運動都能任意反轉變化，逆轉熵之箭頭。

　　月神見玉微能理解，便繼續道：

　　“那當能理解，宇宙有過去未來在延展。”

　　這種延伸，便是相對于宇宙當前狀態，宇宙奇點剛爆發一個時期，正反物質互相碰撞一個時期，暗物質擴張一個時期，每一個時間都算不同的時間。

　　“而在宇宙之上，更廣大的集結也存在著，在一切之前，便是連宇宙都不存在的虛無。”

　　“那是宇宙的“過去”，任何已經存在的宇宙都不會存在的地方。”

　　“但這個宇宙，卻位于太易之中。”

　　“以現在的諸天來相對理解，吾等處在五之前，遙遠的“過去”。”

　　“一個其他宇宙都還沒開辟，一個其他宇宙早已被摧毀的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