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失落的過去

　　虛空之中，一輪殘破的巨大恒星正隆隆作響。

　　散逸的等離子團墜落，砸到恒星表面，激起陣陣火浪，回流的魔素也同時碰撞，在足夠敏銳的感官中傳出能量的巨響。

　　“轟轟————！！”比起星辰破碎更劇烈的聲音，借由魔素與能量、空間與物質的波動起伏，化作各種脈沖波動。

　　波動擴散，傳遞到月神耳邊，祂卻渾然不覺。

　　漆黑的身影立在恒星不遠處，剛與混洞視界相合的身軀晃動起伏。

　　祂女性化的苗條身形波動，能看見一個巨大圓球緩緩縮小，進入祂體內的宇宙。

　　而在無邊黑暗中，隱有光芒在閃動。

　　巨量的信息充斥月神的心底。

　　良久，月神才回過神來。

　　祂愣愣的抬頭，身上開始出現變化。

　　一抹銀白從黑色身軀蔓延，很快褪去所有黑色，變回一身銀白的女神。

　　祂褪去宇宙的深邃色澤，混沌不再，解除了“小宇宙”的狀態。

　　月神精致的五官重新浮現，只其面上充滿茫然，又有一絲難以置信。

　　月神抬起頭，望向面前的玉微。

　　白金巨神此刻來到月神面前，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這下可以聽我說話了？”

　　月神凝望著他，沉默了許久，才遲疑的提問：

　　“居然是那場大劫幸存下來的，天兵前輩？”

　　“在先天靈光粉碎的情況下重生，這如何可能？”

　　玉微見這名泰坦終于能溝通，再無敵意，心下也是稍松，默默散去手里捏的另一個混洞。

　　他對月神道：

　　“我也不知道，但事實如此。”

　　玉微意味深長的道：

　　“我給道友所看的，具是事實。”

　　月神目光一閃。

　　方才，混洞融合之際，爆發了無窮的以太光。

　　從以太光中，月神看見無數的信息。

　　里面詳細描述了玉微自身的狀況，以及玉微抱有的疑惑。

　　若只是這些，月神大概只會半信半疑，所以玉微灌注的信息還包含了另一大部分。

　　他讓月神看見了“天兵玉微”的一生。

　　玉微可謂掏心掏肺，把自身所以的記憶都灌注進去，只為取信對方。

　　人與人難以互相理解，只是因為“他者”無法明白對方經歷了什么、會為什么歡喜、會為什么悲痛，也不知曉他在想什么。

　　以此才有分歧、才有誤解，所以佛門曾研發出完全的記憶傳遞、心心相印。

　　玉微借用其中道理，把自己的一切記憶、思想都灌注給月神，讓祂自信判斷“天兵玉微”是否可信。

　　而泰坦自然有辦法辨別其中真假，祂能肯定這都是對面天兵的真實記憶。

　　現今，月神的意識中還充滿大量玉微記憶，被祂飛速歸位整理，迅速分析。

　　祂看著這些記憶，對天兵提出疑問：

　　“為什么，就這樣將記憶贈與出去？”

　　記憶可謂一個人最私密的東西，就算親人都不愿意給人看。

　　不只是羞恥心作祟，里面還有你一生的所有行動思想，給人看了，就真的一點隱私都沒有。

　　更別說玉微的記憶何等驚人，不只揭露他的過去，更蘊含能修煉到極高境界，可以長生不朽的知識和經驗。

　　不論從隱私上還是價值上，都沒有理由這樣交換。

　　“哈哈！”玉微輕笑一聲，淡然的說：

　　“看了就看了，哪有那么多事情。”

　　玉微十分認真的道：

　　“我玉微的一生，沒有見不得人的事情。”

　　“身為天兵是我的自豪，身處天庭乃我的驕傲，

　　月神疑惑道：“但這其中，還有仙道的功法大道。”

　　功法寶貴字不用說，其中天地運轉的道理就算換一個世界，在泰坦看來也有可取之處。

　　何況里面有著玉微怎么修煉上來的經驗與方法，有心人甚至能從中找出他的弱點漏洞。

　　玉微遙無所謂的說：

　　“仙道本就無不可見人之地，天尊之道也是廣傳，知識無高下之分，無門戶之見，本就應傳道天下，以增我道友。”

　　接著，他自信開口：

　　“至于我之功法，我之經驗，皆為我之成就，若被你找到地方威脅，盡管開口沒關系，我全部接下！”

　　針對自身的弱點，玉微并不在意。

　　這倒不是說他已經毫無弱點，畢竟天仙都能被鎮壓，他一個修為大降的神仙，還不至于自信到自己完美無缺。

　　但仙人之道，本就是在變動中螺旋上升，完滿之道并不存在，任何漏洞都只是當前的，是他更進一步的臺階。

　　被人找到漏洞，也不算什么，他自覺能在被打死前，迅速補上缺陷。

　　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

　　月神凝視著，眼神似乎很微妙，有些驚嘆，又有些理解。

　　他從記憶之中，看見了“天兵”的自信，于是點頭：

　　“也是，汝等天兵，曾是如此自信自傲。”

　　月神嘆了一聲：“既然汝這般坦承相告，吾也當回答汝的疑問。”

　　玉微神色一正，認真道：“那便拜托道友了。”

　　他行了一禮：

　　“請告訴我，那場大劫后，五大神群究竟發生何事了？”

　　月神凝視玉微，神色復雜道：“具體如何，吾等也不盡知。”

　　祂道：“吾只能將吾知曉的一切，都告知于汝。”

　　玉微點頭：“那便足夠了。”

　　月神身上光芒閃動，有無數畫面與聲音灌注到玉微心中。

　　他沒有拒絕，都將之接納，立刻看見一處虛空誕生的畫面。

　　同時，還有月神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吾等只知曉，第一紀元之后，五大神群十不存一。”

　　“就連吾等提坦，也瀕臨崩潰，于是一位主神陛下降臨虛空，想開辟新的存身之地。”

　　“吾等“邁錫尼萬神殿”，正是陛下所造出，管理這方宇宙的星辰，并非在第一紀元大劫時期制造的泰坦。”

　　“認真來說，還算汝的晚輩，是主神創造此方宇宙后的一批泰坦。”

　　玉微本在認真聆聽，可聽見“創立宇宙”，不由發出提問：

　　“創造宇宙？”

　　創造宇宙，這是一個簡單的詞匯，可玉微深刻明白背后的含義。

　　他心中不由震動：“提坦神群的技術，已經達到如斯境地了嗎？”

　　月神點頭：

　　“是的，此方宇宙是吾等主神，依循“小宇宙”的進階之法開辟的，純粹由神力構造的“神造宇宙”。”

　　玉微聽了，目光微閃，露出一絲贊嘆。

　　完全神造的宇宙，說明提坦神群那位主神的技術，在大劫后又進步了一個臺階。

　　這種技術，玉微當年也有，但只是基礎。

　　在過去，那只能說是“鏡像宇宙”。

　　當年地星五大神群，文明進展稱得上緩慢，前幾十億年僅停留在基礎的長生，之后各大神群安于現狀，進入步調緩慢的永生種族。

　　可自從為了統一形象，塑造出“人”之后，冥冥中似乎有一股未知的斗志，讓眾生不斷追求更快更好，五大神群的進步速度突飛猛進。

　　不過幾百萬年，便抵達曾經無法想像的境界。

　　修的更快，長生者更多，地便開始不夠了，銀河系雖廣大，卻也不夠五大神群用的。

　　幸好，神群技術夠高，當場拆分了銀河系時空，將“現在”拆分，化作多個可能性，交疊發展。

　　銀河系被分為五個可能性，在同一個空間，發展出五個姿態，每個獨自運用一個銀河系。

　　其中運用到的技術，正是提坦神群的“觀測者之座”，佛門的“三世凈土”，吠陀神群的“梵天”、天堂的“創造界”以及仙道的“諸天”。

　　五個可能性時空，折疊在一處，各自發展五大神群自家的世界。

　　唯一的重合點，便是太陽系的地星，那顆蔚藍行星，諸神群的起源地。

　　最終的寰宇大劫，五大神群便攜帶這些時空一起出征。

可當年的鏡像宇宙，也頂多銀河系大小，還是用諸位天仙的力量維持，如今提坦主神卻開辟　　月神看了玉微，大概明白他的想法，便搖頭道：

　　“雖是創造宇宙，但這方宇宙也用了些外力。”

　　月神道：“主神陛下在虛無中，封印了“眾魔之父”提豐，作為萬物之源。”

　　玉微神色一凝：“提豐？”

　　聽聞這個名字，玉微便感到似被大錘擊打，心神晃動。

　　可就算星球那么大的錘子砸到胸膛，他也絕不會有這等感覺。

　　但這種狀況，玉微并不意外。

　　因為祂知曉這名字背后的存在，是何等大能。

　　“眾魔之父”提豐，是遠強于神仙層次，堪比天仙的存在。

　　光是呼喚其名字，便會令心神震蕩不已。

　　那是提坦神群其中一支的領袖，曾堪稱神系之主。

　　或者說，那就是古老的提坦神群，可稱為古神，只是走上不同于“泰坦”的道路。

　　若說正常的提坦神群，是走黃金物質打造的金屬生命“泰坦”之路線，那這一群古神，便是走如今“魔素”、“魔獸”的路線。

　　“眾魔之父”提豐，便是這群古神的最強者，同時也是開道者。

　　祂是古老的風暴元素，只會吹拂、摧毀一切，將萬事萬物席卷到狂風之中，之后和神群進步一同成為風暴之神。

　　但祂并不喜泰坦的道路，很快脫離塑造的泰坦軀體，自己開創一個道路。

　　這便是“魔神”的道路，吞噬一切，讓天地萬物唯有己身獨存。

　　那代表著元素的本質，合并、增加然后復雜化，無止盡的增加自己的復雜程度。

　　這等古神認為以自身力量，侵蝕吞噬宇宙一切物質，吞并一切次元維度，便能身成宇宙。

　　而提豐也有追隨者，古老的萬魔之母便與祂合力，創造無數強大的“古神”。

　　這些往后被稱作“魔神”的存在，各個都強橫無比，如太陽神阿波羅曾敵對的大蛇培冬、百首巨龍拉冬、九頭蛇許德拉、不死獅子，都是赫赫有名。

　　在最開始，依靠吞噬宇宙的事物，提豐與魔神們飛速強大起來，雖然數量與整個提坦神群相比較少，力量卻遠遠勝出。

　　在漫長歲月累積下，提豐這眾魔之父甚至突破極限，抵達位比天仙的“主神”之境。

　　一段時間內，魔神們壓制這泰坦一系，似乎要稱霸提坦神群。

　　但魔神縱使強大，單純依靠吞噬得到的力量，終究不敵“泰坦”們依靠傳承、鉆研、打造后的進步。

　　提豐擁有強大的魔神子嗣，可泰坦們卻能源源不斷“制造”更多泰坦巨神，塑造出來的黃金人類也不停登神，神群規模越發擴大。

　　加上泰坦們互相交流，更深刻的鉆研天地，身軀架構更新，每一代都比上一代更加進步，最終超過了魔神的變強速度。

　　在力量之神升至神座后，提坦諸神終于正面擊敗了眾魔神，鎮壓了眾魔之父。

　　月神道：“主神陛下在大劫后，來到虛空之中，塑造了這個宇宙最初的負熵之源“原始太陽”。”

　　“原始太陽的光輝炸開了虛無，形成了宇宙的雛形。”

　　玉微聽到此，比對過去記憶，大致上明白是提坦神群的哪一位主神。

　　玉微若有所思，月神則道：

　　“接著，主神陛下又在宇宙之底，封印了眾魔之父，以眾魔之父的無窮力量賦予宇宙物質。”

　　主神層次，等同天仙，都是初步抵達無窮的存在，力量源源不絕，提豐能生出無窮魔素，就等于一個無限的物質之源，能不停撐開時空，流出萬事萬物。

　　這種方法，聽起來不像提坦以“掌控萬事萬物”為基準的體系，倒像天堂神群“四世界十質點流出一切”道理論。

　　玉微心下猜測，大概是提坦神群在大劫后與天堂神群有交流，技術有部分融合。

　　他就說那“靈魂熔爐”比起提坦體系，更類似天堂神群實現愿望的圣杯。

　　畢竟這兩大神群本就走的很近，互相影響，在大劫后合力也十分可能。

　　玉微在思索，月神則道：

　　“防止宇宙被提豐所控制，陛下塑造的原始太陽已第一步將其凈化，剝離其中大部分魔神意念，只余下一絲殘余生出魔獸。”

　　“因此，萬神殿的我等皆是“月神”，折射原始太陽的光芒，是伴隨原始太陽的無窮月亮。”

　　“在宇宙誕生的前一百萬年，我等萬神殿的工作，便是維系宇宙，不停將生出的提豐生出的魔獸捕捉，轉換為純凈的基本物質。”

　　“那時候，宇宙的建造井然有序”

　　月神說到此，話鋒一轉，變得無比嚴肅：

　　“這一切，直到“天庭”降臨。”

　　玉微神色一正，知曉正題來了。

　　月神道：“在吾等建造宇宙的早期，有一位天庭的仙神降臨，自稱“舊天之神”。”

　　玉微目光一閃，忽然有莫名的感應。

　　天人感應發出示警，浮現不妙之感，似乎不該繼續聽下去。

　　但玉微心中一轉，冷漠的運起藏神法，抹去感應繼續聽下去。

　　月神似有所覺，看了他良久，才繼續道：

　　“那舊天之神，自稱被當今的“天”所拋棄，請求吾等的主神幫忙。”

　　祂緩緩道：

　　“他自稱，要“重鑄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