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一章 睚眥必報的李泰
貞觀徹底結束，又放下了對過往的糾纏，李世民沒過多長時間，就睡著了。床邊的長孫，聽到皇帝微微的呼嚕聲，也松了一口氣。
自從禪位以來，盡管沒說，但她依然清楚，夫君還是沒有徹底從過往的日子中掙扎出來。身體的問題再加上太子的優秀，讓他下了一個最艱難的決定——禪位。但是作為皇帝，為大唐操了十幾年的心，又豈是一時半會兒能放下的？
如今，已經是延興年，夫君的操心，也終于伴隨著貞觀年的結束，煙消云散了。
想起馬上就要離開長安，四下游玩，就是習慣了困鎖深宅大院或是深宮高墻的長孫，也不由自主的興奮起來。
延安殿，李承乾也接受了藩王公主和一眾皇親的跪拜。延興元年，于延安殿開始，當真是個好兆頭啊。
受禮完畢，李承乾也不拖延，下令準許眾人回家。
出延安殿的時候，李承乾特意支開了張赟，只帶著方山朝著東宮走去。
沒走太遠的路，剛出光范門，就看到門外跪著大量的宦官宮女。
門邊，幾個年老的宦官合力抬來一個錦塌，放在了李承乾的身后，然后才跪倒在地，很是恭敬。
看到這些人，李承乾也不坐錦塌，直接開口說：“你們把賭注押在朕的身上，不得不說你們押對了。朕有對你們的憐憫之情，也不喜歡過河拆橋。而且，朕當太子的這段時間，也確實得到過你們的幫助。尤其是侯君集的叛變，只要朕想著宮內還有你們作為最后一道壁壘，就從沒有絕望過。而到現在，朕不僅登基為帝，還進入了自己的時代，也是時候解決你們的問題了。”
說完，才坐在錦榻上。
想了一會兒，李承乾道：“首先就是你們自身的問題，你們所求不過是出宮以后老有所依罷了。這個，早在朕還是太子的時候，就解決了。你們這些尚在宮中的，出宮以后都能在養殖場找到一份活計。就算體力已經不行了，依然能夠在那里養老。
至于一些還記得自己家鄉籍貫的，也可以回家。今天晚上，朕就會跟皇后商量一下宦官宮女制度的問題。第一條，就是徹底取消宦官，廢除刑罰中的宮刑。不知道對你們而言是怎么樣，反正，你們或許是最后一批宦官了。”
聞言，就連錦榻邊的方山也跪倒在地，行五體投地大禮。宮刑，是刑罰中最羞辱人的一種。而宦官，一直以來都不被當做人看待。或許，因為主子的強大，他們在外甚至可以讓一些朝臣都要尊敬，但是轉過身，不用回頭看，他們也知道背后必然是罵聲、唾沫。
宦官，只有經歷了宦官生活的他們，才知道這是個多么凄慘的身份。如果能選擇，他們寧可當奴隸，只因為奴隸，尚且還是一個人。
方山行完禮，流著淚說：“可是陛下，有些活兒，還不是宮女能做的，您這樣廢除宦官，僅剩下宮女，是不是....”
李承乾偏過頭看向方山，笑道：“怎么，難道就沒有力氣大的宮女了？專門招一些力氣大的宮女入宮做宦官的活兒也就是了。今后傳旨，換成專門的官員做也是一樣的。很快，朕就要面向大唐民間，招收一批宮女。”
方山擦干凈了眼淚，拱手道：“雖然我等可能是最后的宦官了，但是，還請殿下準許我等繼續侍奉您，一直到年老不堪驅使的時候！”
不只是方山，好多宦官都紛紛表態愿意追隨到最后。至于那些沉默不語的，李承乾則許諾道：“不愿意繼續在宮里待著的，朕可以批準你出宮，但是，一些宮闈秘聞，卻不能泄露出去，你們知道嗎？”
不等這些人回答，李承乾就繼續說：“至于宮女，朕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有出宮嫁人的念頭，等新一批的宮女入宮，你們的位置有人頂替，就可以出宮了。有娘家的，可以回娘家。沒有家的，皇宮就是你的娘家，朕會從內務府出錢，給你們置辦嫁妝。內務府置辦的嫁妝，就算簡陋，也能保證你們嫁到好人家。”
李承乾話音才落，宮女們就啜泣起來。一入宮門深似海，盡管在皇宮內算是衣食無憂，但是一生都要生活在這里，越是年紀大，她們對宮墻另一邊的世界，就越是渴望。
說到底，她們對于另一半，還是渴求的。但是，偏偏宮內的男性，除了侍衛、小王爺，就只有皇帝了。
“具體的規章制度，朕會跟皇后好好商量商量，總之，你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卑賤者聯盟，將不再卑賤。所以，你們這個聯盟，也是時候徹底解散了。宮內其實很忌諱拉幫結伙，這也就是朕，換個人，怕不是會把你們徹底鏟除，怎么可能聽你們的要求。”
宮女宦官們都是跪地稱“是”。
站起身，李承乾背著手繼續朝東宮走去。
卑賤者聯盟，都是一些可憐人，在它還沒有變成惡龍以前，解散，是它最好的結局。
老婆孩子們都睡了，李承乾只好回到自己的書房休憩。謝絕了一個很幼齒的小宮女侍寢的請示以后，李承乾身心坦蕩的陷入了睡夢之中。
接下來，終于是老子的時代了啊！
元日大朝會上，李承乾宣布了改元的消息，貞觀，定格在十七年，接下來，是延興元年。同時，也在朝堂上通過了律法的重新修訂議案。不只是唐律，商律也將迎來修訂。
正月初十，徹底吃透戰略的馮智戴，請求前往登州，被李承乾批準。
正月十二，秀秀又懷上了孩子，同時李承乾拒絕了蘇媛再納妃的提議。
正月十五，上元節，上元節的宴會上，李承乾宣布廢除宦官制度，今后皇宮只招收宮女。而且，準許適齡宮女出宮嫁人，皇宮甚至會準備一份嫁妝。雖然不多，但是為了這個名頭，也會有不少人愿意迎娶宮女。至于超過三十歲的宮女，可以選擇去留。每年給單個宮女一個月的探親假，并且準許宮女的家人到長安來看望。只是，見面的時候，必須有陪同的監視者。
至于涉及到皇族機密，或者靠近皇帝皇后的宮女，條件要苛刻一些，不過她們一樣能離開皇宮，只是必須嫁入皇族中人的府邸而已。
雖然李承乾是打著自己“好色”、討厭宦官、看不得老婆子宮女，這樣的幌子宣布的這一條規矩，但是很快，包括尋常百姓都理解了皇帝的苦心，好一番歌頌。
二月一，正月才出，辯機就被斬首，棄尸街頭，曝光十日。同時他做的事情，也被公之于眾。
十日后，當辯機的尸體被刑部收回埋葬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塊冰。究其原因，就是膽子大敢于靠近的人，都會上前吐一口唾沫。盡管皇家發出了公告，慈恩寺也專門張貼了公告，解釋了事情的始末，但是百姓們并沒有責怪皇家和慈恩寺的。只覺得辯機是咎由自取。
好些時候，正經的承認錯誤，比遮遮掩掩最后讓輿論持續發酵，百姓自己猜測曲解要好的多。
二月二十，天朗氣清，辯機帶來的話題，很快就被魏王李泰的火車要試運行給取代了。沒有人關心感業寺里多了兩個公主，大家都在談論火車究竟為何物，不用風力不用畜力，這樣的車究竟怎么跑？
因為好奇，所以長安的火車站，匯集了大量前來圍觀的百姓、商賈，堪稱人山人海。有消息靈通者知道火車要從長安行駛到洛陽，甚至專門準備好了馬匹馬車，準備一路跟隨過去。
千牛衛很快控制好了現場，當皇帝的金鑾駕出現以后，商賈百姓們頓時夾道歡呼起來。
打頭的是李承乾和李世民共同乘坐的金鑾駕，后面就是長孫的鳳駕和嬪妃的馬車。再往后，則是各個國公府的車駕。
乘坐火車到洛陽，然后正式開始旅游計劃，就是太上皇的打算。
金鑾駕里，李世民還在研究行程，一如當初制定行軍策略的時候。
聽到夾道的歡呼，才抬起頭，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面，擔憂道：“這么多人啊，要是青雀的火車半路壞了，可怎么下臺啊。”
李承乾笑道：“不會那么容易壞的，實際上，長安站到科研院之間的鐵路，就已經很長了，經過這段鐵路的檢驗，基本上不會出什么大事。更何況，這一次是試運行，主要是展示一下。真要正式測試，得是之后的事情了。”
“原來如此，朕對這火車好奇好久了，今日終于得以看到。承乾，不要覺得朕嘮叨，當皇帝，就是要如履薄冰。朕不在的日子里，遇到事情，多多向你舅舅請益。楊師道等人身子弱，謝絕了朕的邀請，就住在長安，有事兒，你也可以請教一下他們。”
雖然太上皇說的都是廢話，但李承乾還是答應下來。
天底下當爹的大概都是這樣，總覺得孩子長不大。只是這位退休的皇帝不知道，他李承乾從墜馬蘇醒以后，就已經是成年人了。
很快，馬車就停在了火車站。千牛衛的將士，開始將皇帝的行禮等物都搬到火車上，大部隊在洛陽等候。李承乾專門下達旨意，把正在劍南道練兵的竄天猴、河東道的劉莽方朔給叫了回來，讓他們帶著自己的五千新兵，護送皇帝。
兒行千里母擔憂，如今太上皇遠行，李承乾自然也是很擔心的。
下馬車，扶著太上皇坐到輪椅上，進入火車站后，李承乾就把輪椅的扶手交給了李泰。
李泰完全是考了滿分要給家長看的小孩子模樣，推著輪椅急不可耐的就進了站臺。雖然顛簸，但是李世民反而很享受似的。
終于到了火車前面，李泰指著火車頭說：“父皇，您看看，這就是火車的頭部，動力都是來源于它，后面的車廂都是要它拽著的。在車列最后方，還有一個一樣的火車頭，只不過它是推的。一個拉一個推，就能讓火車在軌道上跑起來。
蒸汽機的動力強勁，只要那些混蛋管子不出問題，一天之內抵達洛陽不是問題。況且，因為它是在軌道上前進，不需要看路況，就算是黑天也能開。兒臣敢斷言，今后大唐的貨運，都將被這種運輸方式所替代。”
李承乾在一邊端詳了一下李泰這奇形怪狀的火車頭，聽到李泰這句話，不由得反駁道：“完全替代不可能，但是占據大量市場還是沒問題的。話說青雀，咱們什么時候走？”
李泰笑道：“再等等，蒸汽機預熱一段時間以后才好正式運行。這樣吧，咱們到車廂里等就是。第五列車廂，是我專門給咱們一大家子人準備的。”
李世民驚訝道：“第五個？咱們皇族不應該坐第一節嗎？”
將輪椅的扶手交給李承乾，李泰走到長孫無忌的身邊說：“因為火車是試運行，有什么危險，還未嘗可知，要是咱們在第一列的話，就太危險了。不管是父皇還是皇兄，都容不得受傷。本王相信，會有很多人，愿意為父皇和皇兄，抵御危險的，舅舅，您說是不是？”
長孫無忌雖然暗罵李泰，但只能裝作一副忠心的樣子說：“就讓微臣坐第一節車廂吧！這火車既然是利國利民之物，微臣自當舍命為萬民嘗試。”
搞定了長孫無忌，李泰又一個個的找過去，令人意外的是，除了長孫無忌，第一節車廂里面，幾乎都塞滿了戶部的人，最后才是一些前朝退休的老臣。
開始的時候，李承乾還疑惑，可是當他看到第一節車廂沒安裝玻璃后，就笑噴了。
好家伙，青雀這家伙，還記恨著當初研究資金被卡的事情呢，當初所言，不是戲言啊！
看破不說破，李承乾推著輪椅，進入了第五節車廂。
事實證明，還是有不少人愿意當皇帝的盾牌的。第一節車廂塞滿了，另外四節車廂，很快也塞滿了人。只不過，其余車廂的人，就沒有第一節車廂的待遇了，盡管火車頭的煤煙很熏人，但只要密封好車廂，還是不會出現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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