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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六章 你就不想....

  因為是最后一餐,泉蓋蘇文吃的很貪婪,明明已經時不時的要嘔吐了,卻還要往嘴里塞東西。

  每個人生命最終時刻,都是不一樣的,體現在泉蓋蘇文的身上,是對味覺的貪婪享受。

  再這么下去,恐怕這家伙就會變成邊吃邊吐。

  實在不想看到這一幕的李承乾,干脆離開了牢房。

  第二天,韓度派人前來匯報,說泉蓋蘇文,已經死了。不是毒發身亡,而是把自己撐死的....

  “將他的尸體火化,骨灰交給嶺南商隊,撒到遠一點的大海里吧。”

  伴隨著李承乾的下令,泉蓋蘇文的愿望得以實現。

  沒有了一個對手,這是李承乾感到無奈的地方。論陰險奸詐,還真沒幾個人能達到泉蓋蘇文這樣的高度。他就像是隱藏在沙地里的蝰蛇,隱匿身形只為了在關鍵的時刻,給獵物致命一擊。

  鴻臚寺蓄意挑撥他和高建武關系的這些年里,他沒有被怒火侵蝕了心智,也沒有如同原本歷史上記載的那樣篡位奪權,而是放棄了自己對名利的追求,轉而玩起了蘇秦的那一套。

  只是可惜,大唐跟當時的秦朝是一樣的。不知不覺間,大唐已經從“天可汗”成長成為了真正的天可汗,一群矮人中的大個兒,徹底進化成了另一個物種,變成了巨人。

  年節臨近,各國都奉上了對大唐皇帝的貢品。這一戰過后,用不著大唐主動開口,他們就將貢品翻了不止一倍。哪怕是此時正在開戰打的如火如荼的草原鐵勒骨利干部落,也派出了使節來到長安,希望大唐皇帝能夠高抬貴手,饒恕他們的罪孽。在他們之前,薛延陀已經被打的不成樣子了,潰敗的殘軍,甚至進入到了他們的領地。

  李恪很囂張,早在開戰以前就給骨利干講明了自己的戰略目的,至于薛延陀,他干脆就沒講。在他看來,薛延陀在高祖皇帝大行期間出兵試探本就是罪無可恕,被攻伐以后再度反叛,更是沒了信譽可言,根本沒必要多費口舌,直接打就是了。

  薛延陀也派出了使節,帶著微薄的禮物,在太極殿之上聲淚俱下的控訴唐軍的暴行,說到凄慘處,朝中眾大臣和李承乾都是感動不已,當堂表示去旨譴責李恪,打仗就打仗,干嘛燒人家的草原啊。

  但是當朝會結束以后,根本沒有圣旨或者是太子教發往草原,反倒是長孫下達了懿旨,獎賞了李恪的王妃齊氏。

  如果非要問有什么東西送往了草原,那就只能是獎賞給北路大軍的過年物資。

  現在對于大唐軍方而言,對于在外出征的將領,只要不是太過分,隨你怎么折騰。只要痛苦是建立在敵人身上,那就是功勞,需要獎賞。

  如今,交州地域擴大了五倍,李愔已經遣散兵馬,已經返回長安。高麗、吐谷渾、于闐等國,都只有少量的常駐軍隊,至于嶺南,除了武器的運輸,馮盎根本就沒要過支援。

  多線戰線的停火,使得朝廷對邊關的支援壓力,一瞬間降低了不知道多少,用不著主動提,戶部兵部就主動策劃給北路大軍供應年貨了。

  在這個時代的背景下,大唐士兵待遇,估計能讓別國的士兵哭出來。

  朝會結束,李承乾本來打算回后宮看看皇帝老爹,結果在兩儀門見到了正在等候傳喚的李愔。

  李愔到底是庶出的皇子,換作李泰李治,都是能直接進后宮的,到了他這里,還得提前通報,被準許了才能進去,哪怕他要看老媽,也得皇帝或者皇后點頭才行。

  見到李承乾,李愔立刻興奮起來,幾步跑過來說:“皇兄啊,您來的正好,待會兒我要去見父皇,您得幫幫我啊。”

  李承乾疑惑道:“你見父皇?還要幫你?你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兒?”

  李愔尷尬道:“您看我現在像是惹事兒的樣子嗎,是關于我領兵作戰后,封賞的事情。您也知道,我就是出去帶兵過癮去了,結果回來以后,兵部愣是把我的戰功冊交給了父皇過目,父皇還要給我加封賞,您說說,這怎么行啊。”

  李承乾無語道:“咱們大唐的規矩,立功就賞,犯錯就罰,你進攻林邑、真臘、驃國,打的他們哭爹喊娘的,將交州的土地增加了五倍不止,尤其是沿岸地區,都被你打下來了,伴隨著海運的發展,這些地方都能變得很有價值。

  這樣的功勞,你讓廉州刺史領?他擔得住嘛?你獲得點封賞也挺好,想你堂堂蜀王,就八百戶的封邑,丟死人了。跟青雀那暴發戶相比,你都窮到山溝里了。”

  李愔嘆息道:“如果是加點封邑,加兩個官職職銜什么的,我也就接受了,可是,父皇要改我的王號,還是漢王啊。李元昌那個蠢貨在獄中變得瘋瘋癲癲的,被父皇安排到王府拘禁等死,現在已經成了全長安的笑話。

  現在,說句不孝不忠的話,父皇要我繼承他的王號?這不是惡心人呢嘛。”

  李承乾一巴掌抽到了李愔的脖子上,李愔自知話說得難聽,也不敢躲,硬生生承受了下來。

  見獨臂的李澗過來了,李承乾揮揮手,讓他在遠處等一會兒,然后伸手點在李愔的腦門上,恨鐵額不成鋼的說:“蠢啊,漢王怎么了?王號也有三六九等的,你可知道當初李元昌這個漢王的封號,是太上皇廢了多少口舌跟父皇要來的?

  漢王不比你這個蜀王好多了?李元昌那個蠢貨做的事情,跟你有什么關系?發動叛亂結果被王家當成了棄子,大家笑話的是李元昌本人,跟漢王這個王號有什么關系?大家提起漢王李愔遠征真臘驃國,只會稱贊你打出了大唐的威風,誰會研究你這個漢王的王號,是李元昌用過的?

  要說這個,青雀的魏王,還跟當初裴寂的魏國公掛鉤呢,你看誰提起過這件事兒?你最愚蠢的地方還不在這里,你可知道為啥哥哥抽你一巴掌?”

  李愔茫然的搖了搖頭。

  “李元昌的封地是哪里?漢中啊,曾經只有梁洲,后來因為他給太上皇守孝,好家伙,封地直接擴增到了八個州。雖然只是青雀的一半,但是你看看,還有誰能達到這個程度?八個州啊,你看這八個州分封給別人了嗎?

  就算是接盤又怎么了,八個州的封地,還不夠你樂呵接受的?更何況,梁洲靠近長安,不比你之前的蜀中舒服?你以為靠近長安的封地,是隨便封出去的?就算你被扔回封地,你什么時候想念母妃了,幾天的時間就跑回來了。就這一條,你還覺得漢王的王號膈應人?”

  李愔喃喃道:“這么一想的話,我倒是賺大了啊。完蛋,昨天父皇給我傳旨,我還拒絕了來著,待會兒,得跟父皇請罪啊,您在一邊兒幫襯著點。”

  李承乾眼睛一斜,抱著李愔的肩膀說:“要哥哥說啊,你得學學青雀,待會兒聲淚俱下的抱著父皇的腿認錯,保準啥事兒沒有。”

  李愔為難道:“還是算了吧,我可沒青雀那一套,沒準兒反而會讓父皇反感。”

  想了一下,李承乾忽然也覺得李愔這樣似乎真的行不通。

  拍拍李愔的肩膀,李承乾道:“沒事兒,哥哥會幫你的,走,進去吧。”

  兄弟倆這才進入兩儀門。

  路邊等候的李澗,見蜀王過來了,就說:“蜀王殿下,陛下在兩儀殿,傳你過去。”

  因為沒了一條胳膊,李澗沒辦法拱手行禮,所以只能躬身,看起來很費勁。

  不過,在此之前,李承乾記得很清楚,皇帝曾經特許李澗不用對他行禮的。

  對皇帝都不用行禮,就更別說對藩王了。

  李承乾邊走邊問李澗:“現在身子怎么樣了?當初父皇不是特許你不必對他人行禮嘛。”

  李澗笑道:“煩勞殿下詢問,奴婢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就是少了一條胳膊,很不習慣而已。至于陛下當初所言,是奴婢的榮幸,但奴仆終究是奴仆,為陛下賣命是本分,用不著另加賞賜。”

  李承乾點點頭,不再多說什么。皇帝的威風,單單看侯君集的樣子就知道了。在他身邊呆的久了,也就長孫還能一切如故。或許,李澗的選擇反而是對的,他這般不居功自傲,或許才更讓皇帝滿意。

  兩儀殿這兩年的變化很大,尤其是夏天的時候,殿前多了很多的花盆。如今到了冬天,那些花盆自然就搬到了殿里。

  種花的不僅是皇后,還有兕子。今年已經六歲的兕子,就像是一個小精靈,因為是皇后最后所出,深得長孫和李世民的寵愛。寵愛到了極致,兩儀殿的門窗都換成了玻璃的,為了讓一些花能平穩過冬,兩儀殿里甚至還用玻璃搭了一個大棚,供兕子玩樂。

  如此的寵溺,卻依然沒有把她寵壞,看到太子皇兄進來,兕子笑著就撲了過來,李承乾也笑著張開雙臂,把她抱了起來。

  捏一下兕子的鼻子,李承乾問道:“今天的字寫完沒有?”

  兕子笑著說:“當然寫完了,皇兄啊,你回去的時候,問問皇嫂,她的大棚什么時候能建成啊,我好過去玩。”

  李承乾笑道:“還要一段時間才行,所以啊,在這之前,你得好好讀書,好讓父皇母后點頭,放你去東宮住啊。”

  長孫和李世民微笑的看著兄妹的交流,也不出言打擾。至于李愔,見到皇帝以后,腿就開始打哆嗦,索性直接跪倒在地了。

  看了一眼李愔,李承乾深表同情。

  都知道皇帝的腿傷勢很嚴重,已經沒有多少可以自由行走的時日了,所以現在根本沒人敢惹怒皇帝。越是這個時候的皇帝,越是喜怒無常,魏征甚至已經安排好了家事,就怕哪天皇帝抽風,他好舍命死諫。

  皇帝也看到了跪倒在地的李愔,推著輪椅靠近,說:“怎么,昨天抗旨不遵的勁兒哪去了?今天怎么就跑到朕這里來跪著了?”

  聽到皇帝這話,李愔的汗水頓時就流出來了。

  李承乾故意把兕子遞給了老爹,幫襯道:“您就別嚇他了,剛剛在兩儀門前碰到的時候,他后悔的都要哭出來了。”

  李愔趕緊說:“父皇,皇兄已經跟兒臣講明了其中的利害,是兒臣狼心狗肺的不知道您的好意,還請父皇責罰。”

  抱著兕子,李世民緊鎖的眉頭立刻就舒展開了,從一邊拿來一根拄杖,在李愔的肩膀上敲了敲說:“還知道自己狼心狗肺啊,不過,朕也不罰你,你帶領嶺南微薄的兵力,就能在真臘等國接連戰勝,甚至在戰場上親自射殺真臘兩個王子,這都是功勞。

  你皇兄可憐你封地太少,這是故意給你機會立功,你得明白你皇兄的好心。當初你在封地胡作非為,導致朝中好多官員對你都很有成見,這次,你立下功勞,也算改善了他們對你的看法。否則,朕就算是想要封賞你,都會有阻力。”

  李愔點點頭,轉過身子對李承乾拱手說:“皇兄的恩澤,臣弟銘記在心。”

  見李愔態度很好,李世民這才松了一口氣說:“李恪要把封地換到云州那邊幾年,你們的母妃,困居皇宮多年,所以朕才把你的封地換到了漢中。你到漢中就藩的時候,把你母妃帶上吧,也帶她好好玩一圈兒。”

  李愔趕緊磕頭說:“多謝父皇恩典!”

  “起來吧,去看你母妃去吧。”

  李愔這才起來,興奮的離開了兩儀殿。對各路藩王而言,能夠把母妃接出宮親自侍奉,是最高級別的獎賞,這個,甚至比增加他的封地,還要讓他高興。

  當然,這是對于孝順的人而言。而李愔,毫無疑問是很孝順的。

  知道李承乾過來有話要說,長孫就從皇帝懷里接過兕子,抱著去了那個花棚,把空間留給了父子倆。

  拿著拄杖,李世民費力的站了起來。盡管兩次搖搖欲墜的樣子,李承乾還是沒有上去攙扶。

  拄著拄杖,李世民走到書桌邊,拿起了李承乾的奏折說:“你今天來,是要跟朕說說府兵制度改革的事情吧。”

  李承乾點點頭,端著茶壺過去,倒了兩杯茶說:“是啊,現在各路大軍已經回國,只有少量需要戍守或者鎮壓當地的軍隊還在外。北海那里,寒冬一過,李恪半年之內,估計就能取得勝利,再立一地標天樞。

  等北路的軍隊也回國,就是進行府兵制度改革最適合的時期。剛結束大戰,好多府兵經歷了戰火的歷練,還保持著戰力。這樣組織成常備兵力以后,就算突發情況,咱們也不比手忙腳亂的。”

  李世民笑了笑說:“府兵制度,終究是有它的優點的,能節省朝廷的開支,這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對皇權而言,它最大的優點就是,各路府兵閑時務農,戰時才會參軍,領兵作戰的將領不同,就不會形成自己的兵權圈子。

  如果按照你的計劃進行變革,一地將領,很容易就能獲得當地兵力的擁簇,到時候這些人如果心生謀反之心,可怎么辦?”

  李承乾笑道:“國家安定下來,誰敢閑著沒事的造反?百姓安居樂業之下,任何造反,都是逆流而行,就算有人心生謀反之意,也會被整個大唐圍攻而亡。再說了,除了軍務司馬以外,兒臣不是寫明了,要給各個軍隊派駐軍政司馬,專門負責監管軍隊的思想問題嘛。”

  回憶了一下,李世民對這個安排也覺得很不錯,點了點頭。

  喝了一口茶,李世民笑道:“現在朝堂是你執政,朕給李愔下一道圣旨,房玄齡那老匹夫還把圣旨送到了你那里,加蓋太子璽印以后,才算生效。現在看來,朕的傳國玉璽,反而沒你的太子璽印正式了。

  現在就咱們父子倆,所以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說說,朕現在身體很差,也不怎么管事兒了,卻還把控著皇位不放,你就不來氣?有沒有想過把朕踹下去?”

  搬來一把椅子坐下,李承乾笑道:“什么來氣不來氣的,當皇帝又如何?繼續當太子又如何?說到底,兒臣對皇位還真沒那么多的渴望。對兒臣而言,當上皇帝,就是名正言順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就像這一次的府兵改革,就算您不答應,兒臣也不會覺得生氣什么的。最多偷偷罵您兩句鼠目寸光,等自己上位以后,再實施罷了。眼下,大唐通過這一戰,奠定了自己世界霸主的地位,就算是再出現吐谷渾、薛延陀那樣愚蠢的國家,也不敢對大唐有什么分非之想了。

  在這樣的環境下,就算短時間府兵制度不變化,也沒什么可以擔心的。不如說,府兵改革,來自大唐民間府兵的抗拒,才是最需要擔心的問題。”

  見李承乾有意的把話題引開的意思,李世民毫不猶豫的又掰了回來:“少打岔,朕現在不擔心府兵改革的問題,朕問你,你就沒想過把朕弄下來?”

  李承乾苦笑道:“您真是糾纏不休啊,好吧,兒臣實話實說。”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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