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有生之年
劍法、箭術、拳腳功夫，學到了這些，如果不能使用的話豈不是白學了？
雖然李承乾覺得“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這句話簡直是經典，但是這也不妨礙他對戰場有一份向往之心。男子漢大丈夫，一生不上一次戰場怎么行！
不過，皇帝老爹的話還是說的有點問題。李承乾敏銳的捕捉到了“你想要大兵打仗”這個句子。
拱拱手，李承乾無奈道：“雖說兒臣跟隨衛公學習了兵法，也實地上過戰場，但是讓兒臣親自帶兵，可是難為兒臣了。吐谷渾不是高昌，真要算起來，他也只比東突厥衰弱一些而已，是個強國。面對這樣的國家，衛公作為大總管才是正確的。不過您要是給兒臣安排個副總管、小總管的，兒臣也不會介意。”
李世民哈哈大笑：“還行，知道謙虛，但是啊，你以為總管是那么好當的？雖然沒有自主攻伐的權力，但是想要把上面派下來的任務圓滿完成，就不是簡單的事情。要知道貞觀朝的將軍們，能擔任總管的只有那少數幾個人罷了，余下的甚至都不夠格。你覺得自己夠資格擔任總管？”
李承乾尷尬的笑了笑。
“既然李靖點名要帶你一同出征，朕也沒有阻攔的道理，多見識見識戰場，對你而言是有好處的。有親率的保護，雖然不能親臨戰場，但是到戰場打個過站還是沒問題的。熱氣球研究出來以后，記得給朕送過來一個。”
說完后，皇帝就拿起了奏折，繼續處理政務。
隴右地龍翻身，江淮洪水，再加上西南僚族的事情，貞觀八年的事情積累起來比以往不知道要多出來多少。不僅是三省六部不得空閑，就連皇帝也是三更眠五更起，李承乾無比慶幸在災難發生之前就把監國給結束了。
既然皇帝開始處理政務了，李承乾就起身告辭，要是討論起政務來，才是最麻煩的。
說起來，就算是李世民，也是一個英明的鄉巴佬。雖然隋末的連番征戰讓他開闊了眼界，執政初期做出的很多事情都很合乎百姓的利益，但是時間久了，積累的眼界也就消耗殆盡。比如洪水后搶救良田這樣的安排，就很無腦。只有經歷過洪水的人才知道會是什么樣的場景。良田都被淤泥給“活埋”了，還談何搶救，在淤泥上面重新開辟田地都比搶救來的劃算，甚至超值，因為淤泥本身就很適合用來耕種。
回到兩儀殿的時候，長孫和蘇媛交談的正歡，當兒子的還是不要去打擾比較好。所以，李承乾就進了長樂的曦雨閣。
長樂跟唐善識的婚約才定下來，如今正在發脾氣中。見皇兄進來了，也待搭不理的樣子。
“好了啊，不就是沒經過你的同意，就直接定下婚約了嗎？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哪有咱們開口的余地，當初我跟你太子皇嫂不也是完全不認識？”
今年已經十二歲的長樂長相越發的可人，完全對得起她“麗質”的名字，就李承乾看來，唐善識那個書呆子能娶到長樂，完全是祖宗積德的緣故。
“您和皇嫂雖然沒見過，但是婚前的時候，不是經常見面？還寫信玩來著？您當然覺得無所謂了，皇嫂那么漂亮，脾氣還那么好，到我這里，我還不知道唐善識是個什么樣的人呢，長什么樣都不知道。他要是一張麻子臉，難道我也要選他當駙馬？”
“嫁，什么選駙馬，雖說駙馬尚公主類似于入贅，可是你看看那些把關系搞成入贅的，哪有一個和和美美的？就皇兄看來，你要是嫁過去，就不該擺公主的譜，不能住在公主府，而是應該搬到唐家居住，該孝敬公婆就要孝敬公婆，只有這樣才能過得舒暢。”
“啊？那我豈不是跟普通的百姓家女子一個樣子了？”
“要的就是一般化，你以為尚公主是個好事兒？那些駙馬哪個不是帶著入贅心思當駙馬的，尚公主雖說是榮耀，可是你看沒得到公主的人家，不也沒那么羨慕？規矩雖然是規矩，但是怎么做很重要的。”
“哦....”
好不容易給長樂講清楚成婚后要怎么做后，李承乾才松了一口氣。
以前不清楚，現在到了古代才知道，公主跟駙馬的關系，還真的很像是入贅。都是少年英才，誰彎的下脊梁，所以一般尚公主的，要么是沒有家底勢力的俊俏官員，要么是大家族的次子，比如房遺愛，比如杜荷，其實都是次子，就連唐善識，也是唐儉的第五個兒子。
長子以外的兒子，因為沒辦法繼承爵位，所以都要自尋出路。尚公主，次子是最合適的，長子尚公主，不夠丟人的。皇帝要把長樂尚給長孫沖，就是因為長孫沖是長子，用別的公主不夠尊重長孫家。
不知道長樂聽進去沒有，不過李承乾覺得多半懸，從她沒精打采的樣子就能推測出來。
咳嗽一聲，李承乾湊近了長樂，低聲說：“別說哥哥我不幫你啊，過兩天，我還要去工學院做實驗，到時候你嫂子會跟我一起，你如果賴上你嫂子的話，就能出宮到學院附近玩。唐善識那家伙現在正在文院讀書，你要想見見他，還是有機會的。”
想到這妮子當初幫了自己不少的忙，李承乾直接就把唐善識給賣了出去。
“真的？”
一聽這個，長樂頓時來了精神，大叫著就要宮女幫自己收拾妝容，找好看的衣服，準備出門。
過了一會兒，蘇媛才從兩儀殿出來，聽了長樂的話后，見李承乾點頭，就答應了下來。
走在回東宮的路上，蘇媛捂著嘴笑道：“您啊，總是做這種不合規矩的事情。要是母后知道了，絕對又要怪罪到妾身頭上。”
李承乾笑道：“女人家嘛，就是幫男人家背黑鍋的，母后不好直接訓斥我，就只好把氣撒在你身上，這一點，是我對不起你啊。”
偷偷的掐了李承乾一下，蘇媛道：“當你的太子妃不就是幫你背黑鍋的，妾身怎么背都心甘情愿。”
李承乾哈哈大笑，伸手摟住了蘇媛，卻被推開。
“還在甬道里面呢。”
“沒事兒，這是往東宮去的甬道，沒有外人的。”
話雖這么說，可是在東宮室內以外的地方，蘇媛永遠不許李承乾動手動腳的。
走出甬道，就是通訓門，才走過通訓門回了東宮，就見方山躬身等候在一邊。
“什么事？”
方山稟報道：“殿下，工部給您送來了一些圖紙，說是造船廠或許用得上，隨圖紙一起的，還有工部尚書李大亮的一封信。”
“知道了，孤這就去看。”
李大亮的信？
李承乾笑了笑，毫無疑問，這家伙絕對是懇求出征吐谷渾的時候一起同行的。如今朝中，武將們一片喊戰之聲，口口聲聲的希望繼續出兵攻打吐谷渾。但是，這一次文臣們卻堅決不愿意答應了。之前將國庫徹底搬空的，就是出征吐谷渾，否則的話，江淮之間的災難，朝廷不至于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如今國庫有錢了，最先想到的就是把這份保障給留存住，絕對不能再花掉了。
段志玄奉命出征吐谷渾，仗打了一半，實際上錢糧并沒有消耗光，而是轉為為隴右賑災了。
如今朝堂中，關于是否繼續出兵的事情，還在來回扯皮。
不過就李承乾看來，出兵還是要出兵的。草原民族不同于中原民族，一兩次的打擊對他們而言并不會致命，春榮秋枯以后，他們的實力又將恢復。慕容伏允不顧顏面的且戰且逃就是因為這個，他清楚，大唐現在無力控制吐谷渾的土地，只要留存了力量，那些被唐人踐踏過的草場，還將是他們的。
所以對付草原民族，只能像對付東突厥一般，一拳揮出，直接打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如今好不容易削弱了吐谷渾的實力，繼續出兵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不過，雖然支持武將們，但他才不會蠢到幫助武將群體。文武自古以來就是對立的，能摻和到文武紛爭中的只有皇帝，別的人，哪怕是太子，最慘的下場都是粉身碎骨。
回到書房，無視了工部的造船圖紙，直接看李大亮的信。
果然，李大亮從李靖口中聽說了太子隨軍出征的消息。如果是一般的出征，他必然沒有開口的機會。皇帝選哪個將領，就是哪個將領，余下的人誰都不敢多嘴。但是太子隨軍出征的話，就不一樣了。為安全起見，怎么也得給太子安排足夠的護衛。一些不出名的將領就算了，堂堂工部尚書隨軍出征，擔任太子的護衛，還是應該的。
李大亮想的跟李靖差不多，跟李靖不同的是，他跟戰場告別不是因為年齡，而是因為官職。都說鐵打的中書令流水的尚書，可是他擔任工部尚書以后，一直都沒有換人。朝廷上下對工部這段時間的活躍還是很滿意的。特別是工部不用跟戶部要錢，反而每年都能給戶部送來大筆的錢財，單這一點，就足夠在李大亮的屁股和工部尚書的位置之間粘一層大力膠了。
雖說由武轉文，是大勢所趨，如今直接打入文臣圈子，是好事兒。可是一想到自己以后將會無緣戰場，李大亮還是心有不甘。皇帝的安排他不敢指手畫腳，但是希望太子能夠點名將他帶上。
雖然他送來的禮物寒酸的很，工部的圖紙已經派不上用場了，可是李承乾還是愿意賣給他一個面子。主要就是因為李大亮會辦事兒，工部跟學院的各種接觸，從來都是以學院利益為先。面子是相互的，人家這么給學院面子，他自然也得給人家面子。
把李大亮的信丟進火盆燒掉，雖然這樣的書信暴露了也沒有危險，但還是會降低李大亮的風評。
至于工部的圖紙....
打開以后看了看，李承乾頓時覺得自己還是想當然了。
李大亮這一次送來的圖紙，都是精華，甚至夠資格被軍器監管控。幾千年來，一代代先人在水戰一途積攢的經驗還是很重要的。造船廠既然要制造戰艦，這類的圖紙還是需要參考。
親自拓印了一份后，李承乾才把原圖包起來，送還給工部。這類的圖紙不可私相授受，李大亮拿到東宮來給太子看都是擔責任的。
學院的實驗還在繼續，但是跟之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只是單純的油罐穩定性實驗。閻立本在油罐口創造性的蒙上了一層薄牛皮，使得密封的能力進一步提升了。薄銅管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打造出來的，在延長了送油距離以后，火焰的穩定性果然得到了控制，再也不會出現火焰倒燃進油罐的事情了。
受實驗的油罐，一直到燃油燃盡，也沒有發生爆炸事故。
“皇兄，這下咱們能繼續試驗了吧！”
見李泰都要興奮的跳起來了，李承乾才終于點頭：“可以了，不過，這一次咱們還是要先拿豬當實驗，等這一次確定安全以后，再上人。”
見識到了上次的爆炸事故以后，李泰也知道了安全的重要性，只能答應。
熱氣球的球體已經又制作了出來，竹筐和牛皮繩也都有備用品。不過一個時辰，新的熱氣球就制作了出來。
再三檢查無誤以后，李承乾才下令準許實驗。
為了能回收熱氣球，這一次油罐里面只存了少量的油，火焰也控制的不是那么的猛烈。
養殖場里一頭重達五百斤的種豬，有幸成了這一次的乘客，被五花大綁的扔進了竹筐。
“油罐加壓。”
“已經加到最大了，魏王殿下，再加壓的話，罐體里面的牛皮口袋估計會漏。”
“風向呢？”
“今天的風往長安方向吹，不會影響咱們回收熱氣球的。”
一番徹徹底底的詢問以后，李泰忍不住攥緊了拳頭，說：“那就....起飛！”
伴隨著李泰的一聲“起飛”，抓著牽絆繩的工匠們都松開了手，沒了牽絆的熱氣球，開始緩緩的升高，被風帶著朝東南方移動，還撞碎了工學院的一角屋檐。
眼看著熱氣球真的飛起來了，所有人都振臂高呼起來。就連李承乾，也忍不住的歡呼。熱氣球只是第一步，既然熱氣球都能研制出來，那飛機也一定能行。萊特兄弟能夠在工業革命后四十年左右的時間里將飛機研制出來，沒道理在大唐就不行。
看了一眼興奮的李泰，李承乾對有生之年能坐上飛機，又多了幾分信心。
“殿下，馬已經備好了。”
聽到張赟的聲音，李承乾立刻竄出院子，上馬追熱氣球。
李泰一拍腦門，這才想起來這一茬，趕緊吩咐侍衛頭子給他備車。
至于工學院的工匠們，也三三兩兩的坐上拉貨的板車，奮力的催趕著拉車的馬。
空中的熱氣球因為火焰不是那么猛烈的原因，飛行的高度差不多就是十幾丈，可以看出竹筐跟球體的連接還是有問題，時不時的會晃來晃去。
“殿下，這樣的連接還是不太合適，回收以后得改改。”
坐在疾馳的馬背上，聽聲音都聽不太清楚，但是李承乾隱約也知道閻立本要說什么。
才出學院地區沒多遠，熱氣球的飛行速度就降低了下來。受風力的影響，它飄行的速度不可避免的慢了下來。
“還是不行啊，熱氣球的飛行還是要受到風力的影響，要是有事想要逆風而行，它就成了廢物，讓底下的馬車拉著都是問題。”
看到熱氣球最大的這個弊端，李承乾就一陣的郁悶。不過，暫時也只能這樣了，能自主控制飛行方向的飛機，想要現在造出來簡直是癡人說夢，有生之年能見到，已經是低概率的事情了。
李泰的馬車停在旁邊，正好聽到了李承乾的話。鉆出車廂，李泰指著熱氣球興奮道：“皇兄您還是要求太高，現在熱氣球可是飛起來了啊！帶著一頭五百斤的豬飛起來了啊！既然豬能飛起來，那三四個人也不是問題。”
李泰話音才落，一陣風又吹了起來，原本蹣跚的熱氣球，得到了風力的幫助，又一次移動起來。
雖說熱氣球的各部分配件，工學院都準備了很多，但是能省下一個還是該省下來。再說，熱氣球的秘密泄露出去，可就不妙了。所以，眾人還是選擇了繼續追趕。
油罐里的油差不多也燒完了，熱氣球不可避免的開始降低飛行高度。然而令李承乾無奈的是，此時的熱氣球正好飛到了光化門，斜斜的朝著皇宮飛了過去。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將會在太極宮的范圍落地。如果是正經的落地也就罷了，李承乾最怕的是熱氣球撞到哪里的宮殿，或者被守城的士兵當什么怪物，射箭給射壞掉。要知道，這之后還有熱氣球飛行高度的實驗呢！
焦急的還有李泰，見熱氣球進了長安范圍，立刻催促侍衛把馬車趕得更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