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伷回歸長安的可能性是破滅了,他甚至都不沒有機會到達隴西和涼州,畢竟他身處武關,想要到隴西去,已經失守的長安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繞過去的坎。
但司馬伷仔細地察看了一番地圖,發現他還是有一條退路的,那就是武關的西南,與上庸等東三郡相接,荊州失守之后,上庸諸郡也紛紛向并州軍投降,但曹亮用兵不在此地,所以上庸等地實際上屬于三不管地帶,并沒有多少的兵馬駐守,一旦司馬伷到達上庸,向西可以投奔蜀國,向南可以投奔吳國,絕處逢生啊!
不過從武關到上庸,直線距離上看似很近,但由于這一帶的山脈都是東西走向的,所以武關道才成為南陽通往長安的唯一通道,司馬伷想要到上庸去,需要繞行不短的路,而且杜預的軍隊一直在武關前面虎視眈眈,司馬伷想要脫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司馬伷終歸是不死心的,因為他清楚,一旦魏軍騰出手來,前后夾擊,自己再想走也走不了,所以趁著現在這么一個空當,他必須要立刻行動起來,遲則生變。
還好司馬伷派人去深山之中探尋道路,經過樵夫的指點,發現了一條名為金絲峽的澗谷,峽深谷險,人跡罕至,不過穿過金絲峽,便可以直抵漢水,越過漢水便可以到達上庸了。
司馬伷如獲至寶感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啊,立刻下令軍隊準備啟程不過在撤退的時候司馬伷還是在武關留下了三千人馬來斷后的,否則武關空虛杜預就會趁機追來,自己還是沒法子走脫的。
司馬伷對留守武關的將領稱長安那邊出現了緊急的情況皇帝下詔要他回師勤王,所以他必須要趕回長安去,武關的防守就交給他們了,要他們必須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價那怕是把人馬給拼光了,也要守住武關,絕不容有失。
這時,長安失守的消息剛剛傳到了武關,也僅僅是司馬伷和手下的幾個親信將領知曉其他的將士還不知道呢,司馬伷之所以隱瞞實情也是為了防止軍心不穩,如果長安失守司馬昭身死的消息傳開那對武關的士氣來說,肯定是倍受打擊的。
司馬伷刻意地不把他逃往上庸的消息告知諸將就是為了防止泄密的那怕杜預拿下了武關也只會以為他逃往了長安,會順著武洛道一直追下去。
被安排下來留守武關的幾位將領是面露難色,司馬倫三萬大軍守武關,尚且是非常的吃力,現在主力撤走,只剩下了三千人馬,想要擋住七萬多人的魏軍,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司馬伷軍令如山,他們又不敢違抗,只能是拱手領命,不過心里面卻打著小九九,司馬伷把他們當做棄子來用,他們未必敢真心實干地賣命,真要是到了勢窮的地步,到不如趁早投降,把自己的小命先保下來再說。
司馬伷當然不會知道這些留守將領的心思,不過對于他而言,武關的失守已成定局,關鍵是自己能不能逃得出去,這才是重點。
完成布署之后,司馬伷便立刻下令主力軍隊撤離了,為了避免被魏軍發現,司馬伷還特意地選擇了在天黑之后才行動,這個時候,魏軍也停止了進攻,撤回他們的營地去了,至少在明天日出之前,魏軍是不會發現晉軍的異常的。
而有這一夜的時間,也足夠司馬伷逃得比較遠了。而且就算是被魏軍發現了,司馬伷留下斷后的三千人也將會起到關鍵性的作用,如果是在白天,他們或許很難抵擋得住魏軍的進攻,但在黑夜里,探不明虛實,魏軍也未必敢冒然地來進攻。
司馬伷下令軍隊偃旗息鼓,各部人馬不得發出任何的喧嘩之聲,悄然地離開了武關。
不過似乎司馬伷的擔心是多余的,畢竟兩軍之間隔著一道難以逾越的雄關,高大的關墻給晉軍的撤離提供了天然的掩護,魏軍無法派出細作和斥侯來監視晉軍的動靜,所以只要晉軍不發出一些比較大的聲響來,武關外宿營的魏軍根本就不可能察覺到晉軍此刻的動向。
在這一點上,司馬伷也確實是夠謹小慎微的,甚至就連撤退的將士,司馬伷都沒有明確地告訴他們撤軍的目的地,直到走到了丹河口,司馬伷才下令晉軍從剛剛臨時搭建的一座浮橋上折向了南行。
這個時候,許多的晉軍將士不禁是倍感疑惑,不是說司馬伷接到了天子的圣旨,要回師長安勤王救駕嗎,怎么會往南走呢?這豈不就是南轅北轍嗎?
此時司馬伷才不得不吐露實情,告訴眾人,其實長安城已經被魏軍所攻破,天子司馬昭也已經是龍馭賓天了,他們在武關,已經處于腹背受敵的不利局面,為了避免全軍覆滅,司馬伷必須帶領他們跳出魏軍的包圍圈,長安現在肯定是回不去了,所以他們只能是往南走,尋找生路。
說到司馬昭駕崩,司馬伷的聲音也不禁有些哽咽,眼眶之中溢出了淚水,再怎么說,司馬昭也是他的兄長,更何況司馬昭當了皇帝之后,也沒有忘記他們兄弟,封了他為瑯琊王,封了司馬亮為汝南王,并給了他們兵馬大權,讓他們來守武關和潼關。
只是弟弟司馬亮實在是不太爭氣,把潼關給弄丟了,司馬亮本人也失陷于亂軍之中,生死未卜。
身旁的親信趕緊地勸慰司馬伷,讓他節哀順變,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帶領著這一支軍隊突出重圍,還不是哀悼的時候啊。
司馬伷當然分得清輕重緩急,他催促大軍渡過丹水,向南的深山峽谷之間開進,司馬伷還特意地安排了幾百人,向長安方向的商洛沿路丟棄一些破損得衣甲和軍械,制造出晉軍向長安方向前進的假象。
等到所有的人馬渡過丹水后,司馬伷立刻拆除了浮橋,并抹掉了一切的痕跡,整個大軍便這樣消聲匿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