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家果然是雷厲風行,第二天羊耽便親自前往司馬家退還聘禮。
很顯然羊耽和羊秘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曹亮的話,與司馬家徹底的決裂,解除了這樁婚約。
羊耽和羊秘做為羊家的主事人,對羊家的基業是十分看重的,傍上哪條粗腿能給羊家帶來巨大的利益,是他們首選的目標。現在曹爽和司馬懿激斗正酣,曹亮明顯地占據著上風,而司馬懿則顯得有些頹勢,在這種情況下,羊耽和羊秘見風轉舵,也自然在情理之中。
曹亮的忽悠雖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真正讓羊耽羊秘改變主意的,還是當前的形勢。
家族之間的聯姻本來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事,羊家之所以想同司馬家聯姻,正是因為看中了司馬家在朝中的權勢,現在司馬家搖搖欲墜,羊家此刻再踏上司馬家的這條破船,那羊耽和羊秘腦子還真是進水了。
羊家的突然退親,無疑讓司馬家是雪上加霜,讓本來就已經是傷痕累累的傷口上,又撒下了一把鹽,就連一向淡定從容的司馬懿都不禁為之聳容。
和羊家聯姻,本來就是司馬懿為了鞏固世家聯盟的一個手段,雖然羊家只是一個中等的世家,但在朝中的地位也是不可忽視的,司馬家通過聯姻把羊家綁上自己的戰車,這可不是簡單的一加一等于二的算術,通過這種影響力,司馬家可以和許多的中小世家建立聯盟關系,形成鐵板一塊。
如今羊家撇手不干了,確實讓司馬懿有些措手不及,為了營救司馬師出獄,司馬懿已經是憚精竭慮,動用了各種的關系,忙得是焦頭爛額了,此刻羊家突然來退親,就等于是釜底抽薪,在其軟肋上又挨了一刀。
但羊家的退親司馬懿又不得不答應,畢竟羊徽瑜雖然進了司馬家的大門,但尚未行禮,并不能真正的算是司馬家的媳婦,而且司馬師瑯鐺入獄,生死未卜,司馬家也不可能拒絕退親。
最為關鍵的是,羊徽瑜此刻還不在司馬府中,如果她在司馬府中的話,一切還有緩和的余地,可在婚禮現場一片混亂的情況下,羊徽瑜被人給劫走了,最后造成了司馬家極為被動的局面。
連人都丟了,司馬家還有什么資格拒絕人家的退親?
司馬懿無奈地接受了羊家退還的聘禮,解除了司馬師和羊徽瑜的婚約,雖然羊耽的態度極為地誠懇和謙恭,但司馬懿清楚,從此之后羊家與他必然是背道而馳,再無聯手的可能。
不過現在司馬懿也無瑕顧及此事了,司馬師的生死才是需要他重點關注的事,從廷尉府傳來的消息,李勝已經做實了司馬師的案子,司馬師已經被關入了死囚牢,形勢已經就得異常的嚴峻了。
為了營救司馬師,司馬懿確實已經是費盡了心思,動用了無數的關系,甚至不惜托人向曹爽求情,希望曹爽可以網開一面,放司馬師一條生路。
但曹爽那邊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對這些登門的說客是不理不睬,有些關系的曹爽或許還會見上一面,那些關系疏遠的,一進大將軍府,就吃了閉門羹,連曹爽的面都見不上。
司馬懿不禁為之疑惑了,難不成曹爽真想置司馬師于死地?
夏侯玄和司馬師有仇,當然想要報仇雪恨,但曹爽和司馬師并沒有什么仇怨,殺了司馬師對他而言并沒有什么好處,反而會讓司馬家與他成為不共戴天的仇人。
無論從哪個角度上來講,曹爽都沒有殺死司馬師的必要。
司馬懿一生戎馬半世飄泊,朝堂之上的這種手段又如何能瞞得過他,曹爽之所以興師動眾地將司馬師關入大牢,其目的就是為了顯示自己的強勢,逼得司馬家不得不做出讓步來。
司馬懿如何猜不到曹爽的用心,這次曹爽借題發揮,顯然是得到了高人在背后的指點,囚禁司馬師,逼著司馬懿做出讓步來。
讓步司馬懿倒也不是不可以,為了營救司馬師,司馬懿甚至做好了傾家蕩產的準備,不惜一切代價營救司馬師出來。
錢財不過是身外之物,權力也不過是過眼煙云,這些司馬懿倒是能放下,只要司馬師平安無事,那怕付出再大的代價,司馬懿也是愿意的。
畢竟司馬師的安危對司馬家來說,是極為重要的。
司馬懿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將來司馬家興復的擔子,就壓到了司馬師的肩頭之上,那怕司馬懿拿自己的一命去換司馬師的一命,他都是值得的。
不過值得歸值得,如果這個時候司馬懿把自己的底牌都透露給曹爽的話,恐怕反而會助長了曹爽的囂張氣焰。
政治的博弈本來就是極為兇險的戰斗,司馬懿如果輕易地放棄權力的話,只能讓曹爽覺得得來全不費工夫。
所以老謀深算的司馬懿決定暫時的按兵不動,他想看看曹爽這伙人的胃口究竟有多大,司馬懿真正拿出什么東西來,才能讓曹爽得到滿足。
如此一來,司馬師難免會受到一些苦頭,全府上下無一不為之擔心,擔心司馬師拒不認罪,會遭到廷尉府的刑訊逼供。
但司馬懿卻無動于衷,作為一個真正的大丈夫,苦其心智勞其筋骨,沒有真正的磨煉不可能成就一番偉業的——此次司馬師入獄,也算得上是一次歷練了。
他在等待,等待曹爽那邊釋放出信號來,他要看看,自己這邊究竟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把司馬師從廷尉府的大牢里面撈出來。
司馬懿對曹爽的為人是很了解的,這種小富即安的性格終究是成就不了什么大事的,這次如果不是有人在曹爽面前掏耳朵,如此歹毒的手段曹爽未必能想得出來。
其實曹爽背后藏匿的人,才是司馬懿需要重點關注的人,有他們的存在,必將對司馬家的大業產生嚴重的影響。
于是,局面暫時便這么僵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