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一章 蛛絲馬跡現一縷
月禮站在月瀧花田外，神情極其凝重。
任職王庭總管以來，這次刺殺事件最為重大且棘手。
勘微司對屋內的碗、碟、桌、椅一一勘驗，甚至連門把都未放過。
結果什么都查到。
漸漸地，連她都有些傾向一切只是巧合。
陳小貓再次召喚她時，問起進展，她微微張口卻沒敢答話。
“是不是連你也覺得，大白噴火只是巧合？”
面對陳小貓的質問，月禮含著怯微微點頭。
她聽到面前的人輕哼了一聲，紅色裙擺在她低垂的雙眸前緩緩來回了數次。
靈尊沉默時，月禮的內心更加空浮。
這位大人正處于性情不夠沉穩的年齡，也不知她會不會遷怒眾人。
“玄光圖留下了么？”陳小貓的語氣中暗露威嚴。
這次游月瀧花田，陳小貓在明處表演，暗處都有月禮派出的護衛司用玄光術將所有畫面一一記錄。
此事發生后，月禮和幾位副管事們也都一一看過所有圖畫，并無異常。不過既然靈尊要親自驗看，她也樂得遵命：
若靈尊也看不出什么，倒說明并非自己和下屬無能。
片刻后，一簾光幕在屋內緩緩展開，花田中大白緩緩游向陳小貓，前排眾人都在伸手呼喊。
隨后便是大白越來越近，突然吐火。
一切都發生極其突然，卻又毫無破綻。
陳小貓轉頭坐回主位，眼中寫滿無法發泄的憤怒。
四郎讓月禮將那畫面反復展示多次，低眉沉思。
“靈尊在招呼大白時，有否覺得身邊特別擁擠？”
廢話！是個人都想得到，大白游過來時，圍觀眾人都想擠過來分一杯羹。
她正要開口呵斥這個愚蠢問題，卻反應過來：
剛才問自己話的是四郎。
“自然是擁擠無比，你就在我身旁，難道不是覺得都快站不穩了么。”她低聲回答，語氣緩和。
四郎道：“那你旁邊這人的姿態便有些問題。”
他示意陳小貓再過來看看玄光圖。
她用指節輕輕刮著小下巴，目光鎖定那婦人：“感覺是有點問題，但是…一時又說不上。”
四郎從其中點選了幾幅畫面，重新排布到陳小貓面前：
“站在最前方的人，若是遇到擁擠，很自然會去扶住籬笆，用以穩定自己的身體。可你看這婦人，無論多么擁擠，雙手都緊緊合攏在一起，用雙肘去對抗來自兩面的擠撞。”
他回頭問月禮：“月總管，若你遇到兩旁都是擁擠的人，會選取怎樣的姿勢？”
月禮略一思量，道：“我可能會一手扶住籬笆，一手將擠過來的人向外擋。”
四郎又問：“那你覺得，在什么情況下，你可能會用圖中這種姿勢？”
月禮蹙眉，無法作答。
陳小貓模仿一遍那婦人的姿勢，又看看自己手心，自語道：“莫非這婦人是為了護住掌心？”
四郎點頭：
“對，若我猜得沒錯，她手上定然抹過什么東西，怕被摩擦掉。
可以往后看，先前她只是站在靈尊身旁保持雙手合攏的姿勢，直到大白游向靈尊時，她才踴躍伸出手去。
隨后不過幾息，大白喉間便哽動了幾下，吐了一口火出來。
這火并不是大白自己想吐，只是它嗅覺極其靈敏，被什么特殊的氣味給催吐了。”
陳小貓問月禮：“那婦人是否還在羈押？”
月禮點頭。
陳小貓垂眸思索，忽然道：“都放了。”
月禮立刻會意：“是，屬下這就去暗伏司安排人監視這婦人的行蹤。”
陳小貓點頭道：
“不止如此，你還要大肆宣揚，靈尊很生氣，派了很多人，準備把冥界查個底朝天。”
難道不會打草驚蛇？
月禮眼中掠過一絲不解，卻不敢多問，匆匆退下。
待月禮退下，四郎笑問：“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陳小貓含著一絲微笑，道：“這個案子一直不要結，才有意思。”
走出秘室大門，她臉色瞬間沉了幾分。
眼前跪著一片老幼婦孺，先前在山間給她和四郎領路的熱情胖婦人也在其中。
“請靈尊開恩！”
“求靈尊不要斷了我們的衣食…”
總管事領著眾婦孺磕頭如搗蒜。
陳小貓冷眼走過，不予理會，心中卻在盤算：
這些遺孤遺孀平日生活本來難以為繼，若是關停這月瀧花田，想必他們的生活會更困難。
若是還讓他們繼續開門迎客，自己的威嚴又何在？
在這詭譎幽暗的國度里，上位者一味地溫柔只會讓人覺得柔弱可欺。
只有讓他們在心中敬你又畏你，那些蠢蠢欲動的心思，才會逐漸蟄伏。
她轉頭望向四郎，卻發現他也在蹙眉沉思。
“四郎有什么話說嗎？”
他從沉思中退了出來，搖頭，對她擠出一縷淺笑。
眼中卻有幾分憐憫。
這會兒，他肯定同情著那些跪地的人。但想到先前自己差點給她帶來危險，他也不會輕易開口替月瀧花田求情。
陳小貓叫來月禮，吩咐她封掉這月瀧花田，兩月后再解封。
她又道：“封田時不可說具體期限，若有人這兩月生活沒有著落，你可以雇他們為王庭做些雜事。”
月禮領命，又深深伏地一拜。
陳小貓看了她一反常態的舉動，雖然知道她是在為那些老弱婦孺表示感謝，卻半點不想領情。
她心中還是有怒火，那些在暗處覬覦自己性命的眼睛也沒有得到一點教訓。
這讓她十分不爽！
“拜見靈尊大人。”
正欲疾行走出月瀧花田，她身后卻響起柔聲參拜。
陳小貓回首，見那紅衣女子清冷柔媚，也柔和問了聲：“眠殊，近來可好。”
眠殊點頭進前，道：“感謝靈尊解除我曼殊沙華一族的宿命之苦。”
陳小貓搖頭道：“我已盡最大努力，也只能冰封天璣。若有一日，它被解除封印，你可立刻告知我。我再替你們想辦法。”
眠殊點頭道：“如今能短暫解除宿命之苦，讓我族人獲得喘息修養的機會，已經是靈尊恩惠。從此以后，我族愿聽靈尊差遣。”
“差遣倒說不上，只是不知這冥界有幾處曼殊沙華花田？”
眠殊答道：“闊田七塊，窄田三塊，合共十處。”
陳小貓點點頭，輕附在她耳邊耳語幾句。
眠殊邊聽邊點頭道：“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