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花花豆豆爭意氣
天亮后，陳小貓扶著四郎回到房內，四郎昏睡了一整天，直到夜深仍未醒來。陳小貓守在他身旁，心中沉郁又著急。
直到下半夜，他才有了響動。陳小貓見他醒來，少不了端茶遞水噓寒問暖，又一定要他進些食。
陳小貓見四郎吃飯時雙瞼微垂，有所遲疑的樣子，不知他在想什么。
她拿了一只勺子，盛了點飯嘗嘗，無論味道還是溫度都是四郎平日里能接受的。
她擔心四郎有什么不適之處，又不愿意開口，所以反復詢問。
好一會兒，他才有些憂慮地開口道：“我夢見羅憶了。”
“他有什么不好嗎？”陳小貓本想問下羅憶有沒有喝孟婆湯的問題，但見到四郎神色有些凝重，想來并不是什么好夢，她也不好無事打趣兒。
“他的眼神好像…在向我求助。”
“你不是送他去了黃泉路嗎，難道他沒有去投胎？”
“我也不知道。”四郎眼中存有一點疑惑。
“會不會只是一個夢而已，巧合吧？”陳小貓覺得他身體還未恢復，實在不宜想這么多。
“我幾乎不做夢，夢必有因。”四郎道。
此時，小院內人面花又開始窸窸窣窣地發出異響，陳小貓走出來，人面花們立刻安靜了，個個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睜眼看著陳小貓，一臉無辜。
“說說吧，什么情況？”陳小貓又讓壯漢臉出來回話。
“女王，是這樣，之前您答應七天給我們澆一次水，但是現在已經過了兩三天了，您還沒給我們澆過一次水。所以大家都想問問，是不是要等到第七天您才會開始履行您的承諾。”
陳小貓嘆了口氣，道：“你們沒有看到我這兩日也是心力交瘁么？”
壯漢臉點頭道：“我們雖然沒有說，但是也看到了大王和女王的困境。”
“那你們還不體諒一下我。”陳小貓有些不開心。
壯漢臉做出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道：“女王，其實我們有個秘密。”
“什么秘密？”陳小貓看了壯漢臉一眼，她覺得這人面花每次說的話其實都挺有用，所以也有些好奇。
“如果女王把我們養得很好，我們是會結出果實的。”
“哦，能吃嗎？”
“算是可以吃吧，雖然味道不太好。”
這算什么秘密？花朵不是都會結果嗎？陳小貓覺得這個秘密并不讓人驚喜。
壯漢臉又開口道：“雖說味道不太好，但是療傷有奇效。”
陳小貓眼神頓時閃亮，道：“等著，馬上給你們澆水。”
她來來回回提了四五桶水，仔仔細細地給每一朵人面澆水。每澆一次，被水淋透的人面花就快樂的扭動身體，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哼些什么歌曲。
待整塊靈地都被澆透，陳小貓向壯漢臉挑挑眉，示意他該有所回報了。
壯漢臉將頭轉向一個胖婦臉，那胖婦臉緊皺眉頭、齜牙咧嘴，好似喉嚨中憋著什么硬物。
隔了一會兒，她張開嘴，一顆鮮紅的梅花狀果子被吐了出來，飛到陳小貓手中。
陳小貓捏下那果子，表皮軟軟的，還有銀色的拉絲，就好像那胖婦臉的唾液。
她頓時覺得胃里有一種翻騰的感覺，咽了兩次口水，才壓下那股惡心。
“這東西真的可以治傷么？”陳小貓撇著嘴，一臉懷疑。
“可以的，女王只需要用它煮一大碗水，喂給大王，不出兩天，傷勢就可以痊愈了。這果實離開我們身體不能超過兩刻鐘，要馬上煮的。”壯漢臉說得很殷情。
“好吧，如果真的有用，我會再給你們澆一次水。”
她話音剛落，滿地人面花便爆發一陣喝彩聲音，紛紛稱贊女王是人間最美麗、最偉大、最善良的女王，讓陳小貓不由得“鳳心大悅”。
陳小貓一臉開心，掂了掂手中那枚人面花種子，忽然又覺得如果忽略它黏黏糊糊的表皮，其實還挺可愛的。
她正要準備把那枚種子拿去廚房煮水，卻聽大門傳來“砰砰砰”的敲擊聲，她不禁皺眉：“誰這么沒有教養，半夜砸門！”
她跑到門縫邊向外一瞧，竟然又是那架琉璃香車。
煩死了的云三娘，不知道又有什么事？陳小貓一臉不悅地開了門。
云三娘立刻向身后幾個小廝揮揮手，那幾人竟然用小轎抬了一個身著錦衣、頭簪美玉的男子進來。
那男子臉色蠟黃，好似一根干枯的木頭，雙目緊閉，雙拳緊握，已經失去知覺。
待那幾個小廝將男子放下，云三娘立刻吩咐：“快去給院里的人面花澆水。”
那幾個小廝立刻去找了桶，提水澆花。
云三娘一通霸氣指揮，看得陳小貓雙眼發愣。
“慢著…你是不是走錯門兒了？”陳小貓一臉敵意地盯著云三娘。
“沒錯！”云三娘并不看陳小貓一眼，跑到靈土旁邊，開始指揮小廝們仔細澆水。
待小廝們澆遍靈土，她就抓著地里一株女孩兒臉道：“快，你們誰有成熟的果實，快吐出來！”
那女孩兒臉被云三娘一抓，立刻“哇哇”大哭起來。
云三娘瞧著問不出什么，又在靈土里打量了一圈。人面花們怕撞見她的目光，個個都把腦袋低了下來。
最終，她還是看中了壯漢臉，抓住他的花莖，又問了一遍果實的問題。
壯漢臉支支吾吾，道：“這果實需要靈氣滋養，咱們這片靈土太小，三天之內只能產出一枚。但是…但是…”
他可憐巴巴地望向陳小貓。
陳小貓心中已經猜到云三娘的用意，當然不愿意把給四郎的人面花果實拱手送人，她狠狠看了一眼壯漢臉，那壯漢臉便不敢再言語。
云三娘看出些端倪，丟下壯漢臉，一步步逼近陳小貓。
“交出來！”云三娘臉上忽然布滿陰森之氣。
陳小貓將手中的人面花果實往身后一藏，往后小退兩步，準備觸動檐下備好的機關。
云三娘輕輕招手，一根散發微光的藤條赫然出現在她手中，她抬手就向陳小貓抽來。
陳小貓正要拉開身后的暗箭格子，卻見云三娘手中的藤條瞬間被一條光鞭卷走。
“姑娘，這恐怕不是為客之道。”
四郎一手扶著臥房的門框，一手收起光鞭。他雖然一臉病容，說話氣息也有些接不上，卻依然有一股不可侵犯的正氣。
云三娘怔了一下，沉聲道：“三娘也是為了救人，一時情急，請公子原諒。但今日不論如何，人面花的果實我是一定要拿到的。”
她說到最后兩句時，忽然抬眼直視四郎，語氣懇切而堅定，一副如果不能如愿，就要掙個你死我活的模樣。
四郎懨懨地望了下躺在院里那個男子，道：“他魂魄將要離體，確實快要不行了。”
他將目光轉向陳小貓，陳小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極不情愿地翹起小嘴，搖了搖頭。
四郎緩緩道：“聽話，給她吧。”
陳小貓頓時紅了雙眼，慢慢地將手從背后伸出來，將那人面花果實向云三娘身上一砸，氣呼呼地鉆進自己臥房，眼淚簌簌落下。
她正難過時，一只手卻被四郎握住，他低聲安慰道：“不要著急，我過幾天便好了。”
陳小貓嘟嘟囔囔道：“我討厭她，每次都跟我搶東西。每次我都搶不過！我又擔心你…”
四郎拉她坐在幾案邊，溫和地看她做小兒女態，不時安慰一句。
因人面花果實不能久等，云三娘便招呼小廝們就地煮了水，給那男子服下，果然不出片刻，男子的面色就有了活氣。
大約云三娘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敲了門進來，想跟四郎道聲謝。
四郎面色卻冷淡下來，問云三娘：“說說吧，你是怎么差點將他的血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