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章 地井匯聚剖心機
禿頭老者表情逐漸憤怒，玉葉的問題無疑觸及了他最不堪的回憶：
“他趁我不備，將我關在這只有寸縷陽光的地方。我見他人品如此惡劣，自然不肯就范。他就將我的指甲和頭發一點點拔掉，待我手上的傷口結痂，又重新劃開。”
玉葉向那老者的手指望去，幽暗的光線下，只見到十根血肉模糊的指頭。
她尖叫一聲，嚇得眼淚都要流下來。
那禿頭老者苦笑一聲，道：“傻孩子，這有什么可怕的。這世上最可怕的是人，你看到那些對你笑得最甜的人，誰知道他們心里想的是不是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老…爺爺，你怎么越說越可怕了，還吃什么肉，喝什么血。難道這世上就沒有好人嗎？”玉葉緊張得說話都開始哆嗦。
“好人？”禿頭老者的眼神悠遠了一些，表情也有些許溫暖：“好人還是有的，只是…除了你，我已經很久沒遇見了。”
二人沉默了一陣，禿頭老者又道：“金聲找到我的住處，最終還是搜出了我收藏的靈質。他太過強大，竟然用自己的玄術，獨創出一套靈質導引術，只需一套咒訣便可以穿越時空。
我知道已經無可挽回，便將找到靈質的地方告訴了他。而且…我還附送了他一些采集靈質的方法。”
“啊！您為什么要幫助金聲道尊那樣的壞人呢？”玉葉不由得皺起了眉。
“我幫他？哼！”禿頭老者冷冷一笑：“我告訴他的方法，正好與靈質相克，他僅僅嘗試過一次，就將那靈質源頭徹底毀了。
而他過于心急，還未等靈質萃取出來，就開始利用我穿梭時空時聽來的暢銷故事印刷成書，在數百年后大肆散布靈質。他這種做法，靈氣分散，比將靈質儲存在某個固定之處更加安全而隱蔽，但很快也就將我收藏的靈質消耗殆盡。”
玉葉有些不解：“就算如此，他也可以利用那些散布到幾百年后的靈質穿梭過去呢？為什么他沒有這樣做呢？”
禿頭老者搖搖頭，心中也是不解。
“因為，他過于心急的同時，又過于謹慎！”地井外傳來陳小貓的聲音。
“神仙姐姐，你來啦！”
玉葉在井底高興得跳起來。
陳小貓在井口探出頭，對玉葉做了一個噤聲的表情。
四郎扶著陳小貓跳進地井中，玉葉不太熟悉四郎，見他和陳小貓皆穿著千機殿的服飾，臉上還有黑色的圖騰，她分不清敵友，對四郎的眼神有點戒備。
陳小貓看出玉葉的神色不對，立刻解釋：“這是神仙哥哥，是很好的人哦。”
“神仙哥哥，你好厲害呀。”玉葉雙眼彎成一道月牙，眼中滿是崇拜。
她年紀雖小，卻比尋常孩子機靈許多，見四郎扶著陳小貓躍到地井內的身姿，已知他能耐非凡。
四郎尷尬地擠出一點笑容，也沒好意思應聲。
玉葉道尊從小看著四郎長大，通常都叫他“小靜微”、“小四郎”，就算在外人面前給他一些面子，也只是叫“靜微君”。
而如今，陳小貓竟然騙玉葉叫自己“神仙哥哥”，饒是他臉上繪著半面假圖騰，不擔心幾百年后會被認出來，他仍然感到脊背發涼。
陳小貓悄聲道：“你們不是想知道他為何沒有穿梭到百年以后嗎？”
她向四郎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來講。
四郎看了幾人，壓低聲音分析道：“因為他擔心無法在北徽立足。數百年后的北徽，除了紫霄閣，還有幾位百年道尊坐鎮，就算他是金丹巔峰，作為一個異類，也沒有把握能被其他世家接納。
所以…他找了朝堂上的貴人合作，讓自己的手下幫他殺掉政敵，做成撲朔迷離的無頭公案。
然后，那位貴人就為他鋪路，待一切打點好之后，他再出現也不遲。”
禿頭老者恨道：“這廝倒設計得僅僅有條。”
陳小貓嘲諷地笑了一下：“可惜，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老人家您居然拼死擺了他一道。
而百年后的堯京，紫霄閣也察覺了蛛絲馬跡，把他布下的帶有靈質的書，燒得一干二凈。
于是，當收藏在我家那本最后的凡城增記靈質消耗完畢，這世上就再也沒有可以用來引導穿越的靈物了。”
禿頭老者沉吟了一下，忽然道：“其實還有的。”
四郎低眉思索了一下，問：“跟四荒八極球有關嗎？”
禿頭老者有些沉重的點了頭：“當年我與金聲通宵醉飲，曾經探討過利用云夢大陸現有的靈氣，穿梭時空的話題。
如果陽靈珠與大量恐怖的黑暗愿力碰撞，很有可能造成一個撕裂的時間回廊。而這個碰撞的關鍵，是需要鳳凰之火來融合陰陽。”
禿頭老者看了看玉葉的額紅，眼中饒有深意。
陳小貓瞧了眼玉葉，問：“看您的意思，這鳳凰之火與玉葉有關？”
“嗯，前朝護國神凰的后裔，只要額間有這種紅色圖騰，便能發動鳳凰之火。”禿頭老者道。
玉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問：“怎么發動？我怎么不知道我這么厲害。”
老者有些憂慮地道：“我曾在南朝見過一次，鳳凰之火又叫涅槃之火，神凰后裔只有極其痛苦之時，才會覺醒這種力量。”
玉葉頓時臉色大變，眼淚幾乎又要往下掉。
四郎思量道：“極其恐怖的黑暗愿力，如果我猜得沒錯，大約就來自于那消失的幾鎮鎮民，加上玉葉和四荒八極球。所以，金聲道尊需要的東西，全都齊了。”
“神仙哥哥，我看你高大又厲害，你一定要救我。”玉葉拉著四郎的衣角，淚如雨下。
四郎對玉葉溫和一笑：“不怕，有我在。”
玉葉立刻抹了眼淚，臉上堆起笑容，拉著四郎的手道：“嗯，神仙哥哥說不怕，我就不怕。”
陳小貓站在一旁，心中十分肯定玉葉在假哭。
她把玉葉拉著四郎的小手扒拉開，牽在自己手里，一臉假笑道：“玉葉乖，神仙姐姐會保護你的。神仙哥哥很忙的，你不要老是打擾他喲。”
玉葉嘴里嘟囔道：“可是我感覺，神仙姐姐沒有神仙哥哥好看啊。”
陳小貓一臉晦氣地撇著嘴，瞅了四郎一眼。
四郎面無表情將頭偏到一邊，好像什么都沒聽到。單單留下禿頭老者一臉見了鬼的表情望著陳小貓和玉葉。
四郎道：“還好最后決定提前救走玉葉，若是真等到五月十五，到時場面一定很混亂。傳說鳳凰之火一呼吸間就可湮滅城池，如果玉葉的鳳凰之火不慎爆發，可能，很多事情我們都無法控制了。”
陳小貓默默看著四郎，她很想問他有幾成勝算，但終究沒有開口。
“我要一起去。”陳小貓的語氣平淡卻堅定。
四郎微微皺眉望著陳小貓，表情不言自明。
二人沉默對峙時，禿頭老者終于開口：“這些話，要不要等到我們出去再說？現在這里還是很不安全啊？”
陳小貓睨了一眼禿頭老者，問：“我們說過要救你嗎？”
“我可是天羅國最厲害的萃靈師，救我呢，好處很多。不救我呢，我馬上就喊…”
禿頭老者話還未說完，已經被陳小貓只手掐住了脖子，她面色有些冷酷地道：“不救你，你也喊不了。”
不過，她眼珠一轉，似乎打了什么新的主意，立刻放了手，扔給禿頭老者一套千機殿的衣服：“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