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背負著守衛西楚江山的重任,皇位對北冥顏來說,就像是一把束縛了自由但卻又難以舍棄的枷鎖,將他禁錮在了方圓之內。
朝堂風云中,即便他能僥幸勝出,西楚的江山也會遭受重創,作為一國之君,他需要依托朝中大臣,需要綿延皇嗣,所以,他不能為她空置后宮。
若不幸失敗,他將會一無所有,包括他的身家性命,甚至他連她都保全不了,但北冥塵卻不一樣,就算最終兵敗,他亦有機會帶著她離開…
雖然一早便歇下了,但不知輾轉過了多久,何沐晚才漸漸進入夢鄉,夜深人靜,她的房門被人輕輕推開。
小心的把門關好,北冥塵輕手輕腳走到何沐晚的床前坐下,月光打在她沉靜的側臉上,平添幾分柔美,站在床前,他不由的多看了幾眼。
沉睡中的她,沒有了素日的跳脫,安靜美好,若是這個時候,她突然睜開眼睛,一定會驚叫一聲,然后就會對他這個不速之客破口大罵吧。
想了想,北冥塵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還真是不巧,他正笑著,床上的人突然動了動,嚇得他的笑容當即僵在了臉上。
連呼吸都屏住了,北冥塵一動也不敢動的觀察著床上的人,直到她勻稱的呼吸聲再次響起,他懸著的一顆心,才終于放了下去。
許是有些熱了,何沐晚不安分的把手臂從被子里伸了出來。
多大的人了,睡覺竟然還踢被子,在心里默默念叨著,北冥塵溫柔的伸手想要替她重新把被子蓋好。
就在他拿了何沐晚的手臂要放回被子里時,她手心的一抹黑色陰影突然映入了北冥塵的眼簾。
借著月光細細去看,他發現女人手心里的是已經凝固的血跡,她的手竟然也受傷了。
想了想,北冥塵當即明白,一定是她今日挨鞭子的時候太疼,在握緊拳頭的時候,指甲嵌進了肉里,這才自己把自己弄傷了。
心里不由的一疼,男人的秀眉緊緊皺在了一起,輕輕的將何沐晚的手臂放下,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個藥瓶,拔開瓶塞,小心把藥倒在女人手心的傷口處。
“嗯!”可能是藥粉撒上去的時候有些疼,床上的人不安分的發出了聲音,但好在,她并沒有醒過來,動了動,便又安靜了下來。
收了藥瓶,北冥塵掏出一方絲帕,替何沐晚將手上的傷包扎好,隨后,他才拉了被子,幫她重新蓋好。
又守著女人坐了一會兒,見她沒有再掀被子,北冥塵撇撇嘴,終于還是轉身離去。
尋了一壺酒,他一個人坐在離雪月居不遠的屋頂,對著月亮獨酌。
不知道她一個人在永和宮面對鞭笞的時候,心里是怎樣的絕望,想著她的傷,北冥塵總是難以釋懷。
雖說喬幽言是因為北冥顏對何沐晚產生了嫉妒,但李氏的為難,除了北冥顏之外,也有自己的原因,不管怎么說,她受傷,他都難辭其咎。
總歸是自己沒能保護好她,北冥塵心里自責的很,想到她手上的傷,他現在還真有些后悔,一劍給了那細作痛快。
拎著酒壺,仰起頭,他將冰冷的酒水,大口大口的往肚子里倒,若是酒真的有書中所說的神奇效果,可以讓人一醉解千愁,該有多好。
但酒醒夢過,除了頭疼和依舊還是沒有解決的問題外,根本什么變化都不會有,這一點,很多人早已經看透,可事到臨頭,人們總還是喜歡用酒精麻痹自己。
不過是不愿意面對現實,懦弱的選擇逃避而已,心中冷冷一笑,北冥塵用力一甩,將酒壺重重砸在了地上。
瓷片破碎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夜空之中,酒水飛濺,揚起一片水花。抓起身邊一早放好的另一壺酒,男人再次揮手,將其向下摔了去。
但這一次,酒壺卻沒有如期落到地上,只見一道紅影一閃而過,伸手將酒壺接住,足尖在地面輕點,順勢一個翻身,來人騰空躍上屋頂。
“干嘛這么暴躁,就連喝個酒也要發這么大的脾氣!”玉落一邊在男人的身邊坐下,一邊笑著開口調侃道。
“你怎么來了?”偏過頭向身邊的人看去,北冥塵驚訝道。
曾經的兩個人是無話不談的知己,在不開心的時候,相互陪伴的總是彼此。
可自從何沐晚出現在北冥塵的世界之后,兩人之間的關系便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尤其是在玉落賭氣嫁給北冥逸之后,兩個人更是越發的疏遠了。
雖然已經過去許久,但玉落心中仍有失落,都說時間可以沖淡一切,說起來不過是人們的一種自我麻醉罷了。
可以淡化的傷,算不上真正的傷,時間的唯一作用,不過是讓人把傷痛當成習慣而已。
將剛剛從男人那里接來的酒壺揚起,玉落仰頭“咕咚咕咚”大喝了幾口,放下酒壺,她徑自感嘆道:“我們兩個已經許久沒有坐在一起,對飲談心了!”
“你有什么心事,不如跟我這個老朋友說說!”轉頭看向男人,玉落燦爛一笑道。
盡了好大的努力,她才能把“老朋友”三個字說的如此自然。
因為她知道,現在,她只有收起對男人的感情,以朋友的身份,才能有跟他好好說上幾句話的機會。
她的這一聲“朋友”果然讓男人緊繃的神經放松開來。
“整日花天酒地,本王樂呵的很,能有什么煩心事,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輕輕一笑,北冥塵含糊其辭道。
說話間,他的雙眸不覺染上了一層晦暗,但很快便被他隱藏起來,不想再去說自己的事情,他索性轉了話鋒詢問道:“你呢,最近過得怎么樣?”
“除了平淡無奇以外,倒也沒什么不好!”
“未必一定要轟轟烈烈的才叫生活,平淡點兒,其實挺好!”北冥塵輕嘆道。
“也許吧,我一直都不知道北冥逸為什么堅持要娶我,直到有一天,他跟我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我對他來說,就是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