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是扯不清掃不凈。
榮奶奶這頭迷上了國畫,下了苦心去學。
三天兩頭給白勍打電話,得白勍一點時間馬上跟著買紙買筆買各種必需品。原本兩個人一間房經過榮奶奶的,也變成了她自己住的單間。
白勍彎下腰去看看那些毛筆什么的,實在是沒學過這些,也分辨不出來什么是好什么是差。
“兩個人住一間房多好,還能聊個天還能互相照顧。”
榮奶奶搖頭:“不是一路人,就別往一堆兒湊。”
她呢,醉心于藝術造詣當中,接受不了同屋人每天家常里短。今兒挑子女不夠孝順,明兒又講誰誰家子女不夠孝,后兒呢,開始勸她,讓她多加小心提防白勍,生勸啊。有錢就是爛也要爛在自己家的這個坑里。
在她這把年紀,她在拼了命的學習,對方在拼了命的混日子,瞧不上。
白勍笑:“您這,人背后就得說,你是上眼皮兒。”
榮奶奶挑眉:“我怕誰講?講我又不會掉塊肉。”
白勍從椅子上起身:“我老了能混成這樣,我就滿足了。”
“丫頭,聽我老人家一句勸。想讓別人不煩,首先把自己的位置端端正。”
“還買什么嗎?”
“我要買張桌子,留著作畫用的,院里的那個桌子高度不行。”
白勍笑呵呵點頭。
去家私城選了桌子,定好時間送貨,這頭開著車送榮奶奶回養老院。
榮長璽在屋子里已經等了挺久的。
據說他奶和白勍開車出去買什么了。
隔壁老太太和榮長璽閑聊:“…可得防啊,你奶奶那錢往她身上不少花…”
依著她看,她就覺得姓白的那個小姑娘了不得!能把一個陌生的老太太騙的團團轉,這將來就是要挖你家祖墳的。
新聞上有多少這樣的例子,最后錢騙到手人兒就跑了,為了錢那些人什么做不出來啊。
“你得勸你奶,可不能和她繼續來往了,你看那屋子里買的那些東西都是那小丫頭攛掇買的。不曉得從中騙了多少錢。”老榮太太這人,年紀越大脾氣越怪。
搞那些墨啊畫的,自我感覺良好。
都這把歲數了,瞎折騰什么啊。
榮長璽這人的特點就是話少。
少的可憐。
任憑你講的口干舌燥,他只負責聽。
連個回音也沒有。
榮奶奶帶著白勍回來了,隔壁老太太一瞧,打了招呼就回屋了。
“到多久了?”榮奶奶問孫子。
榮長璽這段時間忙,她這個月也才見了孫子兩面。
瞧著他好像又瘦了,知道肯定是在醫院休息不好。心疼也是真心疼,但沒開口勸什么。
“剛到一會。”榮長璽抬起視線,和白勍打了個照面。
他從不主動打招呼。
白勍招招手:“嗨!”
榮長璽沒理她。
這種不理呢,白勍理解。
你就說高考吧,多少人中能出個700分的,人有自傲的本錢。
這世界上什么樣的人沒有啊,奶奶呢是個好奶奶,孫子呢?就差了些,但不干她事兒。
榮奶奶冷哼:“和你打招呼呢。”
覺得孫子這就是少教養的表現,做人就得像白勍這樣,好了壞了都是端著笑面兒。
榮長璽:“嗯。”
這就算是打了招呼。
榮奶奶也懶得理會了,這么大的人了,這點事搞不明白就白活了。在醫院在社會上撞撞南墻你就知道什么叫和顏悅色了。
“你看看我上周畫的…”
養老院吧,總請老師來教他們。可榮奶奶覺得那些老師教的也是一般,她現在都自學。
電腦啊平板什么的準備的都可齊全了。
展開自己的畫作,叫白勍和榮長璽來欣賞。
白勍不懂畫,也沒學過。
小時候沒學過任何的才藝。就憑她媽討厭她的那股勁頭還學才藝呢,沒天天削她就不錯了。
“這畫也忒小了點…”
不大點一張,這不都成廢紙了?畫就畫大的一張,直接能裝裱。
榮奶奶白她一眼:“廢話!我剛學多久啊,哪里就能畫大的了,這小的都用了我好幾天。”
白勍道:“哎呦,我都以為您老是天才呢!抱歉抱歉我忘記您也是凡人一枚。”
榮奶奶上手掐白勍:“你到我這把歲數,能自學成這樣,那也是值得給鼓掌的。”
“是的是的,你講的都沒錯。”白勍附和。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榮長璽就在旁邊充當電線桿子。
“這張好看…”白勍拽出來一張顏色特別漂亮的。
榮奶奶大手一揮:“送你了!”
“那可好。”
待了不到半小時,她就離開了。屋子里就剩下祖孫。
還是那套場面話,互相關心然后進入冷場模式。
榮長璽:“中午一塊兒吃個飯吧。”
榮奶奶擺手:“我和小白吃過回來的。”
白勍帶著她去吃了素。還別說這家味道做的那叫一個好,關鍵價格還便宜。
團購這個東西,她目前還有點手生,且等兩個月,到時候她團購一把帶著小白去享受。
榮長璽心頭一沉。
“奶,我得說幾句不好聽的話了。”
榮奶奶離開案臺,直奔自己那榻室,沐浴著陽光,視線放在孫子身上。
“你說。”
“你這屋子里買了不少的東西。”
“然后呢?”
“這些東西什么價格,她從中間賺了多少。”
榮奶奶笑了笑,把水壺燒上水,準備沏茶。
“我還是那句話,喜歡她那就一起吃吃飯聊聊天,別上升到別的。需要什么你給我來電話,我給你買!”
對于白勍的人品,榮長璽不想評價。
對于白勍這人,他的印象就沒有好過。
首先從工作崗位上來說,能做這樣的選擇,也能證明她以前的書讀的并不是多好。
大家不是一個圈子不是一個層次,實在沒有必要勉強往一塊兒擠。不存在瞧得起瞧不起,還是那句話,評價他不做。
只是他奶奶喜歡這人,喜歡也就喜歡了。
就當成一趣兒,吃吃飯喝喝茶就得了。
但眼下這狀態,上升到又是買家具又是各種電子產品…他不差這個錢,可看不得白勍在這里面耍心眼。
人應該有所為,有所不為。
榮奶奶等水開,沏茶一套忙下來,搞的自己還挺忙碌的。
拿著小鑷子沖杯倒茶,推到孫子的眼前兒。
“嘗嘗看。”
榮長璽碰了個軟釘子。
端起杯子,喝了那茶。
“口感怎么樣?”榮奶奶盯著孫子問。
榮長璽回:“鐵觀音吧,我不太喜歡這茶。”
榮奶奶不咸不淡笑了笑:“我卻喜歡。合我的胃口。”
“我不想因為外人和您起沖突,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是第二次因為她您懟我。”
榮奶奶樂呵呵看著孫子,似乎是真的很開心,一點沒有介懷。
“一個男人心胸要寬,成天盯著女人這點事,還能成?”老太太目炯炯:“別總聽人閑言碎語的講。什么樣的人兒我自己知道,能不能托底我也曉得。”
“那就好。”
他也不愿意在這件事情上面和他奶多起爭執。
犯不上!
榮奶奶連連點頭:“這就對啰!你覺得小白是個什么樣的人?”
榮長璽皺眉。
原本也不是熟悉的人,犯不上評頭論足的,可既然他奶問了,那他就實話實說。
“是個有心機有城府的人。能折能彎,當然這樣的人心大多不實…”
白勍敲了門,站在門口。
“我手機忘記拿了。”
榮奶奶笑:“快進來自己拿。你怎么不把自己忘了呢。”
白勍笑笑:“說的是呢。”
榮長璽睫毛眨了眨。
他敢肯定白勍聽見了他剛剛說的話。
白勍進屋,找到自己的手機裝包里。
“那我走了。”
“去市內嗎?”榮長璽出聲兒。
白勍點頭。
“那送我一程吧。”
榮奶奶想出聲兒,但最后想了想又覺得算了。
由著他們去吧。
榮長璽上白勍的車,白勍等他帶上車門啟動車子,笑呵呵問:“這次是不是也付車費啊。”
你敢給,我就敢收!
榮長璽換了幾個坐姿,他背后講了人閑話,現在對上本人就有點面兒上起熱。
“可以。”
白勍問:“去哪兒啊?回東院?”
“你把我送到四川路地鐵站就行。”
“好嘞。”
這一路她又是擺笑臉又是裝話癆的,榮長璽忍了又忍,最后撕開那口子。
“聽見我說的話沒有任何想法?”
白勍甜甜一笑:“應該有什么想法?”
不就狗眼看人低嘛。
榮長璽幽深的眸子發亮:“你可真虛偽!”
“謝謝,我當你是夸獎我。”白勍笑盈盈接下。
“你挺厲害的。”榮長璽皺著眉頭看白勍的半側臉。
這是他的真心話。
他真心覺得這種女人很可怕。
氣急敗壞的那種人才好對付,面兒上總是笑嘻嘻的這種人才是個中高手。
白勍:“那你講講我哪里厲害?講細致點。”
榮長璽別開臉。
很想送她一句不要臉!
白勍等了半天,沒等到他講話,欠兒欠兒發問:“生氣啦?我說實話你也別氣,一個大男人成天不想方設法好好在單位干工作,專門想女人這點破事兒也是想瞎了心了。我圖什么是吧?自己有奶奶都照顧不好不去搭理,偏偏就在您奶奶身上下力氣嗎,這人一定心存不良。瞧見屋子里買的那些東西了吧,想必我從中一定賺了回扣。”
呵呵!
榮長璽:“我不想跟你說話。”
“別啊,我想跟你說啊。高考699的高端人才呢,這些個事兒呢我也沒必要像你解釋,愛怎么想就怎么想。”
不軟不硬刺兒了榮長璽兩句,白勍就舒坦多了。
這假面具戴久了,搞的自己是什么樣的本性都快要給忘記了。
她也是個睚眥必報的人呢。
“安徽路停就行。”
安徽路上白勍靠邊停好車,他那邊開車門,她這頭兒又起話兒:“您這車費付一付,給多少看您心情!”
榮長璽瞪她。
兩個人一個車里一個車外,大眼瞪小眼。
榮長璽給她轉了一百塊錢。
白勍:“謝謝您打賞,路上慢走不送!”
白勍哼著小曲兒,到了高音地段兒愣是沒唱上去,劈叉了那音兒。榮長璽的臉色更冷了,帶上車門,那車門的動靜可不小。
白勍一記白眼翻上天。
氣死誰家兒女!
哼哼!
“一百塊進賬,謝謝午餐幫我加蛋!”
一腳油門離開地鐵站附近。
白琳琳這頭酒店退好。祁陽那邊是左等右等,沒等來白琳琳母女倆的妥協,等來了分手的消息。
一家子都傻了眼了。
這…不是他們想要的啊。
祁陽這條件是不差,也能找到別的人,可問題是他們家也挑的啊,想要條件更好一點的。
也不是誰都能瞧得上的。
“親家…”祁陽他爸馬上轉變對策,這個時候在較勁兒那就徹底黃菜了:“親家我確實不知道那個敗家老娘們搞這個事情,她回來也沒對我說,回頭我訓她,兩孩子這都要結婚了你不能…”
吳優開著免提,抬眼去看白琳琳。
這婚事一開始她也覺得有點可惜,但現在又覺得這就是上天給的機會。
不知道?
說的可真是輕巧。
裝修沒裝你不知道,那拿婚事來威脅也不知道?知道什么?
吳優:“酒店那邊我們已經打好招呼了,如果祁陽想和別人結婚呢也得重新訂了。”
“親家…”
“嘟嘟嘟…”
祁陽他爸掛了電話。
祁陽他媽湊了上來:“怎么說的?”
“怎么說,人家說把酒店都退了,當初我就說別拿這種事來威脅,事情都放到大面兒上來講,可你偏不聽,這回好了…”
祁陽他媽聞言也有點癟茄子。
就因為這點破事兒就不結婚了?
“酒店退了她們交的定金就拿不回來了…”
不能吧。
那定金也有八萬多呢,也不是小錢啊。
當時兩家人見面,祁陽家一直哭窮,吳優就拍板兒定了酒店的費用一家一半,定金部分她們來出。
“人家現在通知我婚禮不辦了,你說怎么弄?”
祁陽媽媽呆愣愣坐在沙發上,而后又開始咬牙:“我這個親家母和琳琳的個性可一點也不像啊。我合計拿捏拿捏她,結果被人連窩端了。”
“那現在怎么弄?”
“我給她打電話,我和她說。”
要不來裝修錢,那就不要了。
電話打過去。
祁陽他媽態度也是好了許多:“親家啊我剛聽我們家老祁說你生氣了,不至于啊親家。這結婚不就是商商量量的來嘛,這都是可以協商的,那裝修錢我們家出,你看這樣還不行嗎?”
不就差個裝修錢,那他們給出!
沒辦法啊,人不可憐你啊,那到處借也得把裝修錢湊上。
誰家養了女兒可賺透啰!
結婚出啥啊?
你家啥錢都沒出,還白得一房子。
吳優失笑:“既然出了岔子,那也說明兩孩子的緣分還是不夠。原本我就覺得琳琳結婚結的有點早,我是舍不得的…”
祁陽他媽聽了這話,鼻子都要氣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