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柏家府邸。
后院閣樓的陽臺,蕭弘道靠著藤椅,眉心微微皺起,懸針紋清晰可見。
尹志宏則站在他的背后,正低聲說著什么。
不刻,明岱蘭推門而入,她似乎沒睡好,眼底有明顯的血絲。
蕭弘道緩緩抬手,打斷了尹志宏,“你先去忙吧。”
尹志宏彎著腰后退,途經明岱蘭的身側,隱晦地看了她一眼。
這時,蕭弘道端起矮幾上的茶杯,似隨后一問,“小巖出去了?”
明岱蘭站在他的背后,淡淡應聲,“聽說昨晚就出去了,你找他有事?”
蕭弘道緩慢地扭頭,一雙幽深的眸子落在明岱蘭的臉上,似端詳,似審視。
稍頃,他笑了笑,“沒事,隨便問問。”
明岱蘭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自己的表情,一方面擔心蕭弘道看出什么端倪,另一方面又隱隱厭倦了這樣的防備。
她漫步走到另一側的藤椅坐下,俯瞰著閣樓下的花園,“你打算什么時候回英帝?”
蕭弘道摩挲著茶杯,側目睨著明岱蘭,“怎么?著急了?”
“我著什么急。”明岱蘭脧他一眼,“就是在這里有點不習慣。”
蕭弘道收回視線,別有深意地笑道:“不著急就好,緬國夜市不錯,要是無聊,可以出去逛逛。”
明岱蘭閃神,許是心里有鬼,她竟感覺蕭弘道話里有話。
她沒出聲,隨意拿起手機看了兩眼,“這兩天阿輝和瑪格麗進展怎么樣?”
聞聲,蕭弘道目光微暗,“他的事你就別操心了,盡快聯系小巖,讓他趕緊回來。”
另一邊,內比首都醫院。
夏思妤靠著病床,神色迷惘地望著窗外出神。
門開,云厲端著營養粥走了進來,守夜兩晚,他看起來有些憔悴。
夏思妤怔怔地望著他,下意識問了一句,“你吃藥了嗎?”
云厲深陷的眼窩藏著疲憊,放下粥碗,瞥著她說道:“當保姆上癮了?”
“我這是例行詢問!”夏思妤撇著嘴,又暗自咕噥,“不識好人心。”
可能是之前在帕瑪共同生活了一段時間,夏思妤在云厲面前越來越自在,甚至有點放飛自我的嫌疑。
云厲抻著西褲坐下,端起粥碗用湯匙攪了攪,“婚禮結束后,你大哥會過來接你。”
“什么?”夏思妤陡地抬眸,手指也不經意地蜷起,“你跟我大哥說了?”
云厲抬起眼皮,語氣很鄭重,“夏夏,你該回去了。”
夏思妤咽了咽嗓子,“我不!”
云厲抿唇,不羈的眉眼泛起一絲惆悵,“你為我受傷,我會幫你討回公道。報仇也好,算賬也罷,總歸我不會讓你白挨一槍。但除此之外,我什么都給不了你。”
捫心自問,夏思妤的所作所為,他不是沒有感覺。
但感動之余,那一點點的惻隱之心,并不能撼動他的理智。
至少,此時此刻,他會考慮為夏思妤報仇,會考慮為她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唯獨沒有愛情這個選項。
手染鮮血的人,見慣了生死,命硬且心冷。
云厲不是沒想過和她在一起,但終究差了些火候,沒辦法讓他邁出這一步。
最重要的是,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貿然接納了夏思妤,才是對她的不負責。
無人能解的藍環章魚之毒,就算中醫藥王商縱海,也從沒給過他言之鑿鑿的回復。
或許,早晚都難逃一死,又何必耽誤了旁人。
這一刻,云厲再度坦誠地道出了他的想法,夏思妤沉默了片刻,隨即自嘲的笑,“你是不是嫌我煩了?”
云厲和她四目相對,輕聲嘆了口氣,“沒有嫌你煩,但你確實該回家了。”
回到你原本的人生軌跡上,回歸你自己燦爛的人生。
夏思妤一眨不眨地看著云厲,蜷起的手指漸漸松開,過了很久才點頭應允,“嗯,那你照顧好自己。”
云厲舉著湯匙送到她嘴邊,“明天等我參加完婚禮,回來送你走。”
夏思妤拿過湯匙自己喝粥,并一臉淡然地點頭,“行,你忙你的。”
她太平靜,甚至連眼神都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夏思妤這樣的表現,落在云厲的眼中,讓他莫名有種悵然若失之感。
元旦,蘇墨時和吳敏敏的婚禮,如期而至。
這一天,緬國首都內比,處處張燈結彩,熱鬧的場面堪比國之盛宴。
大清早整條主干道全線戒嚴,帶著緬國民族標志的花車一輛接著一輛,廣撒祝福。
按照風俗,婚宴是傍晚舉行,在內閣府的國宴廳。
盛大的儀式,加之吳律在國際上的影響力,各國政要高官皆出席祝賀。
即便無法到場,也會差人送上豐厚的賀禮。
午后,黎俏換了件香檳色旗袍領的長裙,哪怕懷孕三月有余,她的小腹也只是微微凸起,并不明顯。
禮賓車已經在別院外等候,商郁仍舊是一成不變的黑色西裝和襯衫,唯獨溫莎結和口袋方巾是同款的香檳色。
黎俏低頭整理裙擺,驀地,溫熱的胸膛自身后貼近,男人俯首在她耳邊叮嚀,“今晚不要亂走,嗯?”
黎俏點頭,眼神清澈而明亮,“放心。”
商郁手掌穿過她的腰線貼在了她的腹前,薄唇微勾,懲罰似的含了下她的耳垂,“前科太多,對你很難放心。”
黎俏身子后仰,挑眉打趣,“那我爭取改正,下不為例。”
男人唇中流淌出悅耳的笑音,手指掰過她的臉頰,低頭攫住了她的唇。
深吻剛剛開始,唇齒糾纏之際,賀琛的嗓音不合時宜地響起,“需不需要我讓禮賓車再等一個小時?”
黎俏:“…”
男人捧著她的臉,用力吮了吮她的唇,才結束了熱吻。
商郁拇指揩著她唇邊的水漬,睨了眼門口的賀琛,眼神暗冽如刃。
賀琛摸著眉毛,笑意促狹,“看我干什么,老爺子讓我來的。”
黎俏抿了抿唇,與賀琛錯身而過之際,涼涼地瞥他一眼,“琛哥真是無所不在。”
“弟妹…”賀琛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經地提醒道:“你口紅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