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見見少衍?
黎俏沒有回答,只是以一種極盡諷刺的眼神回望著明岱蘭。
兩人目光相撞,明岱蘭鎮定自若地和黎俏對視,“你沒有立場阻止我和少衍見面,黎俏,你是明白人。”
“蕭夫人,你說的沒錯,可是…”黎俏挪開視線淡淡地道:“我有立場保護我的男人。”
明岱蘭呼吸一窒,下意識向前走了兩步,“黎俏,我…”
“你見他,不是因為愧疚吧。”黎俏的眼睛黑白分明,直視著明岱蘭,仿佛能洞悉她內心所想,讓一切無所遁形。
黎俏無視她瞬息萬變的神色,轉身前,言語犀利地道:“你如果心中有愧,就該設身處地的為他著想,而不是想方設法的和他見面,順便…幫自己開罪。”
明岱蘭怔忪在原地,瞳孔緊縮,有種被人戳中心事的難堪。
黎俏深深看了眼明岱蘭,抬腳率先走出了辦公室。
她從不認為明岱蘭會真心悔過,或許會有愧疚,但并不足以讓她放下身段和商郁認錯。
那么驕傲虛榮的女人,愧疚過后,只會千方百計替自己開脫。
不多時,黎俏面色寒霜地走出后門,夜幕濃稠,像望不到邊際的墨盤。
她垂眸拾級而下,無意中掠過左前方,腳步就這么頓在了臺階上。
黑色商務車旁,商郁雙手插兜背靠車身,長腿在身前交疊,深眸里蓄著薄笑,“忙完了?”
男人開口,嗓音是一貫低沉而磁性。
黎俏和他隔空對視,剎那間百感交集。
明岱蘭就在樓上,很快就會下來,黎俏私心里并不想讓他們母子碰面。
因為明岱蘭不配。
思及此,黎俏沒再遲疑,直奔著商郁走去,“回去吧。”
男人勾起薄唇,隔著幾米的距離就抬起臂彎迎接她。
黎俏拉住他的手,車門剛剛打開,背后急匆匆的腳步聲霎時傳來,“少衍——”
明岱蘭的聲音毫無意外地響起,黎俏和商郁不約而同地頓住了身形。
他們面對著車身的方向,即便沒有回頭,也能聽出明岱蘭略顯急迫的口吻。
黎俏沉默不語,將一切都交給商郁自己定奪。
明岱蘭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身畔的男人抬起臂彎攬住黎俏的肩膀,聲線穩重地調侃道:“愣著干什么,要我抱你上車?”
黎俏仰頭看著他,會心一笑,躬身鉆進了車廂。
商郁,緊隨其后。
“少衍,等等。”明岱蘭疾步走來,沒了往日的端莊和冷靜,“我們聊聊,好嗎?”
她說完最后一個字,車門也關得嚴嚴實實。
明岱蘭設想過無數次和少衍見面的場景,卻沒有料到他會這么決絕,連一句話都不肯和她說。
這時,車窗徐徐降下,露出男人冷峻而疏離的臉頰。
他坐在車廂里,目光直視前方,只留給明岱蘭一個冷漠的側臉,“蕭夫人,別再聯系俏俏,這是最后一次。”
明岱蘭單手壓著車窗玻璃,眼眶赤紅,“少衍,你下來,媽有話想和你說。”
車窗在這一刻緩緩升起,商郁淡漠地轉過頭,深眸毫無波瀾,“不必了,我和你,無話可說。”
明岱蘭倒吸一口冷氣,執拗地按著車窗,“少衍,你難道…”
“流云!”商郁閉了閉眼,皺起的濃眉泛起一絲不愉。
身后跟隨而來的流云,連忙扯住了明岱蘭的胳膊,“蕭夫人,您適可而止。”
明岱蘭后退了一步,眼看著車窗在自己面前升起,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在這一刻破滅了。
她搖著頭低聲喃喃,“少衍,媽有苦衷,你為什么不聽聽我的解釋?”
商務車一騎絕塵駛向了馬路,也斷了明岱蘭所有的僥幸心理。
她甩開流云,捂著眼睛良久失語。
流云斜她一眼,雖然不該表現出太多的情緒,但他就是不高興。
因為…商務車開走了,他該怎么回去?!
流云環顧著空空蕩蕩的后院,視線落在角落里的一輛破舊二八自行車上,他鬧心巴拉地嘆了口氣,好像只能騎自行車回別院了。
打車是不可能打車的,他身上沒有緬幣,而且…別院地段特殊,出租車根本進不去。
流云抬腳轉身,明岱蘭適時開了口,“少衍住在哪里?”
“您親自問老大比較合適。”流云低頭撇了撇嘴,“蕭夫人,您自便。”
然后,在明岱蘭彷徨的眼神中,流云拎出自行車,拍了拍皮座上的灰塵,蹬著車蹬哼哧哼哧地揚長而去。
商務車內,黎俏不著痕跡地打開了手機,登陸腕表的程序,進入體征監測頁面,悄悄觀察著商郁的血壓和心跳指數。
狂躁癥或者偏執癥一旦發作,勢必會引起身體指標的微妙變化。
黎俏看了一分鐘,懸起的心很快就落了地。
商郁的體征指數平穩,甚至連明顯的波動都沒有。
黎俏退出程序,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緩緩舒展了眉心。
真好,蕭夫人再也影響不到他了。
“蕭葉巖處理了?”這時,商郁偏過頭,嗓音慵懶地發問。
“算是吧。”黎俏將手機放進兜里,回眸便揚了下眉,“賀琛告訴你的?”
蕭葉巖的事,就算沒有明岱蘭,她也會這樣安排。
只不過明岱蘭主動聯系她,倒是省了些步驟。
商郁好整以暇地看著黎俏,“為什么和她聯手?”
“沒聯手。”黎俏懶懶地靠在他肩頭,抓住男人修長的手指放在掌心里把玩,“她未必是真心,我也沒必要幫她。
處理蕭葉巖早就在計劃之中,有她沒她,結果都一樣。今晚帶她過來,單純讓她看看蕭葉巖的結局,要是再敢有歪心思,下一個就是她。”
“想法不錯,但…”商郁瞇了下眸,驀然握緊了黎俏的手,“以后和她保持距離。”
黎俏不由得笑了下,“沒有以后了。”
今晚這一局,明岱蘭同樣是局中人,她想獨善其身,只怕沒那么容易。
很顯然,蕭弘道早就對她起了疑心,這次蕭葉巖出事,明岱蘭無異于走進了蕭弘道的圈套,她已經輸了。